那中年男子詫異的扭過身子,馬蹄揚起一片塵埃,他爽朗的一笑,說道,“賢王與燕楚公主的婚事在即,四國使臣皆進京獻賀禮,姑娘竟沒聽說?”
齊蘿的心“咯噔”一跳,瞬間亂了節拍,她嘴角揚起一抹冷笑,如今再聽到這樣的事情,她是心痛,但是已經麻木了,痛着痛着就不痛了。
中年男子也看到了她的冷笑,不禁問道,“姑娘笑什麼?”
齊蘿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失態了,她收斂起臉上的神態,輕笑着說道,“我只是好奇,燕楚公主早就住進了賢王府,爲何現在才成親。”
不管他們什麼時候成親,都和她沒關係了。
不過既然朝景成親,她便不去西京了,去了不過是徒添傷感罷了。
“姑娘此言差矣,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婚事一再推遲不過是賢王一直思慕着自己的亡妻,遲遲不肯再娶。”
齊蘿的眸一愣,可隨後那眼中的疑惑便落了下來,她輕笑着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依我看,不過是在擺姿態作秀,如果他忘不掉亡妻,也就不會有今日之事了。依本姑娘看,落花有意流水也並非無情。大伯,我還要趕路,先告辭了。”
她告辭之後,便讓車伕調轉馬車往背離西京的方向緩緩駛去。
在他身後,那中年男子深深地看了一眼馬車離去的背影,一夾緊馬肚子返回到自己的隊伍。
他走到一輛明黃色豪華的馬車旁,輕聲說道,“太子殿下,微臣已經問好路了,即刻便可啓程。”
完顏輕絕輕輕挑起車簾,他凜冽的眸上下打量了那中年男子一眼,眉心不禁皺起,冷聲說道,“南宮將軍,本太子每次見你,你都穿着布衣,莫非是這些上等的綾羅綢緞比不上這粗布麻衣?”
南宮國勝爽朗的笑着回道,“啓稟太子,微臣戎馬一生,粗野莽夫一個,還是這布衣穿在身上要舒服些,好不容易能不穿盔甲,還請太子殿下海涵。”
“好好好,本太子海涵你!既然問到了路,便快些啓程吧,別誤了賢王的吉時。”
“是。”
南宮國勝應了一聲,便指揮着隊伍前進,他自己卻騎着馬走到了後面,他低聲在自己的將領耳邊交代了幾句,那將領便帶着人朝方纔齊蘿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完顏輕絕這是第二次來南隋,第一次來的時候就迷路了,現在第二次依舊暈暈乎乎,更令人鬱悶的是,在這些奴才裡面,竟沒一個人記得去西京的路!
若不是急着趕路,他真的有可能會把這些人一個個都砍了!
他們的隊伍剛走了一截,便被迎面而來的一支軍隊給攔住了,夜鷹緩緩地打馬上前,揚聲說道,“請問可是西夏太子?”
南宮國勝此時也沉着臉騎馬走了上來,兩匹馬相對,誰的氣勢都不輸給誰,“正是!”
“卑職是賢王派來接太子的,前幾日西夏國君便派人送信來詢問太子殿下到了沒有,我家王爺想着太子殿下是在途中迷了路,故派卑職來接。”
夜鷹帶着軍隊在這路上尋了好幾日,
一直都不見西夏太子的儀仗經過,如今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南宮國勝對着他作揖,沉聲說道,“有勞將軍了。”
南宮國勝又返回來和完顏輕絕說了幾句,隊伍這纔跟在夜鷹的軍隊後面浩浩蕩蕩地往西京趕去。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的時候,齊蘿也沒看見這四周有任何的村落,北洛洛如今也醒了,正在馬車裡吃着她們帶出來的乾糧。
整整一天,齊蘿都沒有感到胃裡的噁心感,也不知是她心裡想着別的事轉移了注意力,還是她如今已經不暈車了,總之這一天是她對馬車改觀的一天。
她拿了些乾糧和水走到車前面,讓車伕將馬車停下來,歇一歇。
車伕將馬車停在了路邊,齊蘿是他遇到的第一個讓他停下來歇息的僱主,他一年四季都在外面爲人趕車,可從來都只是僱主嫌慢少付錢,從來也沒有人體諒他趕了一天的路,一口飯沒吃,一口水沒喝。
如今吃着手裡的乾糧,喝着水,他覺得總算是好受點了。
齊蘿剛回到馬車裡,便看到北洛洛搓了搓小胳膊,她拆開包袱從裡面拿出了一個披風,默不作聲的爲她繫上。
北洛洛的腮幫子鼓鼓的一下一下咀嚼着嘴裡的食物,她口齒不清的說道,“孃親,我想家了。”
齊蘿的手指一頓,她知道她口中的“家”指的是攝政王府,她臉色一沉,緩緩說道,“洛洛,你知道什麼是家嗎?”
北洛洛點了點頭,一雙明亮的眼眸裡閃着純真,她指了指北唐的方向說道,“攝政王府就是我們的家。”
齊蘿輕笑着搖了搖頭,一把將她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輕聲說道,“以前你覺得王府是咱們的家,是因爲王府裡有父王,母妃,還有孃親。”
北洛洛急急的打斷了她的話,大聲的說道,“不對不對,是因爲王府裡有父王,孃親還有我!”
她不喜歡總對她兇巴巴的母妃。
齊蘿用手指堵了堵她的脣瓣,眉眼低垂地說道,“淑女是不能大聲說話的,洛洛以後要當個淑女,知道嗎?”
“爲什麼洛洛要當淑女?”
“……”齊蘿無奈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淑女是什麼?”
“……”
“能吃嗎?”
當北洛洛問出最後一句之後,齊蘿便知道她此生和淑女無緣了,不過也是,洛洛是她看着長大的,她本來也不是淑女,怎能要求讓她當淑女,她還是乖乖的當一個吃貨不要到處生事就好。
她們二人在馬車裡說說笑笑,太陽便落山了,齊蘿一看天色不早了,便揚聲說道,“車伕,可以趕路了。”
她的話音落了許久,馬車也沒動靜,她不禁沉着臉掀開車簾去找車伕,沒想到她竟看到先前那個車伕的身子倒在血泊裡,就躺在他們的馬車下面。
齊蘿的臉色一變,慌忙轉身想要帶着北洛洛逃跑,沒想到一轉身便看到車裡空蕩蕩的,包袱和洛洛都不見了蹤影。
緊接着,她就聽到了北洛洛的哭喊聲,“孃親!孃親
……嗚嗚……我害怕……”
齊蘿跳下馬車,這纔看到有好幾匹馬停在不遠處,而洛洛正被他們拎着手裡,看起來甚爲可憐。
她的眸瞬間便溼潤了,慌忙跑了過去,站在他們馬前,她厲聲問道,“你們是何人!快把我女兒還給我!”
“妖女!當初若不是爲了你,野王也不會慘死!我們兄弟今日便是要送你和你女兒上黃泉路!”
他的話音剛落,從遠處便飛來一蒙面人,那人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北洛洛便飛向了齊蘿,而後從四面八方便響起了陣陣馬蹄聲。
齊蘿一心撲在北洛洛身上,她從那蒙面人手裡接過嚇壞了的北洛洛,慌忙往後退了退。
瞬間,想殺齊蘿母女的那幾個人便被蒙面人團團包圍。
北洛洛哭着伏在齊蘿耳邊,一邊抽泣一邊說道,“棋、棋聲叔叔。”
齊蘿抱着她伸出手爲她擦了擦眼淚,輕聲“嗯”了一聲,洛洛從小就對人的氣味特別敏感,不過她想着出了棋聲應該也沒人能這麼及時來救他們。
她見棋聲帶來的人要比那幾個人多的多,便也沒有停留,等北洛洛緩過來了,她牽着她趁着他們打鬥的空隙跑了出去。
她幾乎都不辨認方向,只要前面有路她就拉着北洛洛狂奔。
沒想到剛跑了一截路,她們便被一羣男人團團包圍了,她的腳步一頓,將北洛洛抱在了懷裡。
她緊皺着眉,居然忘了這一帶有山匪出沒。
黑暗中,她大聲的嚥了口唾沫,悄然握緊了袖中的匕首,她冷聲說道,“我們母女二人身無分文,又是女流之輩,還請大俠們放我們過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勇氣去面對這些山匪,但是還有洛洛,她必須要保護好她!
“哈哈……”
瞬間四周響起一片爆笑聲,山匪中的一人掄着手裡的劍柄,憋着嘴角的笑意說道,“小娘子這麼美,怎麼能獨自帶着孩子趕夜路呢!又正好碰上了我們,嘿嘿……小娘子,你要去哪裡?我們送你去啊……哈哈……”
他的話讓齊蘿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原來劫財劫色是這麼來的,因爲身上沒財,所以要劫色是嗎?
山匪們猥瑣的笑着逼近她,她的手顫抖着抱着北洛洛一直往後退。
北洛洛被嚇得緊緊的閉着眼睛,她抱着齊蘿將頭埋在她身上,小小的身子也抖個不停。
情急之下,齊蘿大聲的吼道,“你們不要亂來啊!我夫君可是頂厲害的王爺,他現在正帶着人過來接我們!你們若是不碰我們,我可以叫夫君給你們錢,二十萬兩銀子,你們若是敢亂來,不僅拿不到錢,也許會丟了性命!”
她現在腦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現在人人都知道北唐的攝政王離奇失蹤,她若是報上北堂的名諱,或許會被他們識破的!
她的話剛落,那幾名山匪相視一眼,盈盈笑着說道,“小娘子,你莫要騙人!不過老子也明確跟你說了,普天之下,除了南隋的賢王,我們誰都不怕!天王老子的妻子我們也敢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