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卿剛一走出去,便碰到了正在下馬車的齊蘿。
齊蘿這一晚上眼皮直跳,一直覺得要出事,仔細詢問了府裡的人才知道飄錦雯來了這裡,可萬萬沒想到,剛一下馬車,就看到了失魂落魄,拖着身子神遊天外的文卿。
“文卿!”齊蘿急急地大喊。
文卿彷彿沒聽見一般,繼續往前緩慢的行走,但方纔他們對視了一眼,很顯然他是看到了她!
到底發生了何事!
齊蘿緊皺着眉頭低聲說道,“西西,你進去看一眼,一切小心。”
“嗯。”
齊蘿說完便大跨步的向文卿走去的方向追去,而齊西西則是小心翼翼的往大牢裡走去。
就在齊蘿快要趕上的時候,文卿猛地回頭,對着齊西西大吼道,“站住!”
齊西西腳步一頓,詫異的轉過頭來。
正巧此時齊蘿已經走到了他身邊,他的手撫上他的肩膀,小心地問道,“文卿,怎麼了?”
然而,文卿並沒有看她,而是徑直越過她大跨步朝齊西西走了過去,他剛一靠近她,便一把將她的胳膊抓了起來,冷聲說道,“不許進去。”
他說着便將齊西西從牢房門口拉遠了些。
齊西西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她皺着眉頭轉過頭去看齊蘿,臉上寫滿了不悅。
齊蘿給齊西西使了個顏色,讓她坐馬車回去,齊西西衝她點了點頭,轉身上了馬車。
馬車徐徐地駛入了夜色中,待它走遠後,齊蘿纔將視線收了回來,她再一次望向文卿,淡淡地問道,“文卿,到底發生了什麼?”
文卿只是垂着頭,沒有說話。
然,齊蘿只是問了一遍,便沒有再問,因爲她能感覺到,他現在很不好,如果再逼問下去,她害怕他會出事。
他們就這樣站着,文卿站在刑部大牢的正門口,垂頭看着地面,齊蘿站在他身邊,微微擡起頭注視着他。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文卿的身子忽地一動,整個人便朝着齊蘿栽去。
齊蘿慌忙伸手接過,她神色焦急的看着趴在自己肩頭的文卿,抖動着他的身體大聲的叫着,“文卿!文卿!”
齊蘿拉着他的一隻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拖着他緩緩地往前走,他們剛走沒幾步,飄錦雯便從刑部大牢裡走了出來,她根本沒想到一出來會看到這幅場景。
齊蘿聽到身後的動靜,她艱難的轉過頭,眸孔忽地放大,“飄錦雯,你怎麼會在這兒?”
她話還沒說完,便看到飄錦雯面無表情的向空中灑了一包白色粉末,她只覺得眼前一黑,隨後便失去了知覺。
齊蘿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醒來的,她的意識剛回轉了一些,便感覺到有一雙手搭在自己身上,她驀地一睜眼,在看到躺在他身邊熟睡的朝陽時,這才鬆了一口氣。
朝陽幾乎有半個身子都掛在她身上,臉上還帶着盈盈淚漬。
齊蘿伸出手爲他擦掉了臉上的淚痕,這才用手臂支撐着身子坐了起來,這才感覺到渾身睏乏,四肢痠軟,她靠着牀歇了
會兒,這才用雙手費力的掀開被子。
許久未曾見到朝景了,她心裡想念的緊,總得去看他一眼,才能覺得安心。
她吃力的穿好衣裳,這才拖着腳步往門口走去。
只是,她還未走到門邊,房門便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她驀地擡起頭,眼淚便從眼眶中奪眶而出,她看到朝景背對着陽光從外面走了進來,此刻正對着她笑。
她的眼淚越流越急,她剛想衝過去撲進他懷裡,便看到朝景向她走了過來,她安然站着沒動,只是目光像黏在了他身上一般,一動不動。
“姐姐,你怎麼哭了?”
齊西西慌忙放下手中的盤子,抽出白帕爲她擦拭臉上的淚水。
齊蘿眼前忽地變得模糊,當再次看清的時候,這纔看到在她眼前是齊西西而非朝景。
她目光環視四周,哪裡有朝景的身影,她腳下一動跑到門邊,目光環視着庭院的每一個角落,但,還是沒有朝景,沒有!
她的手無力的抓着門板,只覺得心口邊傳來一陣絞痛,原來剛纔那不過是因爲她太過思念朝景而產生的幻覺。
呵呵,幻覺!
齊西西走上來,小心的問道,“姐姐,你在找什麼?”
齊蘿目光怔怔地看着外面,搖了搖頭,“沒什麼。西西,王爺在臥房嗎?我睡了幾日?”她停頓了一下,詫異的偏過頭看着齊西西,輕蹙着眉頭問道,“你怎麼不說話?”
齊西西抿脣,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她低着頭說道,“姐姐,景哥哥、景哥哥不見了。”
“什麼?”齊蘿身子狠狠一晃,她撲到齊西西身邊,雙手死死地抓着她的雙臂,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
齊西西臂膀吃痛,卻沒有哼出半聲,她回道,“那天晚上我回府不久,飄錦雯便帶着你和文卿哥哥回了府,她將你放下,給你吃了解藥,告知我不需做什麼,只需等你醒來便可,說完她就帶着文卿哥哥離開了。他們走後沒多久,我才發現景哥哥也不見了,那天晚上夜鷹將軍帶着人出去找,至今未歸。”
齊蘿手上的力道不禁加大,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強忍着眼淚沒有掉下來,她挺直腰桿,緩緩說道,“沒事的沒事的,飄錦雯與朝陽關係那麼好,朝景定不會有事,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她像是在安慰齊西西,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是即便她再努力忍着,眼眶裡還是蓄滿了淚水。
齊西西見她如此難過,原先那份自責的心情又涌了上來,她眼眶微紅,低着頭不再言語。
齊蘿姐姐將景哥哥交給自己,她卻在眼皮子底下弄丟了景哥哥,就算沒人怪她,她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
一個婢女腳步匆忙的從外面走了進來,在她手裡還拿着一封信,她走到門口,恭敬的說道,“啓稟林姑娘,八皇子正在前廳等候,這裡有你一封信。”
齊蘿冷冷地看了眼那婢女手中的信封,淡漠的問道,“誰的信?”
婢女雙手拿着信封,遞在齊蘿面前,回道,“奴婢不知,是信差送來
的,只說要在第一時間給姑娘。”
齊蘿接過信封,一邊拆開一邊淡淡地說道,“嗯,你下去吧。”
“是。”
那婢女應完後便離開了院子。
齊蘿展開信封,當看到前兩個字的時候,心便狠狠地顫了起來。
那兩個字是……蘿兒!
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一人會如此稱呼她。
蘿兒:
在本王初醒來的時候,腦海中回憶起了許多從前的畫面,有些事情從模糊變得清晰又日漸模糊,但唯一從不曾模糊是本王的心。人一旦與死亡掛上聯繫,就會懊悔從前,而本王也不例外。本王此生做過最錯的一件事便是當初在得知你死後,只顧得痛心疾首,竟沒去核查事實得真相,以至於你出現在本王身邊的時候,本王竟以爲只是容貌相似罷了。從你初出皇宮嫁給我,就一路坎坷災難不斷,而本王總是口口聲聲說要護你,可每次都將你置於危險的境地。
這幾日,本王一直在沉思,如何才能好好的守護吾妻兒,如何才能一家團聚,如何才能讓類似的事情不再發生。
只是,當五年前的真相真真切切擺在本王眼前的時候,本王憤怒過,恨過,怨過,可最終都化爲了平靜。本王知道你千方百計,不惜以失憶的幌子爲由護着的,不是別人,是本王,已經足矣。
蘿兒,本王可能會離開你一段時間,但你不要害怕,我並沒有走很遠,相反,只是在遠遠的看着你,保護你,容我想清楚一些事情之後,就會出現。
照顧好我們的兒子,勿念。
這封信沒有落款,但齊蘿卻篤信寫信的人定是朝景。只是,他醒了,卻不願意出來見她,是不是還在怪她以“林心”的身份騙了他,是不是在怪她不願說出五年前的真相,還是在怪她偷跑去救兒子,讓自己處於危險之地。
她的胡思亂想佔滿了她的心房,她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傷痛中無法自拔,在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這才發現原來屋內還站着一人。
她擡起手背抹了抹臉上的淚漬,輕聲說道,“西西,是王爺來的信,他已經醒了。我如今剛醒,四肢睏乏,也不知八皇子走了沒有,如果沒走的話,你先代我去招待他,可好?”
齊西西委屈的點了點頭,“嗯。”
齊蘿伸出手寵溺的摸了摸她的臉頰,她雖然有時看起來成熟,但終究纔是個半大的孩子。
齊西西走了,屋內又恢復了平靜,齊蘿吃了幾口她端來的飯菜便抱着信重新躺回了牀上,抱着朝陽。
那封信就好像是朝景,她一手攥着信,一手抱着朝陽,就好像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
她緩緩地閉上眼睛,她相信總有一天,老天會眷顧她,一滴清淚自她眼角滑落,悄無聲息。
王府前廳,八皇子從下午一直等到傍晚,終於等來了人,只是他沒等來齊蘿,而是等來了齊西西。
齊西西冷漠的走進來,向他行禮後,淡漠的說道,“啓稟八皇子,我姐姐剛醒身子還未痊癒,不宜見客,八皇子還是改日再來吧,奴婢送你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