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之仇十年報,不晚;奪妻之恨從長計議,不遲;屎可以忍、尿可以憋,惟獨這涉及到命脈根基的利益,絕對是毫釐不讓、寸土必爭。
八位人主,率兵傾力而攻,不是試探,而是決戰,一出手就是不死不休。若一鼓作氣不能勝,餘日怕是隻能苟且而活,生不如死。
“將沿途一切,全部毀滅!”
人多勢衆,而且吸收了前車之鑑,八位人主下達了焦土政策,八支怪物大軍形成一個三分之一環的八箭頭包圍圈,同時發動攻擊。怪物們原本沒有甲冑和武器,但八位人主中,有三位的異能是造物,分別是兵、甲、車,於是,這八支怪物大軍的成員個個穿着金色的甲冑,拿着金燦燦的武器,駕駛着黃金戰車。
33位人主最新排遣的精銳攻擊部隊已經殺進了荊棘叢林深處,八位人主的黃金大軍因此而沒有遭到任何人爲的阻力,非常順利的就兵臨林下。
“戰車碾壓!”
命令聲中,前邊裝有鯊齒車刃的黃金戰車像軋道機般,不疾不徐的隆隆響前。
這裡的地面都已經被羅凌方佈置的能量波污染過,不但沒有了黃金的色澤,地面也極不平整,高高低低、到處是凸起的堅硬石塊。黃金戰車進入此種地形後,車體外邊蒙着的金色光輝明顯減弱了很多,這是失去地利後的表象,真正的損失在於在此種地形上,黃金戰車得不到來自大地的能量補給,戰車自身的能量消耗成倍增加。
但不管怎麼說,這些有着四個直徑過米,寬度過尺的車輪的戰車,碾壓能力還是比較合格的。它們雖不是真個的黃金,但材料重量絕不輸於等量黃金,如同亂石密佈的河牀般的地形,硬是被它們壓出一條條平整的車道。橫成排、豎成列,兩千多臺可供十二人立乘的黃金戰車,鋪排開來,確實氣勢宏大,威風十足。
“讓本主,來爲大軍助威!”八人主之一擁有控風的異能,他們的術法施展起來像是神仙般、瀟灑飄逸、舉重若輕,揮動衣袖,便有順風向助,不論是戰車,還是戰車後整列前進的大軍,都有種在乘風而行的感覺。
可惜這樣的好感覺很快便戛然而止了,黃金戰車遇到了第一重麻煩,泥沼。
黑灰的色澤,淡淡的混合着潮溼氣息的腐爛味道,表面水光漬漬,下面沉澱着塵泥般的物質,然後是某種藻類,這種藻就像是髮菜,看上去是絲狀的糾結的一團,但是表面光潔水亮,給人種蚯蚓體表的感覺,膩膩的看着有些噁心。這似乎就是黑沼的全部。
行走在其中,深一腳淺一腳,踩着那些滑膩且彈性不錯的藻上,不知爲何,總會讓人覺得心裡發毛……
其實不少拜赫人都挺奇怪一件事,那就是羅凌一方是如何製造這種黑灰色的泥沼的。
荊棘叢林在佔據了500公頃的土地後,便停止了擴張,就連軒轅冽水、傑西卡她們都不知道具體是因爲邪魔植物有着可控範圍的限制、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可原本跟荊棘叢林同步產生的泥沼卻從沒有中斷過擴張,在十幾個小時前就超過了荊棘叢林所覆蓋的範圍,如今已有着近百米寬度的黑沼區域,乍看不顯眼,算總面積卻已有大幾十公頃之多,這可不能算是個小數目。
“這是真正的死亡沼澤,它的成分中,至少有一半來自敵人的屍骸和體液。”
這樣的說法被羅凌隊伍中的大多數人認可。已喪命在荊棘叢林中的怪物實在太多了,多到足以用屍骸均勻的鋪滿這片土地,而且是兩層。然而,至今荊棘叢林中都是空蕩蕩的,別說是屍首,就連大塊些的骨頭都找不到一塊。它們都到了哪裡?它們就在這裡,化在了這裡,成爲了這黑沼的一部分。
直徑一米的車輪,淌平均深度50CM的泥沼,在人主們看來問題不大,要知道這種戰車可是有着從河底橫渡淤泥河的輝煌紀錄的,沒半個輪的泥沼,那還不是毛毛雨?
現實情況也似乎是按照人主們所預料的那樣發展的,黃金戰車雖然被弄的髒兮兮的,但始終在正常運轉,一路向內,暢通無阻。
“碾壓!碾壓!哈哈哈!”擁有造物戰車異能的人主笑聲特別洪亮。每當看到他以種生之術創造的戰車在戰場上馳騁的時候,他便覺得快感十足。
荊棘叢林的最外層原本是不具備吸魔能力的普通荊棘,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它們的質地也在發生這變化,乘着戰車的怪物們很快見識了這種變化的特點之一‘鋼絲’。
戰車前邊的鯊齒車刀非常鋒利,普通的樹木很容易的就在其三角形的齒縫之間被裁斷成兩截,但外層荊棘卻彷彿是一堆堆虛浮放置的鐵絲網,被前進的戰車一推,先是不斷的後縮,縮到極至,往往是嘣!的一聲從某處斷裂,然後那團團的荊棘條就彷彿是試圖展身的鋼絲,一下抖甩開來,隨即抽打。由於荊棘條頗多,因此抽打發生時,就彷彿是百鞭舞動,常常抽打在戰車上立着的狂熱奴僕身上。
狂熱奴僕都是穿甲冑持利器,倒也不怎麼懼這荊棘條的揮甩,問題是,這些荊棘條內中竟然汁液豐富,揮甩時往往帶出一捧捧的液體,搞的很多狂熱奴僕身上都沾染了這種蜂蜜般的黏黏的且微微發黃的半透明液體。
“污穢而噁心!這些能量竊賊使用的力量和物品透着邪異!”一名人主看着前方如同潑水節般汁液亂灑的情形,蹙着眉說。
人主們這次是與軍隊通往,就在後陣的虛空中漂浮着,他們可以享受法則力量帶來的諸多好處,城內的黑暗對他們來說就跟白日沒什麼區別。但此地卻是不同的,土地的被污染,使得原本完善的體系有了瑕疵,不過戰車、甲冑、武器全都金光燦爛,到也看的真切,再往前就不成了,荊棘叢林就像是一團被黑霧包裹的謎,讓人主們難窺真容,這也是讓所有來此地的人主不爽的原因之一,竟然有外人在他們的城市中劃出自用地,當真是放肆而猖狂。
“總覺得這些飛甩的汁液並非只是此種植物的體液那麼簡單。”一個人主皺着眉頭說。
“植物飛速生長,內中有液質的營養快速流通,這很正常。”另一個不以爲然。
“就算是有些陰險伎倆又如何?”還有一個人主這樣說。言下之意,花招在絕強的力量面前沒有意義,羅凌一方不能挪窩,被動挨打,這就是其最大的劣勢。
就在幾位人主說話的時候,前邊的黃金戰車出問題了。原因很簡單,那些直不楞登、要硬度有硬度、要韌度有韌度的荊棘在斷成一堆枝條後,絞進了戰車的車輪裡,量一大,就如同一捆捆的繩索般,塞滿了軸與輪的罅隙、並且將之死死拉住。
第一輛黃金戰車被卡死後不到1分鐘,被卡死的戰車總數便超過了100輛,在之後不到五分鐘時間裡,推進的戰車隊因卡死的戰車太多而緩緩停了下來。
“該死的植物,拉扯力還真是不能小窺!”造物戰車的人主恨恨的罵。
其他幾個人主也是小吃一驚,畢竟他們八個合作已經不止這一次,黃金戰車的馬力有多強勁,他們心中是清楚的,被植物卡死,只能說這些植物真的是很邪門。
噗通!噗通!戰車上的狂熱奴僕們紛紛跳下車,用武器斬那些糾纏的荊棘。荊棘就像鋼絲繩,想要直接斬開非常困難,於是狂熱奴僕們將一些大斧之類有較大橫截面的武器墊在下面,然後用長柄戰刀劈砍。
嗤嗤……哦!哦!
這可不是劈砍荊棘發出的聲音,而是狂熱奴僕們在慘嚎,魂體重新合一後,他們的**雖然有着類似不死的特性,畢竟也只是類似,而不是等於,還是有東西可以讓他們清晰的感覺到痛苦。
荊棘揮灑的汁液便是其中之一。
單純的汁液還好,一遇到黑沼中的水,立刻發生激烈反應,變成一種腐蝕性非常強的物質,狂熱奴僕身上的甲冑就像強鹽酸下的大理石、以沸騰之姿冒着煙氣,然後腐蝕迅速深入、開始作用於狂熱奴僕的**,同時將一種強烈的刺激信號傳抵靈魂。
如果說對拜赫人的死忠是一種長久而持續的宗教式的狂熱夢境,這刺激信號,就是寒雪飛降的隆冬從冰湖中提出的一桶水當頭淋下。哪怕再度陷入夢境會是必然,但這一刻,藉着這刺痛,會盡可能多的想起除狂熱崇拜之外的記憶,親人、愛人、友情、理想……因此這狀似痛苦的呼號,與其說是因爲疼痛,到不如說是因爲幡然醒悟,長眠後的突然轉醒,讓這些狂熱奴僕無所適從,這纔不自覺的發出嚎叫聲。
“任何力量的屬性本質都是不可悖逆的。你或許可以以絕強的另一力量及手段將其束縛,但從根源上,它仍是不可改變的。若是能改變,它就不是‘真’。”羅凌曾跟軒轅明月和慕容飛雪探討個這個問題。其核心直指生命與能、力之間的關係。羅凌清晰的指出,從根源上講,除了創造者,能和力的本質是不可改變的,任何存在只能是藉助,而非徹底扭轉,隨心所欲。
正是基於此,羅凌雖然掌握着靈魂屬性的力量,卻從不指望着靠強壓而長時間的使其供他驅使,像那些惡魂,像正在創建的獵殺者兵團的魔魂,全部都是引導、誘導,再加上一個期限,使之有自由的期盼,使之妥協。
羅凌發現,拜赫人使用奴隸並非如此,他們選用的方法相對簡便但粗糙,刪除印記、陷入夢境、達成狂熱,拜赫人的狂熱追隨者都是走這個程序誕生的,至少在阿修羅城中是這樣。
於是羅凌在很早的時候,就謀劃着給這些傲慢自負的先行者們提個醒,終於,。羅凌並沒有試圖從拜赫人那裡搶奪對奴僕的控制權,也沒有將什麼理論或信息強加於狂熱奴僕的思想中,他只是讓狂熱奴僕們‘醒來’。
事實證明,無爲而治,用對了地方也是種高妙的手段,醒過來的奴僕們幾乎是本能的對長期驅使矇蔽驅使他們的人主產生了刻骨的仇恨,他們做了一件很有趣的事,砍斷荊棘枝條,然後將汁液人爲的甩到其他狂熱奴僕身上。
“究竟是什麼樣的邪異在作祟?”幾位人主都發現了前方的騷亂,同時他們也察覺了那些奴僕的失控。
唰!那些‘醒過來’的狂熱奴僕身上僅僅是呼吸之間,便覆滿了白霜。
這是一位人主的能力‘霜霧’,他可以在相當大的區域內自如操縱這兩種天候現象。
喀啦啦!閃電緊跟着落下,每一道雖然纖細,但因爲數量衆多,形成的大水幕瀑布的凌空而降的效果,頗是震撼,整個空間都在那個瞬間亮了幾度,閃電周遭更是光亮的需要眯眼視物。
人主殺起奴僕來當真是毫不手軟,連着三次落雷天降,千多覆霜奴僕便被劈成了焦炭。其他狂熱奴僕對此視若無睹,爲人主而死,不管是何種死法,在他們看來都是一種榮光。
然而,霜白的標記並不能做到無遺漏,主要是人主同奴僕之間的聯繫遠不如真神與信徒之間那樣緊密,因此,還是有一小撮醒來的狂熱奴僕逃過了這一劫,他們並不缺乏頭腦,他們變得小心謹慎起來,行動與其他狂熱之徒無異,卻在私底下做小動作。
人主們也知曉他們對奴僕的控制體系的軟肋在什麼地方,並且清楚不想些辦法,類似的情況還會發生。不需要語言,意念動處,彼此之間已經完成了簡單的商討,一位人主飄飛至前陣,第三隻眼中光芒閃動,異能發動。他的異能是操控冰雪,可影響的最大半徑超過千米,豪雪簌簌而落,泥沼自某一界限開始,水面泛白冰結,速度非常快。
就在這時,前陣的數名狂熱奴僕猛然折身向這人主投射出手中的黃金槍矛,等若四階的實力,有備且含怒而發,這幾件武器威力竟頗是不俗,金虹一閃,刺耳的銳嘯顯得格外淒厲。
那人主卻是早有防範,身子微微晃動幾下,便躲開了幾柄槍矛的投射,同時額頭的第三隻眼光芒一閃,幾個清醒者已經結成了冰雕,遙遙一點,砰砰……悉數粉碎成渣。在這絕大部分針對拜赫人的禁制失效的阿修羅城中,人主在某些方面就是神祗般的存在,用邪神稱呼,絕不爲過。
嘭!一聲沉悶的槍響在這節骨眼響起。
沙…
一粒從荊棘叢林深處射出的子彈被人主以冰霜的異能在身前阻止了行進,那瞬間的華麗,僅僅被爲數有限的幾個人捕捉到了。
乒!子彈迸裂,光霧彌散,只在瞬間便形成了一大捧,並且有着糞便的惡臭味道。
“哈哈……”荊棘叢林深處隱約傳來肆無忌憚的笑聲。
人主沒能完全躲開光霧,被沾染了一些,臭味、笑聲,讓他憤怒的額頭鬢角都繃起了青筋,眸中鋒利的光芒閃動,表情猙獰的似要吃人。
“情況如何?”其他幾位掠陣的人主紛紛以意念發來問候,人主之間雖然爾虞我詐,但爲了更好的獲得利益,大都是以團隊的形式存在的。‘冰雪’是他們這個組合中很重要的一個成員,看在利益的面子上,他們的關心還是比較真摯的。
“被那些下等種族奴僕的後裔羞辱了!”這人主倒也磊落。
就這麼會兒功夫,沼澤的冰潔效果竟然已經全部消退了。
“噬能!這沼澤竟然有此種特性!”操控冰雪的人主雖然發現了這一情況,再度施展異能卻並沒有停,雪再次落,將冰結之寒傳遞,沼澤的表面再次結冰。時間不久,已經蔓延至荊棘叢林內30米。
趁着這個機會,在人主的命令下,狂熱奴僕們揮舞着武器,全力劈砍纏住黃金戰車的荊棘,凍硬後的荊棘果然好斬了很多,並且因爲冰結,也不再會有汁液到處飛甩。
然而,等到狂熱奴僕們將荊棘枝條斬斷了後才發現,黃金戰車還是走不了,那些看起來膩膩的、像是髮菜般的藻類,之前只不過是絞纏在軸上、輪上,此刻卻受凍結的影響,跟那些物件有機的粘合在了一起,就像天然鑄就的一般,牢不可破。
“卑劣的下等種族後裔!”人主們發現這一情況後,好幾個都氣的忍不住破口大罵。
“試一下,看熱熔能不能解決問題。”一個人主說着使用了自己的異能‘地火熱熔’。神祗級別的術的施展,其控制都可以說微妙到毫巔的,這位人主讓熱熔只在車軸等被藻焊死的部位瞬間發生作用,結果卻是藻類不但沒有解凍剝離,反倒起了另外一種變化,膨脹。這下好了,戰車車輪更是被塞的死死的,幾乎成了一個鑄死的疙瘩。
“徒步!”人主們非常憤怒,今天,就是刀斬劍劈,親自上陣,也要把這叢林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