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可以行動了。”羅凌沒有過多的去理會那已經開始突破隔絕層向上而去的樹囊鏈艙,他清楚里昂一行會遇到何種情況、也清楚他們的決然。羅凌認爲,突圍行動再壯烈、再完美,也僅是次戰術上的小小勝利,而從戰略角度,只從捨棄屬下這一條,便已經爲行動標上了失敗的記號。
“有什麼可着急的?我們是第二梯隊,一旦情況並非如預料中那樣惡劣,我們也是要離開的!”一個有着棕褐色卷的消瘦冒險者梗着脖子這樣說。
“嗯!”羅凌不慍不火的哼了聲,“那麼換個說法,幫個忙,在我標識的位置開個零時艙口,另外,留點心聽一下我下面關於逃生通道的使用說明。”
那個消瘦的冒險者撇撇嘴,表情雖然仍是不滿,但沒有再說什麼。他也不傻,也清楚自己是邪火,更明白就衝‘是否不可或缺’這一條,就不該一而再的對羅凌口出不遜。
等到實際操作,八名被甩包袱的冒險者才現,這樹囊鏈艙絕非他們臆想的那般單薄,在正常情況下,它給人的感覺跟3-5cm的石板差別不大,但真的向其力時就會感覺出明顯的不同,這些半晶體化的物質充分繼承了晶鋼能量導的特性,也就是當能量作用於一點上時,它可以以乎想象的度將能量擴散開來,形成一個遠大於着力點的面來共同承擔這份能量,想要破壞,要麼可以形成遠其飽和承受力之上的點或線的突破、切割,要麼就只能是笨辦法一點點慢慢鋸,八名冒險者誰也沒那個點突破或線切割的本身,雖覺丟臉,卻也只能是依照羅凌的指點,用專用的器具一點點鋸了。
與此同時,里昂一行的樹囊鏈艙已經完成了加,連着突破了五層真空隔絕層的防護罩。
樹囊鏈艙內有着翻板式的控制檯,上面的魔法儀器可以提供一些簡單的數據。比如距離地表的高度,外邊的熱度。
距離地表16o米,外界溫度攝氏1o7°,預警裝置已經開始報警,光譜器顯示,上邊就像一團倒着燃燒的高溫火焰,紅、橙、金、金青、青、青白、白、熾白,顏色過度自然而鮮明,這其實就是不同層的溫度的另一中顯示,隨着隔絕層的破裂,這個光譜變化圖從平緩猛然加快了變化度,就像狂風吹皺池水。看到這情形,就算是不具備什麼相關知識的人也明白,羅凌並沒有在訊息上弄虛作假,上面真的是一個極溫的殘酷地獄,而現在,一行人正直入其中!
後悔嗎?一點點,戰鬥已經打響,在這裡的都是百戰精英,他們很清楚控制情緒的重要性。
也有不後悔的,像里昂,他清楚自己要什麼。不管羅凌是否在訊息上撒謊,他都要闖一闖的。不後悔,但心情很矛盾,他有些恨羅凌爲什麼不能卑劣點,爲什麼像個傻x般在兩次無私的給出對方逃生座標、而對方卻毫不領情之餘,仍是一如既往的實話實說?同時,里昂又有些欣喜,因爲羅凌的表現看起來像是那種傳說中的‘好人’,好人受困於世俗泛論的道義,這在一些情況下是個致命傷。比如,羅凌要照顧自己的團員,不會讓他們一身傷就上戰場,羅凌不會冒險,在這種極溫環境下衝殺出去,繼續實施新的戰略行動。這就給對手有了扳回劣勢的時間。
“問心無愧有個屁用?那不過是失敗者的遮羞布,在這個爲獲取成功人人不擇手段的時代中,這塊遮羞布用來裹屍都顯不夠尺寸!”里昂用這樣的理論來告訴自己,他的選擇是無比正確的,對下屬,這叫統御手段,對競爭者,這叫競爭手段,想要在一干出類拔萃的競爭者中脫穎而出,總得豁出點什麼,里昂選擇了豁出良心全不要,扔野地裡去喂狗。
又一層隔絕層被突破,1o7度直接跳到了13o7度,等同於從沸水中直接跳進熔爐鋼水中,樹囊鏈艙的特性使其在3秒之內變成了紅彤彤的石碳板,艙內所有未收能量保護的生活用品都炸裂或瞬間點燃,造氧循環體系當機、操作系統燒燬,樹囊鏈艙已經不在是靠運作而向上升,而是靠先期的慣性在衝。這趟通往極溫地獄的列車正式宣告脫軌,再無回頭路。
鏈艙中的所有人都神情凝重,領域防護尚未開啓、絕對領域也沒有使用,所有人都在靠甲冑和自身的能量的雙能抗來保護自己。這是將個人防禦力儘可能的運用到極致的一種方法。但防禦能量的恐怖消耗度讓很多人一臉沉重,因爲情況比預料中還要糟糕一點點,就這一點點,便很可能導致功敗垂成。
正數第三層和第二層的真空隔絕之間,情形非常有意思,一層紅豔豔的光,虛浮於半空中,就像是煙雲紅霞,氤氳緩流、嫋嫋冉冉,而隨着第三層的突破,就彷彿是懸在空中的氣球水膽被刺破,“嘭”的一下爆裂開來,煙霞變成了流火,猛衝而下,而上邊,第二層已經不可久撐的隔絕層也因相持的環境的被打破而瞬間熔燬,亮晶晶的似燒紅的玻璃水般的熔岩傾瀉而下。
已經沒有第一層,它在之前2o多個小時的極溫作用下已經被毀。
樹囊鏈艙頂着泄洪之勢的熔岩繼續向上衝。這個時候,滑行的力道已經不足以繼續將鏈艙繼續向上送,在鏈艙的底側,原本是用於樹囊鏈艙長期抵抗極溫侵蝕的能量此刻以爆炸式噴泄的方式,完成了鏈艙的最後一程的上衝運動。
嗤!晶體攝像頭被熔岩熔燬,鏈艙徹底成了一個加熱的密封罐頭,內中溫度在短短數秒內再度上升過4oo攝氏度。
有兩個冒險者因爲甲冑檔次的原因,已經能防耗空,想要更換能量節,但在極溫下操作,一個控制不當,能量節直接爆掉。然後,單純的自釋能抗層根本無法於極溫的侵蝕威力相抗衡,眼看着那甲冑就在褪色、變紅、熔化,其中一個咬牙硬挺,另外一個卻已忍不住大聲哀號。
面甲後,里昂一臉決絕,噴射出通道還有約11秒時間,離計劃中開啓雙層防護還有至少15秒,堅持不到那一刻的,只能怨實力不濟、命不好,就是這樣!
緊接着,又有兩個冒險者也抗不住了,原因是他們屬於那種自釋能綿長類,爆力差,單位時間內能量供給不足,這便造成了自、甲雙層防護的秒防禦值偏低,極溫的未能過這防禦值,自然就開始對內部的生命造成傷害,而這傷害必然會引起情勢的進一步惡化,防禦值再降一降,越撐不住了。
其中一人實在無法剋制,開始狂般的亂動,結果被裡昂和另外一個五階第一時間扔出了緊密抱成團的羣體,那人很快便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融化成了一堆。
緊密抱成團,五階在外圍,這樣在內層的相對能好過一點,沒有這一點,那個像熔蠟般死去的冒險者就是榜樣。
嗡嗡嗡……這是晶體能量共振的聲音,已經負荷馬上就要崩潰,鏈艙內的所有人感覺自己像是站在了振動機上,又或着,現在這鏈艙已經成了一臺級微波爐。忍受,每一秒似乎都像過一輩子那麼漫長。
與此同時,羅凌正在樹囊鏈艙的底部通道中做着最後的努力,那是一個由荊棘盤擰而成的極具抽象意味的人形存在,它站在底層鏈艙的頂上,仰上望,羅凌的晶體全系投像與之重疊,形成了一個看起來有些詭異的人。這荊棘人最特別的就是一條右臂,格外的粗壯,也格外的精細,手背上細荊的手筋脈絡看起來顯得清晰而有力,一條看起來就像加油管的藤管從手肘部位直接連接到了鏈艙的一側,很明顯,這是條能量輸送管。
荊棘人的右手中,魔法陣的光華照亮了周遭的黑暗。意念控制、操作媒介、充足而獨立存在的能量,只要符合了這三點,工程魔法便可以展開,哪怕這媒介是個對魔法一竅不通的普通人,又或像現在這般,是堆根本就沒有意識、而只有大量纖維神經的荊棘。
岩漿如深澗的瀑布般當頭傾瀉而下,毀滅之勢蕩蕩,而荊棘人彷彿擎天的右手之上,魔法陣已經化作了一個璀璨的巨大光盤符陣,如果軒轅冽水在這裡,就會現,這陣是那般的熟悉,因爲它根本就不是魔法陣,而是源自仙道的產物,五行之木屬,陣名‘生華’,陣法幾乎是完全照抄。
這裡沒有其他能量,只有一些邪魔植物調配的用於植物生長的營養型能量,羅凌趁晶體射線炮開洞時仗着自己在能量運用的基礎素養方面還算紮實、花了時間臨時抱佛腳,結果就有了現在的情形,竟然勉強可用,只是有兩點不太好,一是能量利用率只有67%左右,二是屬性有些不靠譜,木生火,除了這木屬,那種能量形式都要更好一點。
好在只是想拖延些時間,讓樹囊鏈艙內的8個冒險者能夠成功轉移,羅凌琢磨着,哪怕是木屬的生之氣,量大了,空間有限,你就是燒,也得燒一會兒吧?
而事實是他似乎一直以來有些崇洋媚外了,仙道的技法,雖然土著,但孕育的環境可以說是高魔到低魔那段一年不如一年、一日不如一日、最爲尷尬痛苦的歲月,一票古修真者爲了摳這點能量,恨不得將自己的尿液都重新過濾幾遍再飲下去、只爲少遺漏些靈氣,術法都是窮創造的極致、給滴水就敢開出一園子花那種。而從另一個角度,若拿不出手,也不可能讓自視甚高的拜赫人曲意結交,畢竟在拜赫人眼裡,地球人類那是不折不扣的低等動物來着。
現在,羅凌竟敢將一園子的水交給仙道之樹運作,雖然水雜質多多,但仙道之法還是狠狠的表演了一下什麼色滿園關不住,生華陣法中,新綠的光芒猛然噴射而上,那情形就像五枚升空的運載火箭綁在一塊在噴射能量一般,形成的上升能量以大河決堤之勢生硬將瀑布水效果的熔岩岩漿悉數頂飛而起,注射器中空氣推藥液的情形這一刻在這井道中真實的生了,浩浩蕩蕩,一路向上。
不但如此,五行木屬之力主生、生長,井道中最不缺的就是邪魔植物留下的根鬚,這下好了,在這磅礴的力量催動下,紛紛以幾何膨脹的度生長,而生命的本能又使得它們紛紛糾結在一起,成爲了一株畸形的、虯結的、同時有着異常強悍生命能力的植物。在極溫下,在催生的作用下,它不斷被燒燬、又不斷的增值再生,就彷彿是以另外一種方式經歷樹木的枯榮衍變一般,又或者說,這植物無疑之中經歷了一把屬於自己特色的歲月之旅,那種變化影響,對它來說是本質的改變。
極溫扮演了合格的火屬,而強持久的木屬能量同樣盡職盡責,在這樣生與滅的煎熬中,本就構造不穩定的邪魔植物衍生體終於生了質的轉變,畸形的根鬚巨木轟然碎裂,被上升的木屬力量送上了更高的虛空,化作了燃燒的火灰,而在這爆裂中,一株新的植物誕生就在噴涌燃燒的火海中誕生並迅生長成形。
它有着半晶體化的半透明樹皮,在樹皮之內,樹紋像燃燒的火焰,曲線流暢、卻又有着燃燒那讓人望而生畏的氣象,這株樹的樹葉,每一片都是火焰的形狀,而且是亮白心、亮青邊緣,在蒸騰的焰浪中,就像一團團燃燒的高溫火焰,這是一株真正的火樹銀花,是完美的平衡了火之焚燒淨化和木之升生長的獨特產物,虛空中無數元素微粒的對撞微爆炸成了最好的對生命存活力的檢驗手段,在其轟擊下,整顆大樹都彷彿在放電般光芒狂閃,不斷生長、不斷凋零,最終,堅逾鐵石,如鐵柱石雕。
而此刻,里昂和他的同夥們正在經歷生命中最痛苦的時刻之一,雙層防護已經開啓,但境況依然殘酷,樹囊鏈艙的晶體能量共振隨着艙壁的被撕毀而消失後,他們終於完全暴露在了極溫且元素高活躍對轟的殘酷環境中。
這裡的環境效果就像一個級的大型微波爐,視線是扭曲的,能量消耗是空前劇烈的,人是想要狂爆炸的,那三個在樹囊鏈艙上升過程中就已經支持不住的冒險者當其衝,在樹囊鏈艙被撕毀熔化之後不及兩秒,就成了熔蠟。
另外一個倒黴蛋在滯空滑落時出了差錯,沒能及時進入撐起的雙層能量保護圈,結果就是其餘人眼睜睜的看着它像凌空爆炸的戰鬥機般化作而來火球和零碎的燃燒殘骸,跌落成更大堆的燃燒和熔化。
然後是亡命的21oo米。這是一個預想中的數字,包括了一段泄能通廊道高溫區,大致的說,過了這個區域,環境惡劣程度就能降低一個檔次。
在這級微波爐中向着希望奔跑的另一大樂趣在於腳下,黃金土地很給面子,沒有化作水般稀釋的液態熔岩,而是像淤泥般粘稠。冒險者們可以擴大能量防禦圈來儘量加長極溫抵達個體的距離,可腳下卻是必須借力的,必然要進行最短距離接觸的。影視中有哪些赤腳在火炭盆裡踩着燒紅的火炭走來走去的白蓮教無生老母座下某某,而這裡,別說是座下某某,就是無生老母親來,估計也得恨不得能投胎重生,不光是溫度高那麼簡單,還得精通水上漂、草上飛之類的提縱術,你要僅是達摩級別的、只會一葦渡江,那就看有多少東西可以可供往腳底下墊的了。
“等等我!”頻道里的呼嚎聲是那般的淒厲,這位在地球時被千萬人敬仰的師,在此刻必須要爲自己拙劣的奔跑能力付出代價,沒有五階的保護,她的法能再強也終是有限,當那薄薄的能量護盾光芒不在,該法師像只扔進火爐的鞭炮,猛然爆裂,屍身尚未倒下,已經化作煙塵,只剩那些貴重金屬的殘渣,以漸熔漸化的形式宣告一位很可能是明日之星的強者的提前隕落。
“兄弟,如果能活着回去,招呼下我的家人。”一位有着‘北歐幽靈’美譽的狙魔手臨別之時都未事態,簡單的一句話中卻蘊含了太多不捨、遺憾和無奈等情緒糾結在一起的沉重,抱着心愛的槍,利用最後的力量跳出了防禦圈,在那一剎那解除了所有的能量防禦,狙魔手的輕甲在極溫和元素對轟的環境中便如冷卻在鐵板上的透明糖稀片易碎、不經燒,就像一團點燃的黑火藥團,這狙魔手在空中猛烈的燃燒着,煙消雲散。
殘酷!悲壯!
如果里昂知道羅凌曾在有神的世界高呼‘熄滅聖火、不再永恆’直毀聖殿,騎劫深淵化身,引動滿位面神祗圍剿,他或許會明白,羅凌覺不缺乏勇氣;如果里昂見識了羅凌在貝敘所製造的污穢幻境匯中的經歷,他或許會了解,羅凌不缺忍耐;如果里昂見證了羅凌在隕坑幻境的種種,他或許會知曉,智慧和堅韌,羅凌同樣具備。如果里昂明瞭這些,就有可能意識到,人定勝天是有條件的,光有優秀的品質有時候真的幹不過天威。可惜里昂不知道,他要爲此而付出高昂的代價,不僅僅是團員的生命,還有一個領袖靠往日的英明和勝利積攢的威信和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