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媚一走,府裡果然又鬧了起來。下人們似乎已經習慣了,丁婉悠也已經習慣了,任由他們去鬧吧,反正也不傷人性命,大不了晚上不出門便是。
烏雲遮月,外面下起雨來,雨水打在昏暗的地上,一閃一閃,像無數雙眼睛睜開又閉上。
管景帆躺在榻上,閉着眼,眼珠子骨碌亂轉,心思早已飄遠。
潘茹來到他面前,盯着他瞧了良久才徐徐開口說道,“你不準再偷偷溜出去了,聽見沒有?”
管景帆沒有吭聲,佯裝睡覺
潘茹看着管景帆緊閉眼皮下微微轉動的眼珠,彎下腰對他說,“你以爲娘不知道嗎?”
管景帆一下子坐起來,衝着潘茹嚷道,“娘!我長大了,我不想每天關在這空房之中了,外面是那麼美好,我要走出這裡,我要去外面!”
潘茹大吃一驚,眉頭擰在一起,臉色漲紅大聲吼道,“閉嘴,不管你怎麼說,反正以後你不準在偷偷跑出去,聽見沒有?”
管景帆冷哼一聲說,“如果娘不讓我出去,等爹回來,我就去告訴爹,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是娘在叫我裝傻。”
外面突然想起一陣啼哭聲,幽幽怨怨,悽悽慘慘。
潘茹的心像拉滿的弓弦,提到了嗓子眼,她兩眼發直,嘴裡叨叨着,“你聽聽這聲音,你知不知道這府裡有什麼,你是想氣死娘?”
管景帆一點也不害怕,又躺回到榻上,滿不在乎的說,“大不了就是死,我不怕,每天關在這裡,簡直生不如死。”
潘茹倒抽口氣,眼裡泛起了淚光,“不許你說這樣的話,娘爲什麼把你關在這你忘了?你不記得娘說過什麼?我們娘倆這麼久都熬過來了,難道就差這幾年了麼?”
管景帆徹底震怒,又坐了起來,瞪着眼睛喊道,“幾年?何其長久?連個期限都沒有,娘,如果再這樣下去,我恐怕真的就變成傻子了!”
潘茹是想等秦淑瀾死了,他們娘倆在走出這件陳舊的閣樓。
可是秦淑瀾何年何月纔會死呢,她死之前會不會找自己麻煩,如果是老爺先死了呢?潘茹滿面愁容,搖搖頭,“也罷,最近他們都不在府中,你可以趁沒人的時候下去玩玩,但不許離開這閣樓的範圍也不許與任何人交談。”
管景帆點點頭,看着潘茹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小聲說了句,“我知道了”
潘茹愛憐的摸了摸他的頭,又囑咐了一遍,“千萬不可與人交談!”
管景帆沒有應聲,潘茹蹣跚的走了出去。管景帆望着潘茹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心想,可惜,我已經與人交談了,還不止一人。
那天,傅雪媚問他,“你娘把你關在這,你恨她嗎?”
管景帆想了想說,“恨,也不恨”
傅雪媚笑着問他,“這是什麼意思?”
管景帆眼睛裡有怒火,憤憤的說,“我恨秦淑瀾,如果不是她要害我,我也不用躲在這裡裝傻。我恨我爹,他明知有人害我卻視而不見。我恨我娘,她只能用如此窩囊的方法保護我。可是…可是我知道,我娘也是沒有辦法”
傅雪媚望向遠方,眼裡閃爍着一種異樣的光芒,她脣齒輕啓,幽幽的說,“有的人經歷了變故,所以心中有恨,可有的人生下來卻已經帶着仇恨。帶着仇恨生,帶着仇恨死。”
管景帆不明白她的意思,疑惑的盯着她,傅雪媚接着說,“你呆在這裡,管府的家財,你不僅分文得不到,或許有一天,秦淑瀾知道你沒傻,還會置你於死地,不僅是你,還有你娘。”
管景帆抿着嘴脣,“我要走,我要離開這裡!我不要什麼家財,我只要自由!”
傅雪媚嗤笑着說,“我不僅要你離開這裡,我還要你拿回屬於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