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晌午,飯桌上的人是齊的。該來的都來了,能來的都來了。

秦淑瀾想通了,身爲大太太,被最小的六姨太一氣就躲到廂房裡不出來,那不就正好說明自己怕她嗎,自己知道是不想見她那狐媚樣,別人可不會這麼想。沒看出來,這傅雪媚年紀不大,從小也沒得到爹管娘教,主意反而不少,剛嫁進來沒多久,先不說有無子嗣,只是得到管汝丘一人愛戴而已,還想踩到她頭上了,簡直是做夢。

傅雪媚裝模作樣吃了幾粒飯,側眼撇向秦淑瀾,看樣子秦淑瀾食慾不錯,大口吃菜大口喝湯,絲毫不受任何因素影響。傅雪媚放下筷子,哀怨着聲調說道,“聽說那叫燦兒的丫頭死了?真是慘呦,那麼小的姑娘,太可惜了。”

秦淑瀾像是沒聽到一樣,既沒望向傅雪媚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照舊吃着喝着。管汝丘倒覺得氛圍不對,擡起頭訓斥她說,“好好吃飯,提這事做什麼。”

傅雪媚看向秦淑瀾,砸着嘴巴說,“老爺不愛聽,可有人愛聽,有人巴不得她死了呢。”

秦淑瀾心中其實早已怒火中燒,只是拼命壓着不讓它迸發出來。非但不理會她,吃的更興起了,叫玉蓉又給盛了一碗冬瓜翡翠排骨湯,喝的滋滋直響。

見秦淑瀾一反常態不理會自己,傅雪媚“啪嗒”一聲撂下筷子站起身,“我是吃不進去了,想想就心裡堵得慌。”說罷,扭着身子走了出去。

丁婉悠一副看戲的表情,哪成想戲沒演起來,頓時感到無趣,也站起身子說,“老爺,我也吃飽了”。

下午,秦淑瀾來到書房,管汝丘正在練楷書,綠兮站在他身邊研磨。

秦淑瀾並沒有帶玉蓉,而是一個人來的,手裡拿着件毛衣,一進屋就對綠兮說,“我跟老爺有話說,你先下去吧。”

綠兮走後,管汝丘仍然低下頭寫字對她不管不問,她冷笑一聲,“老爺現在連瞧都不想瞧我一眼了?”

管汝丘撩起眼睛看了她一眼,“這是哪的話?”

秦淑瀾依舊冷言冷語,“老爺不想去我那廂房也就罷了,平時見面對我一點熱情勁兒都沒有。”

管汝丘放下毛筆,擡起頭坐到椅子上嗔視她,“老夫老妻這麼多年,還要我怎麼熱情對你,再說你平時總是板着一長臉,難道還要我討好你不成?”

秦淑瀾沉下臉來,“你也知道我們是老夫老妻?我是老了,人老珠黃,比不上年輕姑娘水靈,所以老爺都不想正眼看我了。”

聽了這話管汝丘有些氣憤,眼珠子一瞪,揮了下手說,“你來找我就是爲了說這些話?還有沒有別的事,你沒事就出去吧,我還有事。”

秦淑瀾喘了幾口粗氣,也是氣憤難當,“我是有事,我就想問問老爺,這城裡的算命先生多得是,當初爲何非要聽個野漢子的話,從哪冒出來的都不知道。”

“你沒聽過那句話?外來的和尚纔會唸經呢。”管汝丘眉毛一橫,斜楞眼睛看向秦淑瀾,“再說了,按照他的法子娶回雪媚以後,這府裡不是安靜了許多,也不出什麼奇怪的事了。倒是你,這下燦兒又死了,本來府裡事情就多,死了知春,瘋了蓮荷,現在燦兒一死,府裡的人手都不夠了。”

“人手不夠就去招兩個回來,又不是什麼大事。”

管汝丘一敲桌子,“我是打算明天叫管洪在招兩個丫頭去,要招兩個年歲大的,小丫頭就是愛惹是非。還有你,也夠惹是生非的。”

“我惹是生非?”秦淑瀾冷哼一聲,“老爺現在天天沉浸在美人懷裡享受的不得了,可有些事,老爺最好不要忘了,老爺要是忘了,我可就要提醒提醒你了。老爺,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管汝丘臉上肌肉一下子繃緊,眼睛瞪的渾圓,眉毛擰到一起,額角青筋一跳一跳的,怒氣衝衝的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秦淑瀾咬牙切齒的說,“我什麼意思你懂的,我雖然老了,可我記性好着呢,不該忘的我永遠都不會忘。老爺說我兩句也就說了,那傅雪媚都敢踩到我鼻子上蹬鼻子上臉了。你要她別那麼囂張,如果你在一味的偏袒她,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就破罐子破摔,我不好過,你們誰都別好過!好歹我纔是這府裡的大太太,我纔是你的妻!”

管汝丘吁了口氣,不耐煩的握緊拳頭,敷衍着說,“好好好,我告訴她不要那麼囂張便是。”

秦淑瀾目光犀利,嘴角向下咧去,“那是最好了,千萬別把我惹急了,我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還有,我們年歲都大了,這管府以後能指上的也就只有景禹了。景禹可不是她傅雪媚的兒子,是我秦淑瀾的兒子。”

秦淑瀾說完,管汝丘並沒有說話,而是用眼珠子瞪着她,目光嚴厲,眼睛裡像要射出火一般。

兩人就這樣對視了一陣,秦淑瀾突然緩和了語氣將手裡的毛衣放到桌子上,“這是我前些日子給你織的,現在穿正好,你試試吧,哪裡不合適就告訴我,我拆了給你改。”說完,秦淑瀾就轉身推門走出去。

管汝丘表情複雜,看着她的背影陷入深思。

“雪媚,你不要再去招惹秦淑瀾,她好歹是正室,比你年長甚多,不管怎麼說你也要尊重她些。”管汝丘坐在傅雪媚廂房裡,一手摟着她纖細如楊柳般的腰身。

傅雪媚依偎在他懷裡嬌嗔,“老爺,我不是爲了我自己,我是想爲燦兒出口氣,你看那丫頭多可憐。就因爲一隻耳環把命都搭上了,可她呢,連問都不問一句。”

管汝丘搖搖頭目光深邃,“生生死死可到容易,她對這些都習以爲常了吧。也罷,這都到年跟前兒了,隨她去吧,我只想咱們管府能安安生生過個年就好。”

“若我是燦兒,我今夜就去找她索命。”傅雪媚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月明星疏的天空叨咕,“燦兒啊燦兒,你小小年紀就枉送性命,難道不覺得冤嗎?”

三更時分,外面颳起狂風。爲了保暖,各個廂房的窗子外面都訂了層防風紙,在這靜謐的夜晚被風吹的“咻咻”直響。

秦淑瀾恍恍惚惚,耳邊有稀疏聲響,睜開眼,身前站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

秦淑瀾警惕的問,“你是誰?”

那人影開口,幽怨的說,“我是燦兒呀,大太太這麼快就不記得我了?”

秦淑瀾心中驚怵,忙問,“燦兒?你來幹什麼?”

燦兒開口,聲音陰森古怪,“我來給你戴耳環呀。”

天微亮,秦淑瀾睜開眼,只覺得右耳不適,擡手一摸耳朵上溼乎乎的,呼吸中還有股腥甜味,手指捻在一起感到十分黏稠,拿到眼前仔細一看,滿手鮮紅。秦淑瀾立刻掀開被子下地跑到鏡子邊上,一照,耳朵上竟然全是血,那熟悉的鏤空耳環就戴在她那鮮血淋漓的耳朵上。秦淑瀾踉蹌着扶住桌子,想起午夜時做了個怪夢,燦兒來給自己戴耳環,原來那不是夢麼?冰冷的空氣和心中的寒氣一同襲來,她全身上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秦淑瀾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這次她沒有叫玉蓉,披起件外衣坐到椅子上,拿過桌上的笸籮,捻起裡面細細的菸葉放到煙鍋中點燃,耳環已經被她摘下來放到桌子上,她一邊抽着菸袋一邊盯着那耳環思索。原本她不十分相信鬼怪之說,可這宅子裡發生的怪事太多了。如今其他地方是安靜了,怎麼偏偏就她這廂房不安寧,又是元萍兒又是燦兒的,得想個法子了。

天亮後,秦淑瀾坐着轎子由玉蓉陪着去寺廟裡求了道平安符,又買了把桃木劍回來掛在臥房門口。

花園中只有假山後面的閣樓下有兩顆梅花樹,昨晚颳了一夜大風,將花瓣吹落一地,丁婉悠望着零落的花瓣唉聲嘆息,美人嘆落花,聞悉易流淚。擡頭望望,似乎看到二樓窗花下面隱約透出一張臉,還不等瞧仔細,那張臉便消失不見,閣樓裡兀然傳來鐺鐺敲木魚的聲音。

回到廂房中,丁婉悠對着鏡子心中悲傷,瞧瞧自己,姣如秋月,雙瞳剪水,哪裡也不比那傅雪媚差,只是她年紀小自己些而已,算算日子,傅雪媚進府也有段時間了,這段時間裡老爺對自己的冷漠是之前從沒有過的。新年將至,一年又一年過的倒是飛快。忽而想起閣樓上那張臉,二姨太好賴還有個兒子,雖說是傻了,心裡可也有個盼頭。自己要是也有個孩子就好了,也不至於這般空虛。可自從那孩子流掉後,肚子就再也沒了動靜,藥也喝了不少,就是不見起效。不是自己的問題,會不會是老爺的問題,就算是也不敢冒昧提及此事,惹怒了老爺他這輩子都不來找自己了,那可要怎麼活。不知是老爺年歲大了還是那傅雪媚壓榨的太兇,前些天老爺來她這裡,她明顯感到老爺的身體大不如前了,心有餘力不足,自己還年輕,往後的日子定是苦比甜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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