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這次煲仔飯事件後,我的心就變得格外敏感,總能從一些細微末節裡,覺察出我們的不同。
比如,他愛看書,我則看到書就頭痛。
比如,他把時間當黃金,我則把時間當流水。黃金的昂貴大家都知道,流水在這世上則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比如,他做事精益求精,我則得過且過。
太多的比如,這些比如,總讓我生出一種我們走不長遠的感覺。
我不知道要怎樣驅散這種感覺。
或許,唯一能讓我們繼續走下去的,是那可意味不可言傳的新鮮感。
可這樣的新鮮感,大概也是需要用距離來營造的吧。
又是距離?
我怕有朝一日失去他,是因爲距離。
我想朝朝暮暮得到他,也是因爲距離。
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我開始有意識的疏遠顏曦。
一向直來直往一根腸子通屁眼的蘇小洛,也開始耍計謀耍心機耍點小花花。
我週末漸漸不和顏曦聯繫,平時工作日也儘量杜絕工作之外的相處,就連晚上,他抱我在懷想要索取的時候,我也推三阻四言不由衷。
顏曦不是遲鈍的人,他很快意識到我的變化,在又一次求而不得的時候,他蹙着眉,問:“小洛,你最近怎麼了?”
我故作沒聽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問:“什麼怎麼了?”
“我覺得,你現在對我,冷淡了很多。”
“沒有啊。”我口是心非的應道。
“是不是因爲秦安?”他的聲音略顯緊張。
“你亂猜什麼呢?”我笑,“我早和你說過,我們現在只是朋友,還有姐弟。”
他微微沉吟一會,問:“小洛,該不會是我給你太多的自由,你和他在一起太多的時間,舊情復燃了吧?”
“怎麼會?好馬不吃回頭草。”我說,我冷淡他,是要保持新鮮感,可不是要製造誤會。
“真的不會?”他反問。
“當然。”我說,“難道你不信我?”
他久久看着我,終於輕輕嘆口氣,說:“小洛,我真覺得你變了,變得讓我看不透了。”
我朝他懷裡偎了偎,問:“我若變了,你還會不會喜歡我?”
他摸下我的頭髮,沒回答,只說一句:“時間不早了,睡吧。”
我心裡漫過無限的失落。
他一個能把情話說得美輪美奐的男人,在我面前,卻總是吝嗇得很,時至今日,在我胡攪蠻纏下,他說過幾次喜歡我,但“我愛你”三個字,卻咬緊牙關從未鬆口。
我不是一個未經情事的女孩,我知道喜歡和愛的區別,但這種表白的事,向來勉強不得,他不肯說,我也無可奈何。
他或許也意識到我們之間,是不會長遠的。
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
因爲火星撞地球的概率,走到一起,但總有一天,是會分開的吧。
大概是的。
心裡那種酸酸的感覺,似乎又來了。
陷入愛河的女孩,總是多愁善感,患得患失,哪怕她再神經大條,也會在某個敏感的時刻,心細如髮。
這一夜,我和顏曦,懷着截然不同的心思,相擁而眠。兩顆從未緊密貼合的心,或許,離得更遠了。
這個週末,我依舊沒和顏曦聯繫,但也沒和秦安出去遊蕩。秦安打過我電話,我推說昨晚打遊戲通宵,今天要補眠,拒絕了。
他聽了我的理由,像唐僧一樣碎碎唸了好一會,才放過我,叮囑我好好休息。
可我卻沒能好好休息。
因爲他的電話才掛,我的又響了,對方就好像一直在候着似的。
我漫不經心往屏幕上一掃,身子頓時坐得筆直。
只因爲這個打電話進來的人,居然是顏朝。
好久不見的顏朝。
細細算來,我們大概有兩個月沒見了吧,雖然我一直惦念着他那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莊園,可莊園主人的身份,到底讓我有幾分顧忌,不敢腆着個臉打電話說要去吃原生態食品。雖然我對原生態不原生態其實是不甚在意的,我在意的是肉——只要是肉,我可以英雄莫問出處。何況還有小胖子糕點師做的香噴噴的糕點,想起就讓我垂涎欲滴。
“顏先生,您好。”我恭謹的像這神仙一樣的男人問好。
“小洛,好久不見。”顏朝聲音和悅,好像心情很好。
“是的。”我嘿嘿笑着,還不習慣和他拉家常。
“我今天在莊園這邊有大收穫,捉到一隻好大的螃蟹,你想不想過來一飽口福?”他大概從上次我對食物執着的興趣看出我是個吃貨,所以開門見山,直接用吃的來誘惑我。
“真的?”我興奮異常,問,“公的還是母的?”
“母的。”他輕聲一笑。
“有多大?”我再問。
“差不多一斤吧。”
“啊?”我驚叫起來,一斤的母蟹,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何況還是野生的呢?
“過來吃吧。”他再邀請。
“好。”我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哪裡還顧得上矜持。
顏朝又是一聲輕笑。
我忽然想起一個嚴重的問題,遂苦兮兮的說:“不過,您那個地方,我雖然來過一次,但還是不知道怎麼走?”其實我還有一層顧慮,上次開車開了那麼久,我要打車去的話,會不會要好幾百塊?雖然爲了男神和螃蟹,好幾百塊花得也算值,但到底是會肉痛的啊。
如果能來接我就更好了。我得寸進尺的想着。
“我讓小嶽來接你。”顏朝彷彿能聽到我肚子裡的話。
我倒慚愧起來,又想吃人家的螃蟹,又不想花路費,你看,被人一眼看穿了吧。
“不用接的,我自己打車過來就行。”我言不由衷的拒絕。
“的士司機大概不會知道這個地方。”他又笑了,笑聲透過無線電波傳過來,輕得像片羽毛,他今天大概實在高興。
“那好。”我似乎看到一片羽毛在空中飛啊飛。
“小嶽等下會給你電話。”他說。
我嗯了一聲,掛了電話,然後滿心期待的等着小嶽的到來。
大概一個小時後,小嶽就到我樓下,從莊園過來根本沒這麼快,所以我疑心顏朝在給我打電話時小嶽已經出發了。他大概斷定我這吃貨是捨不得拒絕這螃蟹的美味的。
到了莊園,在那座小木屋裡,顏朝居然親自在糕點房忙碌着,整個房間裡瀰漫着一種馨甜的香味,這香味,我似乎在哪聞過。
“小洛,來了。”他含笑和我打招呼,“我在做你上次點名要吃的水蜜花粑粑,這回是用新鮮的水蜜花做的,味道應該更好。”
“啊?胖叔叔不是說水蜜花清明時節纔有嗎?現在可是11月啊。”我又抑制不住叫出來。這個顏朝,他總是能給人很多很多驚,當然,驚過之後,是很多很多喜,無以言表的歡喜。
“你上次提起,讓我也有點懷念那個味道,便用溫室培育了一些水蜜花,這幾天剛好含了花骨朵,所以採下來做這個糕點。你等會嚐嚐,看看我和小蔡的手藝,到底誰更勝一籌。”
“好。”我嘴上這樣應着,心裡卻惴惴的。我是大胃王,是吃貨,可不代表我是個美食家鑑賞家,上次的糕點,我狼吞虎嚥就吃完了,只覺得好吃,至於味道,早就忘光了。
水蜜花粑粑很快就出爐了,顏朝端了一個到我面前,一股糯香撲鼻而來,我情不自禁吸吸鼻子,說:“好香,肯定好吃。”
“試試。”他遞一雙筷子給我。
我嘿嘿一笑,接過筷子。呃,我本來是想用手抓的,吃這玩意,到底手抓方便一些。
一個水蜜花粑粑三下五除二就被我吃完了。
“好吃嗎?”顏朝露出期待的眼神,就像個希望得到肯定的孩子。看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偶爾下個廚,也是蠻忐忑的。
“好吃。”我點頭,我不遺餘力的表揚,“真好吃,比胖叔叔做的還好吃。”
其實如果我記得味道的話,還是小胖子糕點師做得好吃,雖然人家是用那乾的水蜜花。
顏朝對我這個答案很滿意,又端了兩個過來。
我一會功夫又吃完了。
還意猶未盡啊。
但顏朝卻不讓我再吃了。
“馬上要吃午飯了。”他微笑着說,“給胃留點空間,還有螃蟹呢。”
是哦,還有螃蟹,一斤重的母蟹哦,現在可不能吃得太飽,免得等會裝不下。
我於是又乖巧的點點頭,看着剩下的水蜜花粑粑,問:“顏先生,這些我能帶回去嗎?我朋友肯定喜歡吃的。”
“當然可以,回頭我讓小蔡用保溫盒給你裝上。”
“顏先生真好。”我高興極了。秦安喜歡吃糕點,這個從未吃過的玩意,肯定喜歡;至於俞瑾,她和我一樣,吃東西基本不挑,有什麼吃什麼,只是沒我胃大;還有顏曦,唔,客觀的說,顏曦對吃也不講究,能填飽肚子即可,但是,這廝有潔癖啊,對這種來路不明的糕點,他未必會笑納。
想到他不會接受我好心好意帶回去的東西,我就有點怏怏,算噠算噠,讓他進行光合作用算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