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混亂中斬殺了多少嵐國將士,李均才收斂住自己的部下。回到土城中一清點人數,除了兩個自己墮馬受輕傷的外意然一人未損。李均大聲道:“無敵軍天下無敵,即使副帥不在,我們也不能給他丟臉!”?
大勝的無敵軍鬥志開始燃燒,已經從得知陸翔噩耗的頹廢中振作起來。李均這時下令生火作飯,衆人開始飽餐。?
今晚應該平安無事。勉強吃下些東西的李均一面喝着開水一面看着天上閃閃的星空。經過開始的潰敗,嵐**隊一來需要整編,二來不知道無敵軍虛實,因此短時間內是不必擔心的。但是,等到明晨,嵐軍發現土城中不過區區一千守軍全力來攻之時,也就是城破兵敗之刻。無險可據,無兵可守,雖然糧草軍械非常充足,但兵敗也是遲早的事情。?
出神地望着手中的熱水,李均開始想,如果陸翔在此,該會採用什麼樣的妙計轉危爲安?時間漸漸過去,士兵們都沒有睡,李均知道,如果自己拿不出足以令他們放心的計策,剛纔鼓起的士氣,很快又會散盡。?
他緩緩喝了口水,但他發現杯子裡的熱水不知何時已經冷了。冰冷的水讓他的頭腦也清醒了過來,他忽然站起,大聲道:“有了!這土城可以守住了!”?
衆軍士不解地望着興奮的李均,李均大聲道:“看我一夜築起座牢不可破的城!”?
經過一夜的休整,伍威將中軍大帳移到前方來,目的就是怕前鋒動搖又發生昨晚那種混亂。經過細作連夜查問,當地人告訴他這裡不過有千餘無敵軍運糧部隊,他已經準備好早上飽食之後便攻下土城,消滅最後一支無敵軍。?
但起牀不起,他就聽到外面的喧譁聲。伍威有些不滿,勝利已定的情況下,他的部隊反而表現得不如人意了。於是他問:“怎麼回事?”?
衛兵有些慌張地跑了進來,回稟道:“蘇國賊兵一夜築起了一座城!”?
伍威大吃一驚。即便是將舉國的法家合在一起施法,也不太可能一夜中築起一座城。他快步出了大帳,上馬來到陣營之前。?
只見晨曦的掩映下,一座晶瑩剔透光彩奪目的小城聳立在他面前。城雖然不算高大,但城上散發出無邊的寒意。伍威先了愕然,緊接着不由稱讚道:“好!”?
一夜的功夫,李均利用氣溫極低的天時,煮雪爲水,將整座土城澆透,水一貼上城壁就結成了冰,於是,那座簡單的土城,變成了座堅固的冰城。城四周地面也被水所浸,結成了大片的冰,立足都無法立穩,更不用提攻城了。?
伍威心中開始動搖起來。他原本以爲陸翔一死,蘇**隊就都是無能之輩了,可現在看來,蘇**中還是有足智多謀的人。伍威甚至有個感覺,自己將成就一位可能超越陸翔的新無敵名將的威名。?
將這個念頭趕走後,伍威回視左右,問都吃驚不已的部下:“各位認爲該怎麼樣?”?
衆人面面相覷。這個土城正好立在嵐國大軍前往吳陰城的大道之邊,如果不管就會威脅到嵐**隊,如果全力攻城,除非嵐**士的屍體將城上的冰都掩住,否則是很難攻得下來的。?
“只不過是千餘人馬罷了。”伍威知道部下們無法解決這個難題,笑着說:“黃因,你領一萬人圍住這土城,注意,只可圍不可攻,我率大軍去取吳陰城!”?
李均站在城上看着嵐軍主力拔營前進,只留下部分人馬將土城團團圍住。他知道嵐軍主帥的用意,以其花大代價攻下這個無用的土城,不如暫時放過他們,等到天氣轉暖冰壁融化的時侯再來攻。反正冰牆在爲攻城設置了巨大障礙的同時,也讓無敵軍無法離開。?
自己的妙計所築的冰城,卻成了困縛自己的牢籠。李均將心中的失落感掩蓋得很深,因爲無敵軍部下見到嵐軍主力離開都歡吹起來。這個時侯,自己不能打擊他們的士氣。李均從城上面來,又陷入沉思。?
要離開這個冰城並不難,難的在於下一步如何走。這時李均還不知道陸翔是被自己人所殺,以爲陸翔是戰死嵐軍的包圍之中,因此他的心中充滿矛盾。是繼承陸翔的遺志收復蘇國的領土,還是脫離蘇國自立,去實現當年在林州城中產生的野心,這讓他有些難以選擇。?
這時,嵐國圍困的軍隊開始大聲叫嚷起來。爲了瓦解土城中無敵軍的士氣,伍威離開時命令留守的部隊喊話,將陸翔死因告訴城中的孤軍。他的這個計謀讓李均下定了決心。?
“弟兄們!”李均站在高處大聲說,“大家聽到沒有,嵐賊說副帥是死於自己人之手!”?
士兵們本來就被外面的喊話弄得惶惶不安,聽到他大聲說話,都自發地圍攏過來。李均說:“無論副帥是不是歿於自己人之手,但是,原本約定前來接應埋伏的傅斂軍隊沒有按計劃行事,這是事實!副帥赤心爲國精忠不二,卻屢受排擠不被重用。天子寵信奸賊,百官貪財惜命,象副帥這樣的好漢,他們當然不喜歡!副帥愛兵如子,與我們同甘共苦,副帥治軍與民秋毫無犯,我們這些當兵的和老百姓都喜歡!”?
將士們的情緒開始激昂起來,陸翔的無敵軍軍紀嚴格訓練艱苦,但陸翔愛兵如子,朝庭每有賞賜他都論功分給部下,自己往往得最少的那份,因此士兵都不惜爲他死戰。大家都知道只有在陸翔帳下,一個身份卑賊的士卒纔有可能成爲一員將領,一個出身寒微的平民纔可能成爲衆人信任的官吏。?
“如今副帥已歿,但我們無敵軍的弟兄們還在,大家既不願爲朝中那些害得副帥孤軍血戰的王公大臣賣命,又不願投降副帥的仇敵嵐賊。那麼,我們該怎麼辦?”?
士兵們開始交頭接耳,李均所說的的確不錯,現在大家憑藉爲陸翔報仇的一股銳氣還可以聚集在一起,但對於未來,每個人都覺得很絕望。如果不能確定一個前途,這支孤軍很快就會解體。?
“兄弟們同我一起追隨副帥時間也不短了!”李均振動着雙手,他覺得滿肚子的話要說,三年來與陸翔朝夕相處的經過,又一幕幕在他腦海中浮掠過,這令他熱淚盈眶,但他沒有管,他決意最後一次放縱自己的情感。於是,士兵們吃驚地看到,這個有着怒龍之稱的年輕將領,淚流滿面。?
但士兵們自己的眼睛也模糊不清了,他們只聽得見李均一件一件訴說同陸翔在一起時的事情,有些甚至是生活小事。強制壓抑的抽泣聲開始在士兵中響起,陸翔在時,他們覺得陸翔似乎永遠不會死,而失去陸翔之後,他們才發現,自己在內心中對這位無敵名將的依賴比想象的還要強烈。?
“兄弟們,如今我們走投無路,不如獨立了吧!”李均在衆人陷入悲傷中時大聲喝道,“我們不再是蘇**隊了!副帥不在了,蘇國還有誰配讓我們爲他效命?”?
“獨立了!”士兵們呼應着他的聲音,這千餘人絕大多數是李均自己帶起來的部隊,出身也絕大多數爲因戰亂無計謀生的平民,因此對於國家的忠誠很有限。對於他們來說,自己的祖國蘇國,並沒有給他們帶來什麼大的好處,相反,讓他們失去了唯一倚靠陸翔。?
“大夥同我一樣,大多無家可歸無國可投。現在神洲各國戰亂頻繁,各地稍有些力量的人就割據稱霸,我們用自己的力量,爲自己闖出一條生路,大家說怎麼樣?”?
“好!”士兵們大聲贊同。李均又說:“不願意者,我也不勉強,突破嵐賊的圍困後發給雙倍餉銀讓你回去。贊成者,我們就同甘共苦相護扶持,這天下,總有我們的生路!”?
“李將軍說如何就如何!”百夫長蘇響大聲說,“副帥生前對李將軍讚賞有加,說李將軍是天下奇才,追隨李將軍就同追隨副帥一般!”?
“對對!”士兵們紛紛嚷了起來,有人喊道:“李將軍說,我們該往何處去?”?
“我們都無一技之長,除了當兵打仗還能做什麼?”李均大聲說,“我們自然仍舊當兵,不過以前我們是爲王公大臣們賣命,從今以後,我們是爲自己賣命!”?
幾乎沒有任何預謀,李均成功地讓蘇國無敵軍的殘餘部隊,同他一起轉職成爲了傭兵。對於未來,他也沒有什麼具體的計劃,但他的直覺告訴他,他現在應該去做什麼。?
孟遠還在暈迷之中,李均已經完成了對無敵軍殘餘的改組。他打破了正規軍按兵種劃分歸屬的制度,按傭兵戰鬥小組的方式,將這一千零二十四名士兵分爲二十隊,每隊設隊長一名,又每十隊爲一伍,設伍長一名,兩名伍長由他比較信任的兩位百夫長蘇響、周杰擔任,各隊戰時長兵器、短兵器、弓箭手與騎兵要相互配合,雖然沒有法師,也沒有熟練的訓練,但暫時只能如此了。?
一切都編排就緒之後,李均對自己的部下情況也更加清楚。這一千零二十四名士兵中大多是年齡不到二十的士卒,在無敵軍中已經有兩三年功夫,訓練上問題不大,但因爲自己買不起裝備,只能作爲士卒參加戰鬥。?
夜已經開始沉了下來。一彎冷月將城照得美麗如夢。李均看過已經舒醒過來的孟遠之後,與蘇響、周杰圍坐在火堆旁談起將來的計劃。?
“統領,”按李軍的意思,周杰以傭兵首領的稱呼叫李均,“我們下一步該如何?”?
“對,”蘇響也說,“如何突破嵐賊的圍困?我看他們有萬餘人馬,而且我們自己又被冰牆封住了。”?
“我說的不是這個,破嵐賊圍困並不難,關鍵是破了圍之後該如何是好。這土城不是久屯之地,而且,我們這千餘人的糧草軍餉都需要籌措。統領熟悉傭兵的行規,不知是否已經有計劃了?”?
這個問題其實李均已經考慮很久了,他心中也有一個模糊的計劃,他說:“嵐賊舉國攻打蘇國,正規軍大多布在兩國前線,後防一定空虛,破圍之後我們輕裝出擊,用最快速度攻入嵐國境內,以戰養戰不成問題。”?
“我們還押有大批糧草補給,暫時還夠用。”蘇響說。?
“不行,爲了保證行軍速度,絕大多數我們要譭棄。”李均反覆思考,雖然成爲一支獨立的部隊這一大局已經定下,但具體操作上還有許多問題。在日常管理上有些事情由文官來處理更爲適合,但此時無敵軍中幾位著名的謀士,例如陳良,已經在臥龍谷之戰中不知所蹤。李均迫切得覺得,自己需要大量的人才。?
第二天深夜,經過充分休息的無敵軍作好了準備,將能夠攜帶的補給都帶上,其餘一律堆在城門兩邊點燃。在灼熱的火焰之下,城門上結凍的冰開始融化,這時李均揮手,衆人依次出了城。?
爲了防止滑倒,無敵軍在人和馬腳下都綁上了厚厚的布,這樣行走起來還悄然無聲。圍困土城的嵐國兵將根本沒有想到裡面的人會出來,因此在戒備上有些鬆泄。當他們驚覺的時侯,無敵軍已經衝入營寨並開始放火,鬼哭狼嚎聲中,整個嵐軍營寨一片大亂。李均的本意並不在於多殺傷敵人,因此在嵐軍忙着救火時,他已經領着將士悄悄離開。等到天亮一切都穩定下來,嵐軍守將這才注意到土城中已經空空如也。?
伍威接到報告後急令後繼部隊注意警戒,但這支突圍而出的無敵軍似乎從大地上消失了,再也聽不到他們的消息。雖然對於這一點有些詫異,但伍威此時的主要精力已經放在攻打吳陰城之上,暫時也只好放一放這支小部隊了。?
第二節?
土城向北不過數日,就是嵐國的本土了。衆人不敢立刻退回蘇國,而是選擇了反向攻入嵐國,然後再另尋出路的戰術。在伍威有意識的宣傳下,陸翔死因也大白於天下,他並非於戰場中光榮的陣亡,而是極不名譽的死於自己人的暗殺。蘇國民衆自然一片譁然,原本不滿嵐國的佔領而紛紛反抗的百姓,都掩旗息鼓停止戰鬥。?
“即便是象陸元帥那樣爲國盡忠,到頭來仍是不名譽的慘死,這樣做有何意義?”?
“赤心報國自然是一件偉大的事情,但前提是那國家值得你去爲之獻身。象蘇國君臣,一面靠陸翔的浴血奮戰保住半壁江山,一面卻收買陸翔部下暗殺他,這樣的國家,真的值得爲之拋頭灑血嗎?”?
伍威表現出一個卓越政治家的手段,他沒有直截了當地要求蘇國人投降,只是通過一些問題,讓蘇國百姓自己去思考。這令蘇國國王李構和丞相吳恕甚爲難堪,吳恕只能以陸翔謀反事泄被殺爲由搪塞,但當有位稍有正義感的大臣質問謀反的證據之時,他只能勉強說“或許有”、“聽人說”的證據。?
對於李均來說,蘇國內發生的這一切,離他很遠。他急切面對的,是這千餘人的生存問題。無敵軍是以陸翔的個人魅力這聯繫紐帶的,土城之中大家爲求活命,都接受他的建議,出了土城,眼見天高海闊,這些士卒們不太可能仍和他一條心。雖然這三年來他立下不少功勞,但對於無敵軍來說,陸翔是不可替代的,對於他自己也是如此。?
在被嵐國所佔領的蘇國北方,大片的森林佈滿平原。憑藉森林的掩護,李均領着他的規模不大的部隊晝伏夜出,避開了嵐國的偵察。自然,這也與伍威沒有想到他們不退回蘇國反而攻入嵐國有關。?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成爲一軍的統領不知道指揮上的困難。李均遇到的第一個難題是解決大夥的吃飯問題。?
“這附近有沒有什麼城?”李均在從暫時代爲軍需官的伍長周杰處得知餘糧不足以吃三天後,慢慢地問道。?
“這兒已經是嵐國境內,嚮導說附近最小的城也有萬戶以上人家,守軍數量在千人以上,憑我們這點兵力,不出奇計是無法攻克的。”周杰回答。?
嚮導被帶到李均身前,他折了根樹枝在雪地上畫出附近的城池。“爲將之道,不可不查天時、地利、人和。”陸翔生前曾不只一次教導李均,這也使得李均對於地理有着比普通將領更爲敏銳的觀察力。?
“等等。”李均眼睛一亮,問道,“你說這個城叫什麼名字?”?
“陵江城。陵江是嵐國第一大河嵐河的一條小支流,冬季也已冰凍了,陵江城是個有六萬戶人家的城,守軍足有萬餘人,不過伍威元帥抽調了其中半數以上去攻打吳陰了。”?
李均默默看着地圖,腦海中卻回憶起陵江城這個名字。一個月前陸翔還同他談過,這裡隱居着一位奇人,爲了這位奇人,自己有必要捨棄易打的小城而去攻打這陵江城。?
“蘇晌伍長,”片刻之後,他開始佈置,“你領兩個小隊去佯攻這個小城,多帶着旗幟,一定要讓敵人發現你們在準備攻擊。”他用手指着那萬戶的小城,接着道,“開始時要打個勝仗,讓守軍以爲你們有數千人。如何?”?
蘇晌挺起胸,他也是個二十剛出頭的年青戰士,同李均一起並肩作戰三年了,對於他的能力,李均是相當信任的。?
“沒問題。不過,最好能讓羌人同我去,這樣給對方的壓力會更大。”蘇晌眼睛發着光,他明白李均的意思。?
“可以,你領有羌人的兩個小隊去。這可是我們的精銳部隊,全拜託你了。”李均模仿陸翔的語氣激勵了他兩句,象神洲其他正規部隊一樣,無敵軍中也擁有專門的羌人步兵。披着厚甲能使用初級土系法術,同時又擁有狂化特殊技能的羌人,被激怒的話是可怕的戰力。雖然李均手下的羌人不多,只有幾個而已,而且李均在編隊時打破了以往正規軍岐視羌人的作法,讓羌人平等地同常人組隊,這更有利於取長補短。?
“周杰伍長,”李均又將目光投向周杰,“你領一個小隊混入陵江城中,在陵江城中散佈謠言,說陸元帥尚未遇難,重掌兵權,已經在吳陰大敗伍威,即刻將兵臨陵江。”?
“這……”周杰有些不解的看着李均,如果讓陵江守軍知道無敵軍要來攻城,打死他們他們也不敢離開城池,讓麼李均先前派蘇晌去誘敵就毫無作用了。?
“放心去吧,你還有個任務,當看到我的信號後,你即刻阻止陵江守軍閉城。”李均胸有成竹地說,兵法有云“虛者實之,實者虛之”,虛虛實實原本就是他從陸翔那學來的技巧。?
“我呢?”一旁的孟遠忍不住叫道,他的傷頗重,但更多是累的,因此休養一段時間後,已經好了大半了。?
“我們要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李均臉上閃出一抹悽色,他同孟遠要做的事,其實是陸翔生前已經安排下了的。?
除了幾個擡着禮物的從人,李均與孟遠並沒有多帶人。二人並馬在彎曲的道路中行走。?
“有件事……”孟遠忍不住說道,“你不該在陸帥歸天之後來利用他的名字……”?
“我想,陸帥在天有靈,必然會同意我的。”李均知道他是指令周杰混入陵江城散佈流言之事,他仰首向天,半晌後又接着說:“孟兄,我九歲時便遭逢大難,全村人只有我一個活着,而我,也是在別人用血掩護下才活下來的。”?
孟遠有些奇怪他竟然有心說當年的事。只聽李均又慢慢說道:“從那以後,我就得用刀子爲自己賺口糧,我是在戰場中長大的。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想,我們村子裡的人,究竟做錯了什麼,老天要降下那相關性的殺戮進行懲罰,而我又做錯了什麼,爲何九歲起就必需在刀頭上飲血。”?
“陸帥見我時第一句話你還記得麼,‘象你這樣的年齡,原該在家裡父母身邊承歡膝下,而不是在戰場上立功’,陸帥是我見過唯一能對我說出這話的人,陸帥也是這亂世之中唯一真心爲象我這樣遭遇者考慮的人。陸帥又究竟做錯了什麼,老天要這麼早讓他回去,而不讓他爲世人多做些事情?”?
“這幾天,我在反覆思量。我終於知道了,我村子裡的人什麼也沒錯,陸帥什麼也沒錯,錯的是老天,是那些天上的神明,是那些以天的名義騎在人頭上的大人老爺們!”?
孟遠瞠目結舌地聽着他這番話,在以天最大的神洲,李均這番話是絕對的大逆不道,若是普通人說出,足以誅連九族了。不知爲何,孟遠聽了他說,雖然一下子還無法完全接受,但內心深處,隱隱有着一絲痛快。?
“既是它們錯了,那我就要糾正。爲了我的夢想,哪怕是不擇手段不顧後果,哪怕是鬼憎神厭天詛地咒,我都絕不後退。”?
孟遠忽然注意到,李均眼中閃出粼粼的光芒,孟遠別過頭去,將視線投向遠方,他心中也涌起一種衝動,這種衝動讓他眼角也潮溼了,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真正瞭解了李均。?
在陸翔倒下的陰影中,兩個少年站了起來,拭去他們最後一滴單純幼稚的淚水,將目光投向廣袤的神洲大地。對他們來說,路還很漫長很遙遠,他們甚至只是剛剛邁步,但站上這條崎嶇之路,他們就不再回頭。?
此時他們要做的,便是這漫漫征途中的重要一步。?
正默默前行時,遠處傳來空曠悠遠的歌聲,二人駐馬傾聽,隱約聽到唱的是一首短詩:?
“鳳鳴於野兮龍臥灘,鐵鎖橫江兮舟行難,世事茫茫兮人不見,我心悠悠兮獨覺寒。”?
二人相對望了一眼,孟遠問:“什麼意思?”?
李均也只能苦笑,他本來同孟遠一樣讀書不多,只是在這三年在陸翔的薰陶下有些長進,雖然大致能懂得這歌聲唱的是懷才不遇的意思,但卻無法向孟遠解釋。?
隨着歌聲漸近,一個樵夫挑着擔柴從小路走了過來,李均下了馬讓在路邊,深施一禮問道:“請問先生,這可是梧桐嶺?”?
樵夫慌忙放下柴,還了一禮道:“不敢不敢,荒野樵夫,當不得先生之稱。這正是梧桐嶺。”?
李均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走對了:“那敢問先生可知這裡住着位鳳先生鳳九天?”?
樵夫詫異地看着李均,哈哈一笑:“鳳先生鳳九天倒沒有,鳳瘋子鳳狂人倒是有一位,就是教我唱方纔那首歌的。”?
“這位鳳狂人先生仙居何處?”李均仍舊不敢無禮,恭敬地問道。?
“隨我來,隨我來。”樵夫挑起柴向前走,又開始唱道:?
“天地不仁兮萬物芻狗,時勢不利兮賢者難求,蘭於谷香兮木於庭朽……”?
李均覺得這歌悲涼慷慨,曲調彷彿都是自己內心在傾訴,對於這位鳳狂人或鳳九天,相見的念頭更爲急切了。?
樵夫的步子不緊不慢,孟遠有些心焦,但看到李均始終不動聲色,也就隱忍不發。好在樵夫一路高歌,歌詞之意孟遠雖然聽不甚懂,但足以使他一路上不覺寂寞了。?
穿過彎曲的林間道路,孟遠他們眼前一亮,只見飄渺的霧靄中,前方樹林中升起一面酒旗,迎着朔風飛舞招展。枝葉茂盛之處,露出飛檐的一角,在他們這個地方看來,小村好象是天國中的院落,又象世外的福地。?
“好地方。”孟遠忍不住讚道,他追隨陸翔時日也很久了,所到之處,都是戰火紛揚,血流漂杵,極少看到這樣平和安祥的地方。?
樵夫想必已經習慣於這個地方,對孟遠的驚讚不以爲然:“什麼好地方,這地處極北,一年大半時間冰天雪地,住在這裡的人不過是勉強混個溫飽罷了,哪算得上什麼好地方?”?
李均問道:“聽說貴處盛產黃金,富可敵國,怎麼說只是溫飽?”?
樵夫不屑地搖頭道:“盛產黃金又能怎麼樣?王公貴人們確實因爲黃金而富可敵國,升斗小民卻仍舊得爲一日三餐勞心勞力。凡太陽所照之處,無不如此。”?
李均心中本來就有這種叛逆心理,聽了覺得異常痛快,孟遠則吃驚地看着樵夫,剛纔路上李均那番話又迴響在他耳邊。?
“二位莫怪,”樵夫哈哈一笑,自嘲地說:“同那鳳瘋子呆在一起久了,也染上了些瘋氣,我剛纔說的都不過是些瘋話罷了,我們這梧桐嶺本來就是遠近聞名的瘋人村嘛。”?
李均知道他不願再多說了,於是又施了一禮,問道:“敢問鳳先生住在哪家?”?
樵夫指着那酒旗在的地方說:“在他家是找不着他的,要找他,得到那酒館裡。”?
告別那樵夫,李均直接來到酒館裡。小小酒館不過放了兩張桌子,此時生意也並不忙,僅有一個人伏在桌上自斟自飲,甚至連酒館老闆也不在。?
李均整了整自己的盔甲,輕步來到那人身後,施了一禮後低聲問道:“可是鳳先生?”?
那人自顧自地呷了口酒,用眼角餘光瞄了李均一眼,道:“不是。”?
李均略一遲疑,又問:“請問可知道鳳九天鳳先生在何處?”?
那人搖頭晃腦地道:“死了,你來晚了。”?
李均怔了一怔,仔細打量着這個酒鬼,只見他四十餘歲的樣子,但頭髮卻有一半已經白了,臉上有些髒,目光混濁地盯着手中的酒,亂七八糟的鬍子打着結,上面還染着酒漬。但不知爲何,李均卻感覺這個人就是他要找的鳳九天。?
於是李均再次問道:“那麼請教先生尊姓大名是?”?
正這時,那個樵夫放下柴後趕來看熱鬧,笑着接了話茬:“呵呵,這就是我說的鳳瘋子。”?
第三節?
“鳳先生爲何不願以真面目見我們?”?
孟遠的口氣有些咄咄逼人,被這個鳳瘋子繞來繞去繞了半天,他早有些厭倦了。?
“你們要見的是鳳九天,又不是我鳳瘋子,什麼真面目不真面目的?”鳳瘋子一翻雙眼,孟遠注意到他的眼球幾乎全部不見了。?
“我們是粗人,先生休怪,這次是來請教先生的。”按捺住心中的不快,李均再次制止了孟遠的怒意。?
“有事要請教我還這麼囂張,如果不是有求於我,那還不馬上要把我綁起來?”鳳瘋子卻不領他的情,口氣沒有一點弱下去的意思。但過了片刻後他終於道:“有事就講,有屁就放。”?
“不知鳳先生是否願意出山助我一臂之力。”將自己最近的經歷簡單說了一遍,李均懇切地道,“陸帥生前對先生讚歎有加,因此我們才冒昧來訪。”?
“陸翔嘛……”提到這個名字,鳳瘋子也覺得有點困惑,作爲一個嵐國人,也許他該痛恨這個已死者纔是,但無論如何,他在心中激不起這恨意來。沉默了片刻,他接着道:“難得他還記得我,那麼他們沒告訴你們當年的事嗎?”?
“這倒沒有說起。”?
“早就十多年前,陸翔就象你們一樣來過一次。”鳳瘋子緩緩說道,“他在這裡住了三天,和我談了三天,求我出山三天,可是,他連我最起碼的要求都做不到,所以我不可能幫他。”?
陸翔都做不到他最起碼的要求!李均與孟遠一半是驚訝,一半是不信。從他們的臉上看出了心意,鳳瘋子微微一笑:“我沒必要騙你們。”?
“那麼鳳先生的要求是什麼?”李均懷着一線希望,忍不住問道。?
“當年給你的要求很簡單,要他自立爲蘇國國王。”將篡位奪權這樣的大事輕描淡寫的說出來而面不改色,全神洲也僅有這瘋子一個人了。?
沒等李均一孟遠從震驚中清醒過來,鳳瘋子又道:“我不是那些婆婆媽媽忸怩作態的隱者,只要能實現我的條件,我立刻出山助你。如果做不到,象陸翔那樣,你們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
李均比之於孟遠,對於政治這東西的反應要靈敏得多,他明白鳳瘋子的意思。象他這樣滿腹治國之策者,如果不能使用,好比是一個武藝高強的人尋不着對手,也很難過的。但是,如果沒有符合他發揮才能的環境,即使出山也不過是白忙一場。當年陸翔就算是將他請了出來,只怕也不能被蘇王李構之流任用,更可能被忌才者所害。?
“那麼,你要給我出什麼條件?總不會要我也自立爲蘇國國王吧?”既然明白雙方的關係,不可能是歷史上明君賢臣那樣的知遇關係,李均也就知道口頭上的尊重,是無法打動眼前這人了。?
“實力。”鳳瘋子喝了口酒,“當然是實力,去南方,奪取餘州,我就可以爲你效力。”?
可以說,遇見這鳳瘋子以來,他的每一句話都讓李均與孟遠覺得出乎意料。餘州並不是一個國家,是處於羌人、戎人、夷人與常人勢力交界之處的一個地區,正因爲此,若大的餘州,沒有能夠形成統一的國家,在千年戰爭以前,便是各個城市各方勢力角逐的場所。地理位置自然環境雖然尚可,但要想統治這個地方,比之於統治百倍於此的一個國家還難。對於任何一個有頭腦的統治者來說,這個地方絕對是塊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因此除了臨近的陳國在名譽上行使宗主權外,沒有誰對這亂成一團的地方感興趣。而且,從陵江到餘州,要途經嵐國、蘇國、洪國、陳國這兩大兩小四個國家,行程近萬里。而鳳瘋子開口就是要他們奪取這個地方,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了。?
看見李均與孟遠陷入沉默,鳳瘋子臉上露出了令人厭惡的笑容:“如果連這點小小要求都做不到,我跟隨你會有什麼好外?做別人的戰俘還是被人殺掉?”?
孟遠的怒火騰地衝了上來,這哪是什麼要求,根本就是刁難!這個鳳瘋子明知陸翔是不可能做出叛逆之事,所以給陸翔提了個篡位的要求,又明知李均實力不足,就給他們提了個最吃力的要求!?
幸好這時,一個細作衝進了小酒店,向二人施了一禮,道:“統領,陵江城已經落入我們之手!”?
原來周杰在陵江城中散佈謠言,很快便傳入守軍耳中,對此,守軍是將信將疑的,以爲這不過是少數盜匪要在附近鬧事,又怕守軍前往鎮壓,故意造出的謠言。果然不久就得到鄰近小城烽火傳書,說有羌人的盜賊團一路騷擾,人數足有千人,這就要歸功於蘇晌的虛張聲勢了。千人盜賊團還不在陵江城守軍心上,相反成了他們立功的最好機會,於是陵江守軍幾乎傾巢而出,直撲向鄰近小城,等他們離開半日之後,周杰打開了城門,讓埋伏在外的大部隊衝了進來,一時間陵江城也不知來了多少人,還以爲前往剿匪的部隊被打敗了,城中一片大亂。而如李均所料,從城中逃出的守軍拼命將傭兵的人數擴大,以掩飾自己作戰不力的責任,當陵江守軍主力撲了個空往回趕時,傳到他們耳中的傭兵人數已達萬人,這讓他們不敢輕易反攻。幾乎是兵不血刃,這支新傭兵團便奪取了個規模不小的城池。?
“原來如此。”在聽完細作敘述經過後,鳳瘋子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緩緩地道,“看來,我給你的條件,未免太容易了些。”?
“太容易!”孟遠差點吐了鳳瘋子一頭,“去奪取那個沒有用處的麻煩之地還算容易?那你爲何不去奪來試試?”?
“這個世界上的人,各有所長。”鳳瘋子振振有詞,“有的人長於作戰,象你們,那麼你們就去做好你們的事;有的人長於管理,象我,那麼我就要做好我的事,給你們兩年時間,如果能奪來餘州,我就去替你們管理這個地方。”?
他大言不慚的話並沒有給孟遠與李均帶來更多的震動,這短短的會面,他們已經習慣於這個鳳瘋子瘋狂的言語了。李均點點頭,道:“好的,我們就此約定。如果兩年時間連區區餘州都不能奪取,那麼我就根本沒有資格在這神洲創一番事業!”?
就這樣,原本設想得轟轟烈烈,至少也要反覆來個七八趟才能請得名士出山輔佐的事件,不了了之了。?
在陵江城中稍事補充後,李均便乘夜棄城而走,當人心惶惶的陵江城市民發現這羣凶神惡煞一夜消失後,用陣陣鞭炮爲早已遠遁的新傭兵們送行。當然,回到陵江的守軍是不會忘記在請功的上書中說,自己是如何如何擊敗了萬餘盜賊奪回城池的豐功偉業的。?
“目標,餘州!”李均向跟隨他的戰士們吶喊,“出發吧!”?
戰士們舉起武器跟隨而來。李均沒有采用分散化妝爲平民這種方法,冒着被沿徒各國發現全殲的危險仍全軍前進。對此不解的蘇晌道:“分散化妝爲平民,一路上不會遇上危險,不就可以更順利地進入餘州?”?
李均道:“我這樣有兩個目的。首先,我們這支軍隊實際上還是烏合之衆,如果分散,就很難再集合起來。其次,雖然在無敵軍中我們經過正規訓練,但比起我們以後要面對的危險,這種水平的訊練還是不夠。我要利用路上的戰鬥和行軍,來作爲我軍的特訓!”?
把戰鬥作爲一種訓練手段,這雖然是一種軍事常識,但並沒有多少將領能真的做到這點,但李均確實照這樣去做了。一路上他們或隱或現,遇見防守稍弱的城池就毫不猶豫地將之攻戰,尤其是那些裝備與戰鬥力較弱的中小型盜賊團們,他們往往與地方守軍相互勾結,李均的新傭兵團過處,都被掃蕩乾淨。?
這些戰鬥中也暴露了李均的一大陰暗面,那就是狠毒。凡是頑抗不降的或是作惡多端的守軍盜賊,李均一律下令“坑殺”,多的一次活埋了近千餘敵人,用李均的話來說:“放了不知感激,遲早還會是敵人,不如現在就了斷掉。”?
這種狠毒在某種意義上也震懾住了新傭兵團中的不穩分子。當他們想起李均對敵人的毫不容情,那些怪話氣話也就少了,邊行軍邊訓練也都自覺了。因此,雖然人數並不多,在征戰中還有所損傷,但李均的新傭兵團在行軍半年後,便成了全神洲最有戰鬥經驗與戰鬥力的部隊之一,已不再是從土城中流浪出來的那支部隊可以比擬的。很快,“和平軍”的大名就在神洲世界傳了開來,李均給這支新傭兵取了個老土的名字,但這個名字對於經過千年戰爭的常人、戎人、夷人、羌人和越人來說,則有種說不出的親切。畢竟這支部隊每到一處,便會將官府和富豪們收刮的糧食財寶,完全分給當地貧民。?
也正是因此,在長達萬里的行程中,“和平軍”每至一處便深深播下種子,以後他們捲土重來就非常順利,而且,各地的貧民也紛紛報名加入無敵軍,李均對他們進行了嚴格挑選,當他們行到蘇國與洪國交界之處時,軍隊人數比起初始時的一千零二十四人還略有上升,達以了一千五百人。?
但李均也有自己的難處。第一是耳目閉塞,很多次損失就是因爲無法準確獲得周邊消息而造成的。爲了避開沿途諸國的大隊部隊,他們走的是荒山野嶺,更難以獲得周圍的情報。第二是經濟捉襟見肘,雖然打下了不少城,但絕大多數戰利品都分給了貧民,一部分在遭遇戰、撤退中遺失,剩餘的用來支付士兵的薪餉與口糧,幾乎沒有什麼剩餘可言。所以幾枚銅幣的事情,讓在戰場上可以縱橫自若的李均覺得難以招駕。?
這一天他們正沿着洪國與蘇國邊境的羣山行走,誰也不知道李均的家鄉就在這附近。李均雖然對於故鄉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但想起村正李坦用身體護住自己的往事,就不由得陷入深思中。?
“稟統領。有兩個人求見!”?
細作從前方奔了過來,帶來了這個消息。李均頗有些奇怪了,這一路上他們做了不少好事,但坑殺敵人的舉動也給他帶來了“龍首魔王”的“美譽”,有人求見的事倒不多遇。?
“讓他們過來。”李均沉聲道。?
那兩個人被帶了過來,遠遠的李均看到一個矮胖的身軀和一箇中等身材的人,就覺得眼熟,當他們來到面前,李均更覺得似曾相識。?
那兩個人彎腰施禮,偷偷擡起頭來看着李均,忽然“噗”一聲,那個矮胖子放了個奇臭無比的屁來,讓李均想起三年前的往事。?
“是你們!”李均臉上不由露出了絲溫暖的笑意,能見到可以算是“故人”的人,實在太好了。那個矮胖子呵呵傻笑道:“老大……是你老人家嗎?”?
“白癡!”又被胖子搶了先的另一個人踢了他一腳,道:“不是李老大是誰,我早說過,這世界上叫李均的還那麼厲害的,只可能是咱們李老大一人!”?
“趙顯、王爾雷……”從記憶深處裡找到這兩個人的名字,李均又是莞爾一笑。這兩個人是三年前在林州認識的,沒想到過了三年,他們又來找自己了。?
“怎麼,又有惡霸要將你們趕出林州嗎?”李均故意問道,“難道你們又想偷襲我的傭兵團?”?
“不是。”趙顯臉上露出尷尬的神情,三年前的往事又掠過腦海,但很快他又道:“老大果然記得我們,我們這次來是有重要的事要告訴老大的。”?
李均下了馬,命令全軍就地休息會兒,然後隨意坐在地上,道:“什麼重要的事?”?
“根據我們的消息,前方百里內,必有蘇國、洪國的十萬聯軍準備伏擊老大。”?
李均吃了一驚。他們一路上不是遊山玩水,而是流血流汗地行過來,遇到敵人的次數不少,但最多不過萬餘人,只要三千以上敵人,他們就立刻轉移,但如果陷入十萬人的埋伏,再傑出的指揮也只能一籌莫展。?
“你如何知道?”他問道。?
“不瞞老大,你走之後,我們兄弟得到了原士海那弄到的財富,我們過慣了窮苦日子,想起同是流浪兒的兄弟就有些不安,於是花錢將他們組織起來,形成了一個龐大的消息網,大夥兒靠收集販賣各類消息,也勉強可以管上飽飯。蘇國的三分之一,洪國的一大半地方,都有我們的兄弟在活動。”趙顯頗爲驕傲地道。?
李均知道他說話多少帶有點吹牛的,倒是胖胖的王爾雷要老實些,看到王爾雷一面嚼着零食一面點頭,心中忽然閃過一個主意。?
“你們還認我這個老大嗎?”他冷冷地道。?
剎那間趙顯與王爾雷似乎又看到三年前那個年輕的但充滿殺機的李均,冰冷嘲熱諷的感覺讓他們不由抖了一下,有點結巴的道:“當……當然。”?
“那麼,讓你們的消息網,成爲我和平軍的秘密組織如何?”?
趙顯與王爾雷相視一眼,長出了口氣,喜色上了眉梢。趙顯道:“我們這次來,正有這個意思。”?
王爾雷也道:“早就想跟老大去混了,比起躲在小巷裡無論如何要強得多。”?
“有了老大的領導,我們一定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趙顯又開始狂拍李均老馬,李均微微一笑,沒想到自己當年佈下的一粒小種子,現在竟然派上大用場。?
“現在,我們要首先解決這十萬人的攔截……”他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