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紅雪(二)

“鬼天氣,手腳都生凍瘡了。”呂建忠咒罵了一句,正這時,身旁的士兵歡呼道:“野豬,是野豬!”?

呂建忠彎弓搭箭,身爲夷人,箭術自是不在話下,那雁羽箭破空呼嘯而出,貫入正在逃走的野豬頸脖處,野豬帶着箭向前奔行了段時間,便倒在地上抽搐了。?

“將軍箭術,冠絕天下!”周圍的將士讚道。呂建忠臉上也浮出自得之色,但心中卻冷冷哼了聲,若不是自己這身官職,若不是大元帥伍威的寵愛,這些常人怎會瞧得己自己一個夷人?更何況,在常人中箭術高超,放到夷人中可就算不得什麼。?

衆人又搜索了會兒,卻不曾發現什麼獵物。呂建忠有些失望,在這盧家堡之外,他已經駐兵數日了,每日裡就是走馬射獵,卻沒有射到虎之類的猛獸。?

“啓稟將軍,盧家堡裡敵軍出動了!”他正失望際,探馬匆匆趕來報道。?

“果然出來了!”呂建忠精神大振,遊獵了數日,終於將盧家堡的敵軍誘出,自己領的是三萬騎兵,利於野戰不利攻城,因此才外示鬆馳。?

“哼哼,這隻猛獸倒真不太好獵。”他心中暗想,嘴中卻下令道:“傳令諸將,依計行事,切記不得莽撞!”?

將士們手中擎起的槍矛象森林一般嚴整,矛尖上的冷光在這下着凍雨的時節,讓人自骨子裡生出寒意。這支沉默的部隊快速前行,大多沒有戰馬,隊伍中飄揚的藍底紫色龍旗,證明這應是和平軍的水師。?

呂建忠用頗爲讚賞的目光看着這支部隊,心中也隱約生起一絲不忍,這支水軍中大多都是夷人,他們離開海水來到這陸地之上,仍就是一支不容小瞧的力量。?

“搖旗!”他沉聲喝道。這些日來他一直在盧家堡附近遊獵,擺出一副防備鬆馳的樣子,就是要將在堅城中防守的和平軍誘出,如今目的達到,等待多時的騎兵應派上用場了。?

“殺啊!”?

埋伏在丘陵之中的嵐國騎兵吼叫着,象山洪一般順着丘陵間的谷地衝了過來。灰褐色的衣甲如同蝗蟲般遮住了大地,丘陵也在他們滾雷般的馬蹄下顫抖呻吟,而他們殺意所指,正在行進中的和平軍陣腳也禁不住亂了起來。?

“列陣,列陣!”將領們聲嘶力竭地怒吼,將和平軍成驚慌中勉強拉了過來。這羣善於水戰的戰士,面對敵方騎兵疾疾如風的衝擊,他們在外圍架起長槍,弓箭手以最快的速度將弓箭射出,希望能以此挫挫敵軍的攻勢。但他們的抵抗只在由嵐國騎兵組成的巨浪中濺起幾滴水花,卻無法直正阻擋住對方的步伐。戰馬咆哮着將和平軍將士撞倒在地上,讓他們不得不在密集的馬蹄之下翻滾求生。?

幾乎在兩軍接觸的一瞬間,和平軍勉強布起的陣勢便已被衝破,嵐國騎兵以極快的速度將和平軍分割開來。幸好和平軍平時訓練之時,就常以赤龍陣進行小團隊訓練的,因此各部雖然被分割,將士們也開始各自爲戰,但嵐國騎兵依舊受到強烈反擊。?

但是,當高處裡明黃色旗幟再次搖動時,在各處丘陵之上,又出現了大批大批的嵐國騎兵。這將和平軍僅存的勇氣也擊垮了,和平軍中傳出鳴金之聲。?

和平軍將士聽得這突圍的信號,鼓足餘勇向來路殺去。兩軍混戰一團,便是夷人箭手也無法施展所長,若不是嵐軍沒有鐵甲步兵結陣圍堵,以他們之力只怕難以衝出重圍。?

正當被困的和平軍拼命回殺之際,“萬歲、萬歲”的呼聲忽然在嵐國騎兵身後響了起來,站在高處的呂建忠向聲音傳處看去,兩隊人馬大約各自有五千左右,有如牛角一般自截斷和平軍退路的嵐國騎兵身後衝殺過來。被圍的和平軍發覺來了援軍,士氣大振,奮力爭先之下,竟然將嵐國騎兵攔腰截成數段,失去了距離發動衝擊的嵐國騎兵面對着周圍的長槍與冷箭,紛紛自馬上栽了下來。?

呂建忠的眼中寒光一閃,他見得一將一手提刀,一手執盾,盾上的飛龍圖案雖然隔了數百丈仍顯得猙獰可怖。那將也不曾騎馬,用盾護自身軀,猱身滾在嵐國騎兵之中。呂建忠伸長脖子,看着那將在馬腹之下閃轉騰挪,密集的馬腿與自馬上嵐國騎兵手中伸出的兵刃對他來說似乎都不存在。他象一團灰影般自一匹又一匹馬腹下穿過,他所過之年,戰馬或者被砍斷馬蹄,或者被開膛破腹,紛紛將身上的騎兵甩下來,倒在地上呻吟嘶鳴。?

呂建忠不由握緊手中雙槍,那將如此勇悍,當是和平軍主將屠龍子云。他緊緊盯着屠龍子云的身形,待屠龍子云衝入戰陣之中,眼年看就要與被圍的和平軍會在一起時,呂建忠將雙槍舉了起來。?

“殺啊!”自兩側谷地之中,又有兩支嵐國騎兵衝了過來,這兩支嵐國騎兵人和馬盡數被重鎧所包裹,分來迎擊的和平軍用長槍刺擊,卻無法穿透他們身上堅實的鎧甲。原本逆轉了戰局的和平軍在這兩支生力軍的衝擊之下,再次陷入苦戰之中。?

屠龍子云只覺自己無論如何揮舞屠龍刀,周圍的嵐國騎兵總也不見少,相反倒是隨他殺來的兩支接應的和平軍在對方新加入的鐵甲騎兵迅速而嚴實的陣形下,被慢慢擠壓,逐漸退到一處來。他心知若是對方鐵甲騎兵形成合圍之勢,這羣缺乏破解騎兵陣勢武器與經驗的和平軍水師只怕將全軍盡墨,因此他也顧不得許多,大聲喝道:“休得戀戰,全軍後退!”?

和平軍中又傳來刺耳的鳴金之聲,纏戰於一處的和平軍竭力想擺脫對方的糾纏,拼命向來路退了回去。?

“敵軍敗了!”呂建忠身旁一將興奮地道,“將軍,下令全軍衝擊,莫讓敵軍跑了!”?

呂建忠卻搖了搖頭,和平軍確實是在敗退,但可以看出這種敗退是有組織的,並不是完全喪失戰鬥力的潰退,此刻緊逼,必然會使和平軍回身死鬥,便是全部消滅了這支和平軍,己方的損失也會慘重。他所需要的,並不僅僅是伏擊這隊前來偷襲自己的和平軍,更重要的是盧家堡這座城。?

“擊鼓!”呂建忠下令道。各處丘陵之上,雄渾的鼓點響了起來,聽得這鼓聲,正在追擊的嵐國騎兵都緩了一緩,讓和平軍退了回去。?

“若陷死地,必得死鬥,若是有一線生機,便無死鬥之志。”呂建忠心中默默想道。和平軍大部都自混戰中逃了出去,當這羣敗兵發覺敵軍迫得並不緊切時,原本結成的赤龍陣也散了,大家各自狂奔逃命。?

呂建忠一催戰馬,緩緩向前行了幾步,他的眼睛卻始終停在敗逃的和平軍軍陣之中。當兩軍之間又有三百餘步的距離之時,呂建忠再次下令:“衝!”?

剛剛逃出敵軍包圍中的和平軍尚未緩過一口氣,嵐國騎兵便又衝了上來。落在後頭的和平軍還未來得及轉身,便被嵐國騎兵追上殺死。屠龍子云回頭見此,禁不住怒髮衝冠,他大吼道:“隨我來!”領着身側數百和平軍將士反撲回來。這數百將士都爲軍中精銳,猝然反擊之下,有如利劍般刺入嵐軍之中。奔逃中的和平軍也紛紛回殺,一時間雙方又殺成一團。?

呂建忠哼了聲,自己下令追擊仍顯早了些,敵軍仍有反擊之力。他又下令道:“再擊鼓!”?

屠龍子云領着和平軍第二次脫離了戰鬥,此次他有了警惕,並不急於奔逃,而是親自帶着兩千將士殿後,嵐軍追得緊了便亂箭齊射,將當先的嵐軍自馬上射落下來。嵐國騎兵似乎有些畏懼他們,也不敢逼得太急,只是不緊不慢地在後面追趕。若是和平軍稍有懈怠,嵐國騎兵便來個衝擊,斬殺落後的和平軍將士。?

“不過如此。”呂建忠搖了搖頭,這一戰勝負已分,敵軍兩條腿的步兵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甩開四條腿的騎兵,自己只須給他們保持壓力,這隊和平軍敗兵便將成爲攻入盧家堡中的先鋒。從此處到盧家堡不過二十餘里,最多兩個時辰之後,自己便能踏入盧家堡,打開嵐國大軍南下的門戶了。在這二十餘里追襲之中,眼前這不足兩萬和平軍只怕會給殺了一半吧。?

“嗯?”追着追着,呂建忠忽覺和平軍敗退的方向有些不對,並不是向盧家堡北門退去,而是向盧家堡以西退卻。呂建忠心中略有些失望,若不能將這夥敗軍驅至盧家堡爲自己衝開城門,自己這計策便算失敗了一半,敵軍不挑最近之路逃走,卻繞向西門,莫非敵軍中有人識破了自己的用意??

“傳令前軍,趕得緊些,將敵軍趕入城中去。”呂建忠左手揮槍格開一枝冷箭,右手槍挑了出去,將身前的一個受傷落伍的和平軍戰士挑起,而他的戰馬彷彿明白他的心意一般,騰飛而起,向前連着幾躍,將那放冷箭的和平軍戰士踏翻在地。?

和平軍敗兵終於被趕向盧家堡西門,但正在盧家堡城在望之際,異變發生了。?

奔逃中的和平軍敗兵紛紛扔下武器,用最快的速度隱入距西門不足兩裡的丘陵之中,甚至連屠龍子云似乎也急於奔命,將屠龍刀與伏龍盾扔在了一堆石頭之上。?

“跟上去,莫讓敵軍關上城門!”眼看自己的目的就要實現,呂建忠心中興奮,也衝到了隊伍的前頭,但是他身下的戰馬忽然長嘶着打了個趔趄,幾乎將他從馬身上拋了下來。呂建忠只道馬閃了腿,提槍想自馬上下來,但一股大力讓他幾乎連槍也握不住。?

“啊?”他驚呼着向左右望了望,卻什麼也沒有看到,他用力握着槍翻身下馬,查看馬腿之時,發覺那馬蹄鐵之上不知何是粘上了幾塊碎石,定是這碎石令馬蹄受傷。?

呂建忠心中大奇,只覺這裡有古怪,他橫槍前行了幾步,只覺全身沉重,手中槍也越來越沉。他回身看看周圍,其餘將士象他一般四處張望,不少人都棄馬下來。?

“邪門!”呂建忠看着失去兵刃已經跑得只剩下零星影子的和平軍,勝利離自己這麼近,自己如何能坐視其溜走??

換了匹馬又向前追了數百步,戰馬卻有如奔了許久般喘着粗氣,無論他如何催促也不肯前行了。呂建忠再次躍下馬,只覺身上鎧甲似乎比平時重了數倍,舉手投足之間異常困難。他心中一動,驚叫道:“不好,磁石!”?

此時發覺,已經晚了。這附近盛產磁石,和平軍將士都是身着皮甲的水軍,棄了鐵製兵刃後活動如常,而嵐國騎兵身上多少都穿戴着鐵甲,有近萬人馬甚至全身爲厚實的鐵甲包裹,往常保護他們的鐵甲,如今卻成了讓他們送命的根源。?

“殺啊!”四面八方傳來了和平軍喊殺聲,屠龍子云手中握着柄劍又出現在呂建忠視野之中,想來那柄劍應是銅劍,而那些殺回來的和平軍將士手中,只怕都是些木棒竹槍之類的武器吧。不知爲何,呂建忠心裡浮起一絲苦笑,這支嵐國的精銳騎兵,以往戰無不勝的鐵騎,竟然完敗在木棒竹槍之下。他奮力解開自己身上的衣甲,轉身想逃走,但沉重的身軀卻讓他步履維艱。?

“敵將倒也有些手段,我們雖是有所準備,卻不曾想假敗變成了真敗。”?

當戰場之中殺聲漸歇,和平軍開始打掃戰場之時,屠龍子云喘着粗氣對任遷道。?

任遷微微閉上了眼,他對嵐國軍隊的戰鬥力與敵將的指揮能力也很驚詫,聽得屠龍子云說那被伏擊的經過,本來是假裝潰敗將敵軍誘來的和平軍,倒是真的在敵軍騎兵衝擊之下大敗而還。雖然最終還是獲勝,但這一路上足足損傷了萬餘和平軍,這不能不說是定下此計者的失誤。?

當任遷將眼睛睜開時,卻發覺天空中零星落下的不再是凍雨,而是雪花了。雪花漸漸覆蓋着被血染紅了的大地,?氣溫此時降了許多,這些雪竟然沒有融化,而是堆積起來。?

“今日是雪掩血,明日會不會血染雪?”任遷覺得有些疲憊,全然沒有大勝之後的喜悅之情。?

“這個柳光,每次都會挑時間啊。”?

李均一面搖頭,一面將手中的密報遞給魏展。?

魏展飛快地看了看,臉上也露出苦笑來:“我軍靠挾擊之勢奪取柳寧,靠水師跳躍攻擊擒獲李構,柳光滅洪國手法與我如出一轍啊。”?

“蘇國滅國了,洪國也滅國了。”石全看了那密報之後,臉上現出凝重的神色,“下面一個將會是誰?”?

“柳光大舉向洪國與蘇國邊境調兵,想來是要乘我軍尚與蘇國殘餘爭鬥之際來分一柄羹。若是有隙可乘,一舉將我軍吞滅也未必可知。”李均皺住眉頭,“北有嵐國伍威的三十萬大軍,西有柳光的二十萬精銳,兩位以爲當如何是好?”?

“是否斬且取消原來計策?”三人沉默良久之後,石全緩緩問道:“那計策雖然出人意料,但此刻先穩住眼前纔是長久之策吧?”?

魏展卻不曾作聲,李均則回過身去看蘇國山川圖,石全之言雖是穩妥之策,但想起此前辛苦的準備,李均無法立刻作出決定來。?

紀蘇在李均身側,默默看着地圖,她心中也不贊成石全之說,若是李均先前的計策成功,戎人將演出自四海汗以來最大膽的一場戰事。看了半晌,紀蘇忽然道:“柳光老賊想撿便宜,我們何不以其人之道,還置其人之身?”?

李均眼前一亮,道:“不錯,柳光老賊陳兵蘇國邊境,我們便陳兵於陳國邊境,他奪了蘇國西部,無非是些深山老林,若是失了陳國,則根基動搖。這麼簡單的想法,我們倒沒想到,紀蘇妹子,看來還是你最聰明,哈哈哈……”?

紀蘇臉上一紅,李均言語中半真半假,倒有大半是開她玩笑,這計策李均三人怎會不曾想到,只不過患得患失之際,讓他們不敢說出罷了。?

“讓鳳九天集兵於會昌,讓孟遠自楓林渡南下,若是柳光老賊膽敢攻來,他們便可放手攻打陳國。”魏展道,“但僅此恐怕尚不夠,柳光北征,陳國豈會毫無防備,更何況若是柳光攻入蘇國,與嵐國伍威合兵攻打我軍,我軍只怕凶多吉少。”?

“嗯……”李均微微頷首,但就此放棄原先的計策,實在是可惜,若是喪失了此次良機,以後再想施展這一計策,只怕難如登天了。?

“這樣,董成兄,你領五萬人西進,若是柳光真的打來,你便死守這汝陽城。”來回踱了幾步,李均明白自己必須作出選擇,他伸手指着蘇國西北距洪國邊境尚有數百里的一座城池道,“此城如今尚在蘇國餘孽手中,董兄儘快將之奪取,至於汝陽以西的蘇國領土,柳光要佔暫且就讓他佔去,日後騰出手來再奪回不遲!”?

“可是如此,嵐國的三十萬大軍又當如何?”石全與魏展同時問道,此刻李均手中能迅速調用的,不過是五萬和平軍五萬清桂軍與尚在盧家堡堅守的五萬水師,這幾日李均不立即發兵北上,便是爲了補足此前傷亡的將士。區區十五萬,對抗嵐國三十萬大軍已是捉襟見肘,若是董成再將清桂軍調走,與伍威的較量將更爲艱難。?

“比起柳光,伍威還算好對付。”李均微微一笑,“只需堅守過這個冬天,不愁我軍不獲勝。”?

“還有,李構與吳恕要如何處置?”石全又問道。屠人子云已遣人將李構與吳恕押解回來,但李均卻一直不曾去見他們。?

“魏先生之意呢?”李均沒有回答,臉上浮現出冷酷的神色來。?

“此二人着實難以處置。”魏展苦笑了笑,“吳恕見機不妙,竟然遣家丁擒了李構來獻降,也不知李構如何會信任他,只帶着些許護衛便逃走。如今若是殺了吳恕,以後來降者只怕心寒,如果不殺吳恕,軍中將士與百姓恐怕心中不服。”?

“既是如此,那便由我決斷了。”李均瞄了魏展一眼,魏展並非沒有擔當的人,但這件事情確實讓他難以獻計,無論如何,李均在名義上總是李構的臣子,甚至還有些親戚關係。他頓了頓,道:“吳恕罪大惡極,便是傾四洋七江之水,也無法將他的黑心漂白,賞忠罰奸,乃古之慣例,他擒獲李構不過是小功,所作所爲卻是大過,功不抵過,將他綁赴菜市場,凌遲處死。吳恕之妻熊氏,不能勸夫向善,貪妒狠毒不在吳恕之下,將她絞死於獄中。”?

“李構昏聵剛愎,於外不能容功臣名將,於內重用奸人弄臣,故此有失國之禍,這些年來血腥干戈,皆是由此而起。念在他爲一國君王,早年也頗有政績於民,我免他一死,幽禁終身。”?

石全與魏展對望一眼,李均沒有將吳恕全家滅絕,沒有將李構立即殺死,其中所體現出來的政治手腕,頗讓二人心折。他們卻不知,李均連死仇鍾彪尚且放過,再饒過一兩個仇人家屬又有何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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