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殺!殺!
就在明溯等人剛剛將鍋子埋了下去,正待燒點熱水泡上乾糧將就將就應付一下咕咕亂叫的肚子時,一陣震天的喊殺聲瞬間從山林深處爆發出來,聲浪捲過之處,飛鳥走獸無一紛紛倉皇躲避。
“這些該死的賊子又來了!”明溯恨恨地咒罵了一聲,面上卻是波瀾不驚。
自從昨晚開始遭遇襲擊之後,這些賊人便如同跗骨之疽,陰魂不散地一直追逐着自己這一行人。”“
這些人的戰鬥力着實不行,可卻勝在人多勢衆與悍不畏死。
究竟已經殺死了多少賊人了?這個時候明溯竟然還有閒情雅緻去計算起了戰績。
從昨晚到今天晌午,諸人連續遭遇了十餘次襲擾,最慘烈的一次,若不是在前面開路的鐵手反應迅捷,恐怕此時連同自己,所有的人也都喪生在了那塊足足有着屋面大小的巨石下面了。
也不知道這些賊人是如何撬動那塊巨石,當巨大的石頭帶着一往無前的威勢沿着山道衝了下來的時候,所有的人的腦子瞬間就短路了。
有幾名已經被折磨得快要發狂的士卒想也不想,竟然轉身就朝深澗之中躍了下去。也不知道他們是實在不勝騷擾,想就此了結自己,免得再受折磨,還是當時被那兩三人高的石塊給嚇傻了。
“緊貼山壁!”鐵手只來得及高喊了一聲,便是無奈地望着自己率領的一什人連同他們的坐騎被巨大的石塊撞飛出去,如同脫線的風箏一般飄下了深不見底的山澗。
這一場浩劫過去之後,足足七八百步長的山道之上,除了百餘灘血跡之外,竟然連具壓碎的屍體殘骸都沒有留下。
倒不是所有的人都被撞飛了下去,事實上,除了開始那一什人猝手不及之下沒有采取正確的躲避方式,直接被放了風箏之外,其餘的人皆是因爲鐵手及時的提醒,緊緊地背依石壁,驚悚地望着那巨石轟然從面前掠過。
之所以血跡有這麼多,是因爲僅僅這一次,明溯就損失了四十餘名手下以及七八十匹戰馬那些死去的人或者馬,浩劫過去之後,毫無例外地都被碾壓成了一團肉泥,黏黏地沾在石壁上面。
這種人型或者馬型的巖畫給人的震撼力極爲巨大,何況就在片刻之下,這些還都是活生生的,自己同生共死的弟兄、戰友!
殘餘的士卒盡皆憤怒了起來,不待明溯命令,將近二百人紛紛將生死置之度外,瘋狂地咆哮一聲就殺上了前面的山頭。
是的,此時明溯手下已經不足二百人,就在之前十餘次遭遇戰中,爲了突破賊人佈下的一層一層的封鎖線,二百多名爲了生存而戰的士卒已經徹底地放棄了他們的性命,將生命的接力棒交到了餘下不到二百人的手中。
如果說先前無情等人還有些瞧不起這些宛城的士卒,此時在他們心中,這些最值得尊敬的士卒已經成了他們最親切的戰友。戰鬥是最迅速的成長方式,不管是懦弱的,還是勇武的,不管是瘦小的,還是魁梧的,毫無疑問,現在這些人無論是警覺行,還是戰鬥的慾望,都已經達到了西山選拔特戰隊員的標準,甚至於比那些普通的隊員素質還要高上幾分。
儘管已經有二百餘人付出了生命,可他們的敵人,付出的卻是成倍的代價。昨晚跟隨繩索落入山崖的賊人明溯無法統計,但是其他的所有戰鬥卻是有着一個粗略的印象。
到目前爲止,已經將近兩千賊人喪生在這些廝殺的過程中。幾乎要達到一比十的傷亡比例,想到這裡,每一個目前還活着的士卒心中就充滿了無盡的榮耀感和必勝的信念。毋庸多言,只須給這些殘餘的士卒一個合適的平臺,他們每一個都有可能走上名將的道路。
當然了,這一切的前提還是先要活下來。
血與火,暗算和埋伏,無盡的危險依然在前面等待着他們。
這些該死的賊人,究竟還有多少在前面等着自己?感受着那微微顫抖的地面,明溯麻木地將手下士卒分成了兩撥,一撥繼續原地休息,另一撥卻是迅速地對着那紛亂的腳步聲方向迎了上去。
廝殺了這麼多回了,明溯指揮作戰的水平明顯在突飛猛進,之前師尊玄微子留下的兵書中的諸多不解之處,通過這一系列的實戰驟然融會貫通了起來。
處變不驚自然是爲將者的基準要求,可無論多麼艱難危急的情況下,都要爲自己留下一支生力軍作爲備用力量,這卻是勝利的前提條件。
就在喧鬧的廝殺聲中,那地上的八九十人不慌不忙地燒開水,泡上乾糧,美美地享受了一番之後,便將自身的安危信任地交給了仍在前方廝殺的戰友,自己則是泰然處之地打起了盹兒。
就在三四個時辰之前,這些人還是很難適應明溯的要求,可經過幾次對比之後,他們也發現一直保證半數人的體力回覆,遠遠要比所有人一窩蜂地衝上去廝殺的死傷程度要輕得多。
現在,大家已經習慣了這種作戰的方式,反正對面那羣烏合之衆也只能不斷地襲擾而已,若是論到真正的戰鬥力,哪怕是對方撲上來千人,自己這邊也只需要區區百人就足以應付得下來。
這些士卒在迅速地成長着,而他們的對手,則是前仆後繼地喪命當場。
歸根到底,還是一幫泥腿子,不知道總結經驗教訓。明溯不屑地自言自語了一聲,卻是四叉八仰地躺了下去,拿腳將那發怔的張寶往邊上撥了撥,顧自舒服地假寐了起來。
張寶這時已經完全沒有了嘲諷譏笑的念頭。見明溯不再搭理他,張寶識趣地將身子蜷了起來,卻是摒住了呼吸,緊張地注視着百步之外的戰場。
戰鬥的時間總是流逝得很快,隨着最後一個賊人手捂脖頸,無奈地倒了下來,那些神情疲倦的士卒倒拖着兵器,三三兩兩地退了回來。餘下的一段時間已經沒有他們的事情了,因爲那些吃飽喝足又極其安逸地打了個盹兒的戰友已經精神亢奮地站了起來,接替了安全保障工作。
“主公這一招備兵作戰的計策妙啊。”剛從戰場上撤了回來的無情懶懶地往火堆旁邊一靠,便迫不及待地拍起了馬屁。
“賊人人多勢衆,他們採取的輪番進擊的疲軍之計,若是我們不能巧妙對付,豈不真成了那傻乎乎的公牛,被逗得撲來撲去,最終體力耗盡在鬥牛場上。”明溯淡淡地一笑。鬥牛場雖然這些屬下沒見識過,可明溯講解兵法時,卻是與他們形象地形容過一番。
按照明溯說法,既然鬥牛士永遠都是佔優勢的那一方,那麼公牛隻需要滿足兩個條件,那麼鬥牛士再是厲害也無計可施了。第一個條件自然是我行我素,無論你擺出多大的陣勢,我只管按照自己心中的目標去做;第二個條件卻是兩條公牛輪番出擊。如此一來,恐怕再厲害的鬥牛士最終也只能被牛給耗盡了體力,最終自然只能飲恨蹄下了。
“哼,你們終究只剩下這麼點人了。”旁邊的張寶不甘寂寞,似乎是爲了發泄心中的不滿,恨恨地插了一句。
“跟你們說了多少次,這條狗吃飽了會咬人的……得時時提防!”聞言,明溯的臉上卻是閃過一絲冷笑,擡腳便踹在張寶的項上,頓時將其下頜又蹬歪了過去。這段時間,明溯閒來無事便研究出了諸多卸下頜的法子,也許是那張寶的下頜被卸的次數多了,已經形成了慣性,反正只要明溯想做,那麼張寶立馬便會無奈地變得“無話可說”。
讓明溯暗自驚訝的是,或者是這張氏兄弟三人擅長耍嘴皮子,久經鍛鍊的緣故,自己都折騰了張寶下頜無數次,可每次只要一合上去,他立馬就能恢復說話的能力,這倒是一件極爲神奇的自愈能力。
都休息完了之後,明溯便下令諸人繼續前行。
這一次出來圍堵的卻只有區區百餘賊人,就這麼連續拼殺了十數場,估摸着賊人一時之間也難以再集聚多少人馬過來。
明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卻是很快就放鬆了:“冷血,你領五十人……不,百人上前開路,記住速戰速決。”
老鷹搏兔,尚需全力的道理明溯還是懂得的,既然賊人此時力有未逮,那自己自然應該抓緊時機,趁這個空子猛然向前突出一大段路程。
對於明溯突如其來的謹慎,冷血一時之間有些難以理解。區區百餘賊人攔路,自己哪裡需要帶這麼多人上去迎戰,按照冷血的經驗,恐怕只要兩什人馬連續幾個衝鋒,這一笑綹賊人就該屁滾尿流,狼狽逃竄了。
其實也不僅是冷血,對於明溯的命令,所有在場的士卒皆是一頭霧水,可這個才帶領了自己等人不足二十個時辰的少年侯爺指揮作戰的能力卻是大家有目共睹,大爲欽佩的。於是,明溯命令才下,便是百名士卒嗷嗷亂叫猛然撲了上去,一個照面便擊潰了對面的賊人,拖着滿靴的血跡,乘勝往前奔了下去。
見明溯領人一路隨行了上去,旁邊山林之中頓時傳出了一陣騷動,奈何現在確實人手不足,匆促之間那些零散的賊人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明溯突出重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