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打成一片,便得在細節上融入軍中。”明溯探手將田疇那掩着的袖口扯了下去,促狹地言道:“子泰如此飲酒,恐怕連我都得揣測是否偷空傾入袖中了。”
那田疇也是少年心性,聞言頓時大急道:“疇不是那等人……”
“是不是,先滿飲了此樽再說!”明溯微微一擡樽底,頓時田疇又被嗆得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見旁邊諸人正好整以暇地看着笑話,明溯便佯怒道:“你等對我的命令陽奉陰違,便罰大家敬子泰三樽吧”
聞言,衆人頓時鬨堂大笑,有那酒量極大的,比如曹仁、杜永等人便一個個忙不迭地上前灌起了田疇,石韜、孟建幾人酒量實在有限,便告了個罪兒,貓在諸人後面,假模假樣地裝作喝了。
明溯卻是火眼金睛,容不得半點沙子,此時見有人作弊,便喝令侍立的士卒上前把着酒鍾,自己親自一一灌了過去。
男子大多喜歡熱鬧,這種兄弟相聚,濟濟一堂的感覺,明溯極爲享用。酒勁直衝腦海,可以暫時忘卻諸多憂煩,前世今生,恩怨柔情,盡皆付諸於一樽之中,望着堂下歪歪倒倒的一片,明溯怡然自得地自斟自飲了起來。
那蔡琰平素端莊,這種紛亂的場景難以適應,早就自行下去歇息了,胡敏、無名二人自持身份,卻也不會胡吃海喝失了顏面,見明溯狀態可以,悄悄叮嚀了一聲亦撤了出去。餘下明溯一人獨坐堂上,醇香的佳餚酒香撲面而來,彷彿潮水一般,一浪浪衝擊着他興奮的神經,引起了味覺的共鳴。
陶醉在這種溫馨、愜意的氛圍中,明溯心中暗暗地盤點起了這次的收穫。雖然說不是很差錢,可只要造船提上議事日程,這錢銀自然如同流水一般,嘩嘩地流了出去,桃花島目前的財政狀況只能維繫自身運轉,百萬金足以解決許多事情,除了造船,這人口的安置,軍隊的擴編,都得一一考慮周全。
想到自己這幫手下,異想天開地去劫掠了一把北海,明溯心中就更加的愜意了。這世道,做甚麼營生都不如搶劫來得快。雖然明溯不是個得意忘形的人,可此時亦是忍俊不住,嘿嘿笑了幾聲。
那夏侯淳也真是個人才,文武雙全,自己此前只覺得此人長袖善舞,又有文采,不想做起強盜來也是極有水平。換了明溯自己過去,估摸只會強項地逼迫對方,睜隻眼閉隻眼,讓自己搶收點糧草回來。這夏侯淳倒是算盤打得精,一句我們只要十萬石,就讓那北海徹底淪爲了免費勞動力。俗話說,天上掉不下餡餅,可這十萬石糧食,卻的的確確就是意外之喜。
真要派兵過去收糧,連曬帶打穀粒,想想那個人工,以及護衛的力量,明溯的腦子都要大了。現在這個問題解決了,人口已經擄回來了,嚼食亦是等着自己去搬,這真是一個遠遠超出意外的大驚喜。
尤其值得慶幸的是,在石韜、夏侯淳的力主之下,竟然與那北海國及時達成了秘密合作協議。有了這個通賊的協議,想必北海國以後見了自己,也得膽戰心驚一番。資敵的罪名便是抄家,劉宏自然不會砍了自身腦袋,可爲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犧牲掉個把兄弟,還是會去做的。誰叫帝王人家最是無情呢!
北海王爲了不被自家兄弟砍頭,只得乖乖地捏着鼻子將此事認了下來,而且,還聲張不得。至於那宗寶,不過一跳樑小醜罷了,現在就算是把腦袋送到桃花島,明溯都沒眼睛去看一下。昏官污吏還是留在任上的好,若是都換成了精明之人,自己哪裡還能成事,現在明溯最擔心的便是那北海相的空缺。歷史上,孔融最後填補了這個位置,明溯可不想因爲孔老夫子的後人過來,破壞了自己相得益彰的發展好環境。看來,是該派個人上京與郭勝溝通一番了,這孔融是無論如何不能放了過來的。
但凡戰爭,就必然會有流血、傷亡的出現。儘管桃花島士卒精悍,卻也不是毫無損傷,據那孟建統計,此時出征,不小心覆滅了一屯人馬,另外零星損傷亦有近百人。對於這些爲了自己的大業犧牲的弟兄,明溯準備參照西山的做法,在那桃花島的朝陽之處,最東邊潮汐奔來的地方,建造一座英雄冢,鏤石爲碑,記載功績,任憑後人瞻仰。對於他們的家人,自然是按照烈屬的一貫安置辦法,由軍中給配土地,解決生活困難。
一個小小的北海國,些許雜魚爛蝦,連個大規模正面作戰都沒有,竟然能夠讓自己永遠失去了足足兩百名忠心的手下,想到這裡,明溯就是一陣莫名的悲憤。然而,要想爭霸,就必然少不了人員犧牲、士卒流血,現在明溯能做的便是儘可能地狠狠地去操練他們,讓手下的士卒更強壯、更健碩、更悍勇,只有汗水流得夠多,才能少流血,多活幾條人命下來。
正在恍恍惚惚地考慮着日後的操練計劃之時,隱約之間,明溯感覺到有人輕輕地在自己耳邊提醒道:“侯爺,該歇息了!”
擡眼四顧,自己那幫屬下大多已經散去了,剩下幾個東倒西歪地臥於堂下的,亦有那侍候的士卒正手忙腳亂地擡着往外送去。明溯歪着頭想了想,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卻是一時又想不起來,便努力地撐着案板,嘟噥着言道:“我自己走……”然後,便腰膝痠麻,頭重腳輕地栽倒在地上,轉瞬,已是四躺八仰、呼嚕震天地睡了過去。
……
慕容秀靜靜地坐在牀邊,望着熟睡的明溯,好一陣子都不知道自己該幹甚麼。
先前姐姐的話還在耳邊迴旋,這個男子就是自己姐妹倆的救命稻草,只要服侍好了他,甚麼部落之戰,甚至是和親的事情,統統都不成問題。其實,被作爲禮物送給幽州刺史劉虞,對於慕容秀而言,也是個比較的結果。畢竟在那草原之上,女子僅僅是作爲男子的生活附庸品,除了相互之間贈送之外,便只剩下洗衣煮飯睡覺生孩子打罵五個基本功能了。
父親莫護跋算是一個英明的部落首領了,可即便是這樣一個首領,在對待女子的態度上,亦是與其他族人沒有甚麼兩樣。其實,慕容秀也不知道自己算是莫護跋的親生女兒,還是那段部、宇文部首領的骨肉,抑或是自己爺爺遺留下來的一絲血脈。
爺爺死的時候,自己的母親,也就是爺爺的侍妾,被宇文部劫掠了過去,不到旬月的時間,玩膩了的宇文部首領又將其贈予了段部,後來,還是莫護跋親自帶人攻入段部,將母親給救了出來。
慕容秀還記得自己四歲不到的時候,後來成爲自己父親的莫護跋喝得醉呼呼地闖了進來,正如面前牀上酣睡的這個男子一般,仰首倒在了母親面前,口中稱着額娘,一雙大手卻是直奔母親的胸前而去。
整整一夜,慕容秀都躲在帷幕之後,一邊竭力忍受着冰涼的夜風侵襲,一邊心驚肉跳望着母親在莫護跋的身下婉轉低吟。瘋狂馳騁了一夜的莫護跋起牀的時候說了一句話:額娘,從今日開始,你便是我莫護跋的妻子了。
這句話是甚麼意思,慕容秀一直不是很清楚,直到去年夏日的一個夜晚,夜涼如洗,同樣喝得酣醉的莫護跋闖進了自己的營帳之中,驚恐萬分的自己一步步地後退了過來,口中不停地呼喚着孃親,可那平素對自己百依百順的孃親卻是一直未曾出面。
被剝得如同那初生的小羊羔一般,躲在帷幕裡面颯颯發抖的自己,終於沒能抵抗住父親的莫護跋的強迫,那是一個極其慘痛的記憶,所幸的是,就在自己被父親壓在下面,無力掙扎的時候,姐姐跑了進來。
“她還是一個孩子,你放開她!”慕容秀清晰地記得姐姐進來說的唯一一句話。
至於自己那比草原上的狼還要兇殘百倍的父親則是獰笑着走了上前,一把擼去姐姐胸前的罩衣,惡狠狠地言道:“那你就做我的女人。”
姐姐當時是甚麼表情?慕容秀驚悚地回想了一番當時那不堪入目的一幕。記得當時姐姐似乎是遲疑了一下,然後又堅定地點了點頭。
父親一路狂笑着將姐姐扛入帷幕的情景,慕容秀到現在還記憶猶新,不爲其他,只爲當時姐姐緊閉的眼角那兩顆一直懸掛着的晶瑩淚花。
最後究竟有沒有發生甚麼事情,慕容秀已經記不得了,她只記得父親鐵青着面從裡面出來,暴跳如雷地大罵的場景。那一夜,姐妹倆貓在角落裡,相擁而泣,而姐姐的雪白如玉的脊背之上,則是多了一條深可見骨的傷痕。
明溯昏昏沉沉之間,手指突然觸及了一個柔軟的身軀,迷糊之間,也不知道是一直貼身守衛的無名還是那溫柔體貼的蔡琰。心情激盪之時,幽幽清香之中,明溯一時沒能忍耐住下面激涌而出的衝動,便將那怯怯的小人兒拉進了懷中。
“不……”那小人兒纔是微微地抗議了一聲,便被一股男人的火熱湊了上來,一口堵住了微張的檀口。
如夢如幻之間,明溯似乎來到了草原之上,桀驁不訓的野馬在自己身下不停的扭動着,蹦躍着,而自己就像那套馬的獵手,盡情地呼嘯着,馳騁在廣袤的大草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