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方纔掄了明溯一巴掌後,女子心中也是有些暗暗後怕的。這人看起來文文弱弱,怎麼面上的肉如此結實,害得自己倒現在手還些隱隱作痛。
柿子挑軟的捏,見明溯不像好對付的樣子,那女子柳眉一揚,雙手叉腰對着魯肅喝道:“你給我過來!”
先前,魯肅已經被打怕了,哪裡會乖乖的送上門去,問題是屋中沒甚麼雜物可以藉以屏蔽,眼睛轉了幾圈之後,只得拖着那曹豹妹子的衣袖,掩於其身後,口中強硬的抗議道:“你要打我……就不過去!”
“聽話。”
“就不聽話。”
俗話說,一物降一物,這魯肅本來還是個熱血男兒,孰知一遇上糜家小姐,頓時成了弱智一般。
怎麼聽,怎麼都覺得面前正在發生的一幕如同哄騙不懂事的娃兒一般,明溯臉由紅轉黑,最終卻是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綠氣。
明溯不是因爲生氣面色發綠,而是爲那現在被自己圈養在平原的劉備感到一陣莫名的悲哀。聞名不如見面,傳說中這曾經母儀漢中的糜家小姐是如何的賢淑文靜,不曾想今日一見,明溯心中首先泛起的一個印象便是大灰狼。
男人最悲催的莫過於事業失敗,比事業失敗更悲催則是回家連點僅存的面子都蕩然無存。可想而知,若是劉備娶了此女回去,恐怕最終即便是北伐順利,同樣都會抑鬱而終。
沒辦法,家中有個母老虎,喝涼水都有可能蹭了牙齒,又怎麼能開心得起來呢。
更何況,看這糜家小姐如此放得開模樣,恐怕以劉備那日薄西山的身體,最終這個……明溯都覺得跟在後面感受到一絲清涼的綠意。
那糜家小姐可不知道旁邊那個少年此時心中已經將自己好生編排了一番。哄騙了片刻之後,見魯肅死活就是不肯上當,她的耐心也被消磨到了谷底。
“既然你不過來,那我就親自過去了。”一邊繼續如同哄娃兒般嘟囔着,那糜家小姐一邊慢慢的往旁邊拐了過去。
接下來,本來都在看熱鬧的諸人卻是全部都驚呆了,除了明溯本人。
本來,那糜家小姐前行的方向正是魯肅,因爲屋子中間空間小,又堆了這麼多人,所以難免會有些磕磕碰碰。
就在那女子似乎要撞上明溯的時候,一件翻天覆地的事情發生了。
“都給我退到牆角去!”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飛快的將明溯腰間的長刀拔了出來,一下子架在其脖頸後面後,那先前還是一副嬌嗔模樣的女子頓時就變了臉色:“否則的話,這刀劍無眼,傷了誰可不要怪我。”
“主公!”
“侯爺!”
“放下刀,饒你不死!”
紛亂之間,最後一句極其威嚴的話卻是從明溯口中說出來的。
很顯然,那女子儘管工於心計,卻壓根沒有想到明溯在自己的挾持之下,竟然還會如此的震驚。
本來,以女子的狡黠,一進門她便觀察到屋中之人隱隱以明溯爲首,所以之前纔會與那魯肅刻意的折騰了一番,以求引開諸人注意力,便於自己脫身的計策成功。
事實上,她也的確成功了。
就連明溯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成爲目標。也許是先前回憶歷史,想得太入迷了,就在那恍惚之間,不知不覺自己竟然被這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女子給“制服”了。
當然了,這個制服僅僅是女子一廂情願而已。儘管脖頸後面一陣陣寒氣襲人,可明溯卻是毫不擔心。
看樣子,這女子不是第一次拿刀,至少從那動作的迅捷上面,恐怕就算明溯沒有神遊千古,最終也會着了道了。
倒不是那女子的身手超過了自己,而是事情發生得實在太突然了。與其相信這個女子會挾持自己做人質,倒不如去顧慮魯肅的安全來得更爲實際。
別看明溯一副人畜無傷的模樣,可是場中這麼多男人,就算其他人抱起團來和自己對抗,恐怕最後能夠完好無損的走出屋去的還只能是自己了。
當然了,無論是出身青龍戰隊的護衛,還是那義憤殺官的潘浚,也都不是善善之輩……剩下來,最軟的柿子便只能是魯肅。
問題是,這麼淺顯的道理,在場的所有男人都明白,那女子卻不清楚撒。
誰叫潘浚等人一個個生得凶神惡煞,魯肅又是一副慫包的模樣,要怪只能怪明溯的衣着打扮實在太招風了。這麼寒冷的天,別人都恨不能將墊蓋之物都套到身上,他卻依然是一襲月白色的長袍。
典型的要風度不要溫度,一個紈絝子弟也敢威脅我!女子心中微微啐了一下之後,卻是突然瞳孔緊縮,隨即便驚恐的發現眼前突然出現了明溯那頗是玩味的面孔。
這是一件足以顛覆常識的事情,明明自己的腳步未動,爲何卻能看到這少年將頭生生的扭轉過來。
女子也是習武之人,自然明白常人的一些生理構造。比如說現在將頭扭到身後,似乎自己這身軀再是柔韌也無法做到。
似乎要將脖子主動湊過去一般,本來那長刀架在明溯的前面,不知怎麼的,竟然現在被明溯主動的橫在自己的下頜底下寸許的位置。
如此詭異的情景,再聯想到面前這少年寒冬臘月不過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長袍,女子頓時驚恐的想到了一個幼時時常會聽到的傳說。
“鬼啊!”轉瞬,一聲尖銳高亢的叫聲刺穿了寂靜的野空。
“哎,你這麼害怕,爲何先前還敢拿刀對着我?”見女子面孔扭曲的將那長刀扔得遠遠的,忙不迭的拿手掩住眼睛,本是單手摟住女子腰身的明溯喟然長嘆一聲,那手卻是趁機揉捏了幾下:“真軟啊……你沒感到我的手是暖的麼?”
“啊……”這個時候,女子才發現自己正處於明溯的懷抱之中。奈何先前所發生的一幕實在太詭異了,身爲當事人的她精神高度集中於戒備周邊諸人之中,絲毫沒有注意到明溯已經飛快的出手,將自己抱到了前面。
“哎……”明溯又是長嘆一聲,搖了搖頭責備道:“你說你一個女娃兒家的,不好好在家學習女紅,跑出來學男人舞刀弄槍做甚麼,若是不小心傷了自己,這可怎麼好……再說了,就算沒有傷着自己,那刀隨便扔出去,傷着個花花草草也是不對的……”囉裡囉嗦明溯說了一大堆,聽在女子耳中嗡嗡作響,如同夢囈一般,甚麼都沒聽得進去。
“我……你,”女子本在恐慌之中,被明溯這麼一說,頓時意識到自己還在這個“野鬼”面前,緊忙想先退到安全的地方,不曾想,腳下一動,卻是發現全身軟綿綿的,似乎不得力一般。
詫異的低頭一看,女子才意識到自己先前也是精神太過於緊張了,竟然以爲這少年將頭扭轉了過去。無力的蹬動了幾下那懸於地面三寸之上的芊芊俏腳,面色煞白的呵斥道:“放我下來!”
“不放。”
“放。”
“乖嘛,讓我多抱一會……一會會就好。”見女子終於徹底的慌了神,明溯卻是暗中運力,得意的將那女子又提高了尺許,直到一對晃晃悠悠的挺拔在自己面前急劇的放大到了極致之後,方纔悠悠的點評道:“太平了……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去吧!”
說到最後,明溯手臂一振,便將那手忙腳亂顧着捂胸的女子順手擲了出去,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
事情發生得實在太快了,就在諸人心中剛剛閃過一絲惋惜的念頭時,那女子已經一個平沙落雁式,重重的撞上了屏風,轟然摔倒在地。
“你……你這個登徒子!”屋中這麼多人在場,任是屁股後面那股摔成兩瓣的劇痛着實難忍,可女子卻是沒有那個厚臉皮伸手去揉,只得咬牙切齒的坐在地上拼命的咒罵着。不等到明溯出言反譏,那女子也是心中實在太委屈了,一邊說一邊肩膀聳動,拼命的抽泣了起來。
憐香惜玉絕對不是明溯的風格,只要看看去年在涿郡之中,明溯是如何對待那甘氏的,大略就可以看出來了。
若是這糜家小姐是個尋常鄉野村姑,或許明溯還會客氣幾分……可只要是與那劉備牽扯上關係的,哪怕是將來有可能扯上關係的,明溯心中都有一股莫名的嗔恨。
當初莫名其妙穿越到這個時代來,經歷了無數個****夜夜的彷徨、惶恐、掙扎,最終明溯還是覺得憑藉着自己的努力在這個即將到來的亂世取得一份自保的能力。
沒錯,就是自保。寧爲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其實明溯也不過就是想在亂世之中苟延殘喘一番,平平安安的混過一輩子而已。直到現在,儘管麾下勢力已經發展到了足以令天下人爲之側目的地步,可明溯心中卻是連哪怕是一點的爭霸的意思都沒有。
人生苦短,能夠讓身邊的人過上無憂無慮的小日子就足夠了,想那麼多做甚麼呢?!
問題,就連這麼一點小小的願望,在青州的那段日子,都險些被關羽的一刀給徹底擊碎了。
不是因爲關羽現在已經被拐騙了爲自己效力,或者也算是一支可以利用的僱傭軍,明溯就不記恨他。事實上,對於關羽,明溯心中一直是十分介懷的,不過與劉備這個背後作祟,推波助瀾的小人相比,明溯覺得還是後者更爲可恨一些。
明溯不是一個記仇的人,不過記仇起來他就不是人了——正如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