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史不過是個文官,哪裡比得上牙門神氣!”侯府的長史已經算得上是一人之下,千百人之上了,可這魏延卻是不大滿意,不待明溯臉上的笑容綻放到最爲燦爛,便一口拒絕了回去。
聞言,明溯臉上的肌肉明顯的僵硬了一下,旁邊郤儉、劉雋二人見狀已是爭着出口呵斥道:“侯府長史那是何等尊貴的職務,侯爺有意擡舉你,一個小小的罪官竟然也敢挑肥揀瘦!”
“你們誰愛去誰去做,反正我沒興趣。”雖然對明溯這個外來戶不大禮貌,可郤儉、劉雋二人畢竟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若是沒有更好的出路,魏延還得指望這二人法外開恩一回,總不能得罪了太過了,於是便緊接着小聲嘟囔道:“本來我就不喜歡天天吟詩作歌、舞文弄墨,若是去做長史,還不如到兵營當個大頭兵來得暢快呢。”
“你……”這下,郤儉、劉雋更是氣急得當場就要發作起來。
“本候是馬上侯爺,這府中長史日後自然需要統兵上陣的。”這個時候,明溯也回過味來了。長史的職務不如大頭兵,看來這魏延從骨子裡就不是個安分分子。當然了,明溯要的就是這種有激情的將領,於是便微笑着擋住了想要發怒的郤儉、劉雋二人,轉向魏延道:“既然文長喜歡舞刀弄槍,那就暫且在本候帳前也當個牙門,日後但有戰功,另外提拔。”
“我也是牙門?”明溯雖然讓了步,可那魏延眼珠子一轉,卻似乎是十分不滿意與卓膺平起平坐一般耍起了無賴:“好歹我也是曾經當過雒縣令的人物,總不能和一個屯長待遇相同吧?”
見魏延竟然討價還價,明溯心中頓時樂了。若是魏延對自己沒興趣,恐怕連句廢話都不想說。他越是饒舌,那就說明他心中越是想投靠自己。於是,明溯便故作爲難的言道:“本來情況是這樣的,可文長畢竟現在沒甚麼職務在身……既然如此,那就先當個護衛,免得與卓將軍平起平坐……”
這招聘工作,前世明溯可是經歷得多了,越是招聘對象把身家價碼往上擡,你就越要將條件往下壓。要不然的話,等這個人到了自己手下,人心不足蛇吞象,得隴思蜀的魏延恐怕很快就會對現有的待遇不滿意了。
這就是管理上面所謂的領導藝術,或者說是心理戰術了。
果不其然,一聽明溯這話,本來還沾沾自喜的魏延卻如同被當頭打了一悶棍,頓時就慌神了,緊忙提醒道:“護衛我不一定能夠稱職,若是侯爺手頭沒甚麼好位置,那長史一職就勉強勉強吧。”
“護衛不能稱職還想當長史?”這個時候,明溯已經將底線收縮到了極致,又哪裡會輕易再鬆這個口子:“再說了,本候像那種喜歡勉強人的人麼?”
“不勉強,不勉強……我十分滿意。”
“你不是不喜歡舞文弄墨的麼?”
“可是……侯爺方纔不是說了侯府長史日後要統兵的撒。”
“本候說過麼?”
“侯爺真的說過撒……在場諸人都可以作證。”魏延將求助的目光在堂中轉了一圈。或許是他平時人緣實在太差了,儘快其口音之中已經帶了哭腔,可諸人卻是一個個將頭埋了下來,眼觀鼻,鼻觀心,似乎正在坐禪一般。
無奈之下,魏延只得退而求其次了:“算了,牙門就牙門吧,總比當大頭兵的好。”
“嘿嘿。”明溯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卻是直接示意魏延轉到自己身後,與那卓膺站成一對。
有了魏延的先例擺在面前,後面的工作就好做了。
堂中諸人都知道明溯不是善於之輩,若是一味的討價還價,最終自己不光是跌了面子,說不準那招聘條件還會一落千丈。於是,除了幾個頑固的分子之外,等明溯舉樽的時候,堂中已經十之**都改姓了明。
泠苞、鄧賢二人就是那個時候加入明溯麾下的,與其同時選擇歸服的還有益州世家大族子弟、廣漢太守張肅張君矯、益州從事張鬆張子喬老哥倆以及張肅的兒子張表張伯達。
說起這老張家倆兄弟,簡直就不像一個孃胎裡出來的。那哥哥張肅生的是偉岸修長,氣度威嚴,弟弟張鬆卻是身材短小,神情猥瑣。好在明溯也不是顏控一族,只要有才華的,無論老幼,不分美醜,今天席上可謂是來者不拒。
除了這幾個人之外,白水關都督楊懷、守將高沛、零陵名士劉巴、廣漢名士鄭度、蜀中名將鄧賢、劉璝、漢中太守蘇固、犍爲太守任岐幾人心理掙扎了一番,見自家牧守、刺史恨不能家底和盤托出,再倒貼幾分也要將自己等一衆忠心耿耿的屬下給出賣了的模樣,當下暗暗喟嘆一聲,便也不再執拗,應了明溯的徵召。
除了上述之人外,最讓明溯欣喜萬分的還有一個人。
新任益州從事張任可謂是個十分難纏的老頑固,儘管自家頂頭上司已經一再暗示自己可以改換門庭,甚至於投入明溯麾下之後,還能繼續在益州任職,可張任卻是死活一根筋,任是明溯費盡了口舌,最終都只是收穫了一堆極其不屑的白眼。
其實,這次明溯最大的目標就是張任與嚴顏二人,那嚴顏已赴巴蜀任職,因爲忙於收拾殘局,所以沒能趕回州治參加這次招聘大會,不過張任畢竟是新任的益州從事,像這種場合,不管心中究竟是何想法,至少都得出個場,給足了面子。
張任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好在明溯先前已經驚喜的收穫了魏延,此時雖然心中有所遺憾,卻也不是那麼失望。
然而,令明溯欣喜的是,張任雖然毫不識相,可他的兒子張翼卻是絲毫不顧自家父親的呵斥,隨同那張肅的兒子張表、巴西郡程祁、巴郡楊汰、犍爲郡楊戲等一衆少年朋黨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嚮明溯這個新近冒了出來的強龍表示了忠心。
少年是立國之本,在這些少年眼中,益州已經腐朽到了極點,現如今明溯這條強龍能夠力壓益州地頭蛇,隱約之間更是利用這次宴會將白水關、廣漢、漢中、犍爲等地納入了勢力範圍,一躍而爲益州最爲強橫的一股新興勢力,無疑代表了改革的方向和益州新生的希望。
所以,儘管自家老子對明溯選擇了無視,張翼卻是直接投奔了明溯。
對於張翼的個人能力,明溯不清楚,可只要一看那張任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以及言語之間的小心忌憚,明溯就知道自己算是有個張任的短板抓到手中了。
不用去想,明溯也知道只要張翼在自己麾下一天,這張任即便再看自己不順眼,都不敢明目張膽的來對付自己,甚至許多時候還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裝糊塗,以避免觸怒了自己,讓張家斷了血脈繼承。
不是人質的人質!明溯滿意的拍了拍張翼的肩膀,直接將其任命爲了自己的親衛統領。當然了,這個統領卻不是在自己身邊護衛。畢竟自己將來是要離開益州的,張翼身負與張任溝通的職責,總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舉樽之前,明溯心中就計議好了,趕明兒個就將其與那幾個豪情萬丈的少年一起派去涪縣,交給韓遂和曹純二人好好的操練一番。
按照明溯事前與郤儉、劉雋二人的私下交易,凡是選擇投奔的自己的文武官員,以後的職務照舊,只不過相應的地盤就一起改姓了明。所以,從現在開始,廣漢、漢中、犍爲三郡之地就已經正式脫離了益州的行政規劃序列。
當然了,明溯心中最爲滿意的還是白水關都督楊懷、守將高沛二人的加入。涪縣扼守金牛道、陰平道要害之處不錯,可區區一個縣城也抵不了甚麼用途,真正在其中發揮作用的還是三個關隘。
這其中,已經被曹純佔據的江油關算是一個,餘下地處廣漢境內,算作添頭一起給了自己的葭萌關也是一個,餘下一處便是位於涪水之畔的白水關了。涪水亦稱白水,白水關的起源便來源於此。
本來,郤儉、劉雋二人是準備以三郡之地作爲代價,換取明溯去阻止劉焉的入蜀,確保自己能夠繼續留在益州作威作福的,不曾想一不小心卻又被算計了兩處關隘。好在這兩人都不是甚麼治州的明主,所以也就是在心中暗自惋惜了片刻後,便將全部心思都放在瞭如何協助明溯去將那劉焉給拿了下來了。
除了這些已經明確了陣營的人之外,餘下有兩個人倒也讓明溯心中少許介懷了一段時間。
這兩個人,一個是因爲平叛有功,從益州從事的位置上榮升爲綿竹太守的賈龍。或許是聲勢正隆,或許是仗着自己兵強馬壯,抑或是壓根就看不起明溯這個外來戶,對於明溯的盛情相邀,那賈龍只是鼻孔裡重重的哼了一聲,直接起身拂袖離開了酒樓,耀武揚威的領着千餘精卒,一路快馬加鞭趕回自己地盤去了。
至於另一個,則是一個任是明溯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