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講究的便是祖宗留下的法制不可輕廢,當年連那權傾朝野的大司馬、大將軍衛青娶了寡居多年的平陽公主都不能脫俗,最終也只保留了一個長平侯的爵位,劉宏便更加不可能爲了一個明溯去遭受天下人詬病了。
其實,姑且不論那平陽公主年歲頗大,且在嫁與衛青之前已經先後兩次嫁與了平陽夷侯曹壽、汝陰侯夏侯頗,就在後來寡居難耐,準備在列侯中間擇偶時,二個當事人都是堅決不願意選擇對方的。平陽公主更是當衆聲稱:“他是我從前的下人,過去是我的隨從,怎麼能做我的丈夫呢?”。
奈何武帝知道後,帝顏大開,直接評價了一句:“當初我娶了他的姐姐,如今他又娶我的姐姐,這倒是很有意思。”
於是,元鼎二年之後,也就是大漢擊潰了匈奴在漠南的主力,逐漸向西北遷徙,十幾年內再無南下之力的漠北之戰過去三四年後,當年的僕人就這樣成爲主人的丈夫,而衛青從此也就不再統兵,而是以大司馬之職管理朝廷日常的軍事行政事務,以代太尉之職。
元封五年,衛青在娶了平陽公主僅僅十年之後,也就是自己約莫四十五至四十八之間,便病逝了去,其長子衛伉因爲繼母平陽公主的干涉,得以繼承了長平侯爵位。
姑且不論當時武帝是否想趁着下嫁寡姐,以剝奪衛青的軍權,至少那個平陽公主一個剋夫的名聲是跑不了了。
有些事情放到現在來看待,可能還是比較科學的,然而,在古代封建迷信盛行的時候,往往女子是否剋夫,人們會看得很重。換而言之,當時武帝或許也沒有存有甚麼好心吧,這就叫飛鳥盡,良弓藏,走狗烹。
現在到了明溯,雖然同樣有個爵位,可卻是個閒散職務,而且他與長公主劉瑩兩情相悅,劉宏犯不着,也完全沒有必要去忌憚他。
養私軍的做法並不是本朝纔有,從明溯角度來看,自己養了一堆人馬,恐怕劉宏會心存嫉恨。其實,換個角度去考慮,積弱難返的劉宏現在的小心思則是:只要你不去動我的執政基礎,不要反對我的統治,該發點小財,養幾個小兵,也就由你們去玩了。
所以,地位的差異,註定了這二人是尿不到一個壺裡去了。就像現在,明溯還以爲宮中派來的宮女、御醫、黃門中間都深藏了劉宏的暗探,而那劉宏則是還在一門心思爲他考慮,因爲無法繞過祖宗法制去授予他兵權而大傷腦筋。
或許還是以私軍的身份參戰更爲妥當,想了許久之後,劉宏終於想出了一個妙招。
反正自己也不可能去沒收明溯的私人武裝,那麼還不如驅使他們去爲國效力,至少自己既省了軍需補給,又免了傷亡士卒的撫卹費用。
俗話說,親兄弟,明算賬。自家這個妹婿會不會與自己算賬,劉宏不清楚,可至少明溯不像其他朝中官員一般貪得無厭。就像先前,明溯一路打秋風過去,其中的大頭盡皆送了入宮,有關這一點,張讓早就調查得清清楚楚。
忠臣,絕對的忠臣……這樣的忠臣一定要重用,必須的!劉宏心中暗暗下了決斷,便心情愉悅地關注起了新年聚會的事情了。
每逢新年,劉宏總會將二千秩以上的在朝官員召了入宮,大家歡聚一堂,共敘家常。也只有在這一天,所有的人才沒大沒小,可以暢所欲言。
當然了,這只是劉宏自己的一廂情願,至於那些官員,除了將能夠參加宮宴作爲一種聖眷榮耀之外,甚麼貼己的話兒自然不可能當着劉宏去說的。
能夠傻不拉幾的響應劉宏號召的只有今年第一次參加新年宮宴的仁義侯明溯一人。
本來明溯是沒有資格參加這種高等級的宴會的,奈何人家再隔五天就是劉宏名正言順的妹婿,所以宮中的小黃門也不敢怠慢,在徵得張讓、趙忠等人首允之後,便也給仁義侯府送去了一封請柬。
收到請柬的時候,明溯稍稍怔了一下,倒是因爲其他,而是自己上次被拉了進宮喝酒,結果稀裡糊塗就被入贅進了皇家,這一次萬一劉宏再整甚麼幺蛾子,自己還是得防着點。
終於長了個心眼的明溯這次卻沒有傻乎乎地直接趕去赴宴,而是直接賄賂了那個傳旨的小黃門三百金,仔細盤問一番新年宮宴的來龍去脈,以及規矩、講究等等。
明溯現在的出手可不是當初私入宮中時的手筆了,三百金對於一個小黃門來說,絕對算是大數目了。畢竟以往都是跟在常侍後面揀點牙屑漏下來的肉渣,不痛不癢發不了家,這次突然得到了這麼一大筆的賞賜。
明溯認爲是賄賂,可他的顯赫身份擺在那裡,小黃門緊忙千恩萬謝地拜謝了侯爺的賞賜,同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將劉宏給出賣了一回。
瞭解了情況之後,明溯沉吟了半響,卻是發現那小黃門還候在一旁,便納悶地問道:“你怎麼還不回去覆命?”
聞言,那小黃門緊忙諂笑着言道:“不知侯爺有沒有其他想問的?”
“暫時沒有了……”明溯隨口說了一聲,卻是覺得這黃門頗爲靈竅,便補充了一句:“以後有甚麼想問的,我再找你……你有空也可以常來府上坐坐。”
“遵侯爺命!”那小黃門歡天喜地的回宮去了,明溯卻也不敢耽擱,畢竟此時已經接近申時,若是再洗漱一番,換換衣物,連同路上行走的時間,自己怕要錯過這場宮宴了。
自古以來,但遇飯局,越是新人,越是級別低的,就越來去得早。大人物總是最後出場的,自己如若不明白這個道理,那二千年超前的記憶可謂是白混了。
等到明溯進宮的時候,已經有十數名大小官員在翠花樓前等待了。明溯與他們不甚熟識,互相揖手頷首示意一番後,便各自閒站了起來。
等到了申時三刻,天色漸漸陰沉了下來的時候,劉陶逐漸大搖大擺地行了進來,一見明溯站在翠花樓前,便納悶地招呼道:“賢婿,今年宮宴已經換在了崇德殿,你不知道麼?”
自從明溯娶了蔡琰之後,那與蔡邕交好的劉陶便一直以長輩自處,當然了,無論是從郭貴那裡,還是蔡琰那裡,明溯也確實算是晚輩。可就是這聲“賢婿”實在讓人聽得有些納悶。
“啊?”明溯聞言驚訝了一聲,卻是拿眼去看那些陌生的官員。一方面是因爲這裡竟然有如此多的官員陪自己一起幹等,另一方面卻是怕人家以爲自己又沾花惹草,去與劉巧兒鬼混到了一起。
這時候,那些官員也大概猜出了先前這個原地度步的少年竟然就是最近聲名鵲起的仁義侯了,當下,一個個也不再眼觀鼻、鼻觀心,緊忙上前過來重新見禮了一番。
見明溯疑惑,其中一名官吏謹慎地言道:“侯爺尊貴,自然被聖上邀了去赴那宮宴,至於我等,則是在此等候輪值。”
我勒了個去,還以爲今天進宮的都是過來趕飯局的,沒想到兩漢時期竟然也有法定節假日值班這個說法。明溯心中暗曬了一把,卻是面帶笑容地在那些低級官員羨慕的目光之中,跟隨劉陶一起往崇德殿行去。
今天的宮宴自然不會再是家宴,雖然太后、皇后以及諸多愛妃一併出席,可主角卻不再是明溯一人。或者可以這麼評價,明溯今天壓根就不是甚麼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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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那老袁家前些日子惹得劉宏聖心不悅,可在這種場合,能夠暫露頭角的卻依然是老袁家德高望重的幾位,至於何蓮曾經要求明溯去親近親近的老屠戶何真,車騎將軍、舞陽宣德侯竟然不在席中,反倒是其母倒不知道爲何也出席了宴會。
明溯心中納悶,望着那黑豬一般的將作大匠何進以及文文秀秀的河南尹何苗,不由地側首向上手的橋玄低聲諮詢了一番。
這一諮詢,明溯方纔知道,原來將當今皇后何蓮賄送進宮的老屠戶何真早就不在人世,至於那個車騎將軍、舞陽宣德侯,也是何蓮得寵之後劉宏順手給他追封的一個榮譽,至於其母,倒是貨真價實的舞陽君,此時正陪同女兒居住在宮中。
聯想到以前在宮中,何蓮要求自己與舞陽宣德侯家中親近,現在回頭想起來,其實就是要求自己與那何進、何苗哥倆去互相走動了。想到自己錯失了何進這個一個風雲一時的人物,明溯心中不由的大爲悔恨。
不管怎麼說,這可是一個久知宦官爲天下所共疾惡,等掌握朝廷大權,就暗中佈置誅滅宦官的歷史人物,就連那袁紹亦是附和其後,自己就算是結交一番,無論能否從中得益,至少這名聲二字是跑不了的。
想到這裡,明溯便微微擡手舉樽向上首一示意,那何進因爲自家妹子的介紹,也早就在關注明溯了。雖然明溯封了侯,可一個太子少傅的官職排到這朝堂之中,卻是實在難以引人注目。不過見明溯主動示好,何進亦是爽朗地將面前酒樽斟滿,遙遙示意一番,便滿飲而下。
就在明溯與何進眉來眼去之時,旁邊那河南尹何苗卻是突然起身行了過來,就在明溯疑惑之間,何苗卻是淡淡地言道:“據說侯爺又準備結婚了,不知這次的對象又是何方大家?”
聞言,整個崇德殿中頓時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