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宥昊一路催着車伕快馬加鞭,氣鼓鼓回了宮,一進門就板着張臉,嚇得滿宮人都戰戰兢兢。徒宥昊看着更加來氣,把人都趕跑了,坐在屋裡生着悶氣。
他就奇怪,賈瑚多聰明個人,怎麼晚上就跟不會看人眼色似的,專撿着他不愛聽的話來?
氣悶地一晚上輾轉反側沒睡好,第二天早起趕着去上朝,安義伺候他梳洗時,他的眼睛下都青黑了好大一圈,還是用熱毛巾敷了半天,又抹了點膏藥才勉強看得過眼。可越是這樣,徒宥昊就越發不痛快,自己在這裡這般苦悶,賈瑚不定在外面怎麼想着自己的親事高興呢。
怪的了誰呢?誰叫自己動什麼心思不好,偏偏就對賈瑚起了這般不該起的心呢?徒宥昊一邊這麼想着,一邊卻又止不住的嫉妒得緊,賈瑚那般卓越品貌,一般女子如何能與他匹配?如今他這麼巴巴的趕着成親,能挑到什麼好人選?
偏彷彿還嫌他不夠心煩的,陳妃還要過來給他添亂惡魔總裁,嬌妻不伺候全文閱讀。下朝沒多久,陳妃派人傳話,說有重要的事要和徒宥昊商量。
徒宥昊一路緊趕着到了陳妃的居所,還當她有什麼急事,誰知一進大殿,就見廳內堆放了滿屋子的布匹首飾,陳妃領着宮女興高采烈地挑選着,一邊說着這個顏色好,一邊又說那個花色新,見徒宥昊進來了,滿屋子宮女內侍都齊齊行禮,陳妃放下布匹,半點也沒注意到徒宥昊鐵青的臉色,還歡喜道:“昊兒來了,快來看看,這些布料,你喜歡哪一匹?”
徒宥昊但看那些堆放一起的布料,盡皆是富貴華麗紋案精美的,最是陳妃喜愛的款式,就那顏色,想着也不可能是給他做衣服的。陳妃慣來認爲皇子有宮人照料,衣食住行皆有專人負責,不必她多費心,因此這十幾年來,除了她偶爾心血**給他做過兩件衣服,平日少有關心過問徒宥昊的衣着,此刻想來也不會例外。徒宥昊登時心底便很有些不快,不耐道:“這些個東西,我如何知道,母妃喜歡哪樣都挑了來做衣服就是了。”
陳妃滿滿歡心,叫徒宥昊這一瓢冷水澆下來,好生沒趣,把手裡的布料往旁邊狠狠一扔,氣惱道:“又不是給我做衣服,我還不是爲了你?”
徒宥昊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只擰着眉奇怪道:“爲了我?難道母妃還打算給我做衣服不成?很不必了,宮裡針線局自有人負責此事,不勞煩母妃了。”說話間,很有諷刺的意味。
陳妃便氣急道:“你怎麼跟我說話的?這就是你當兒子的態度?!”
季嬤嬤在一旁急得不得了,她跟着陳妃二十多年,對陳妃是瞭若指掌,別看陳妃豔麗無雙,卻十足十隻是個表面好看的花瓶,內裡草包的主兒。這麼多年她勸了無數次,可不能和徒宥昊生分了,雖說是母子,可這宮裡哪有什麼親情。陳妃若一直對徒宥昊不緊不慢,徒宥昊對她也要心生隔閡。說句大不敬的,等着今上沒了,陳妃以後有的是要靠着徒宥昊這個兒子的,又不是旁人,自己身上掉下來的骨肉,陳妃但凡分出一半玩樂的心在徒宥昊身上,母子二人也能親密許多。
可惜,陳妃腦子不聰明,可固執卻是一等一的,不管季嬤嬤怎麼勸,她就是聽不進去。“兒子還有怨恨父母的?”陳妃斬釘截鐵道,“生養之恩,他敢忘記?你看我那父兄,把我當貨物一樣送出去,我不還是對他們敬重孝順?年節送禮送信過去?我生的兒子自然知道感恩,再者,我也沒虧待了他不是?”竟是隻顧着自己過日子,想起來關心關心徒宥昊,要說對徒宥昊多好,那真沒有。
便如這給徒宥昊做衣服,淑貴妃皇后那般的地位,還時不時給自己兒子做衣服拉攏兒子的心呢,偏陳妃,季嬤嬤說了好多次,陳妃就是嫌拿針線麻煩,怎麼也不肯,要季嬤嬤說,也難怪徒宥昊對陳妃不冷不熱,母子情分淡薄。
可不管如何,季嬤嬤是陳妃身邊的嬤嬤,靠着陳妃過活的,怎麼也不能看着徒宥昊和陳妃就這樣吵起來,眼看着場面不好,趕緊出來打圓場,對徒宥昊解釋道:“四殿下別急,娘娘也是一片好意,這些布匹布料,是打算送去安西將軍府的。”
安西將軍,便是陳妃之父,這些年陳家在軍中立功不斷,便是夏家不甘心底下附屬家族做大,可陳父和陳妃兄長的功勞實在太大,最後才一直爬到了三品安西將軍的位置,便是陳妃兄長陳奇如今也是從四品的平虜中郎將,軍中有着自己的隊伍,很有些威望。
徒宥昊瞧着季嬤嬤一臉陳妃爲您費盡苦心,陳妃擡高了下巴,理直氣壯的模樣,心頭越發狐疑,打量着二人,半點笑臉都沒有,追問着道:“你們到底想說什麼,別這麼拐彎抹角的。”
陳妃不妨這個兒子竟是這般不識好歹的,也顧不得季嬤嬤早先一直勸的“慢慢來、好好說”的叮嚀,氣憤道:“枉費我爲你費的一番心意,對着母親,你就是這般說話的。”拍着桌子摸着胸口,氣得臉都紅了,季嬤嬤趕緊上前查看,陳妃也不理,自己在一旁掉了好半天眼淚,不見徒宥昊來勸,更是傷感,帕子掩了眼角,很有些傷心道,“罷罷罷,誰叫你是我兒子,便是你對我不滿,我總要爲你多操分心。”指着那些個布料首飾,對着徒宥昊說道,“你年紀不好,再不成親可就晚了。皇后那頭也透了話出來,說要看着給你娶妻了。前頭你外祖母舅母進宮,我們商量了一下,你的婚事雖是由萬歲爺做主,可人選卻是後宮挑的,皇后不說,這些年夏家待陳家也不如以往,淑貴妃二皇子也不見得就對你放心,否則你也不會到現在還沒正經領差重生1991全文閱讀。與其叫她們隨意給你挑人進你後院,不如咱們自己決定……”
徒宥昊聽到這裡,已然是恍然大悟,怪道陳妃找他來,原來打的這番主意,當即冷笑道:“大舅舅家的二表妹今年十五了吧?聽說是個才貌雙全的女子?”
陳妃聽罷,整個人都激動起來,也不哭了,直起身子驚喜道:“你還記得你表妹?是了,我在你面前說過好多次呢,嫣兒溫柔得體,品貌出衆,實在是難得不多見的好孩子……”
徒宥昊冷眼看着陳妃興高采烈的說着,眼底冷意越發深厚了,偏陳妃半點都沒察覺到,還兀自高興地說着:“我當時和你外祖母舅母就說,嫣兒實在是再好不過的人選,做你的皇子妃,恰恰好!你是我兒子,她是我侄女,日後咱們也能過得和和美美的……”
徒宥昊再忍耐不住陳妃的自說自話,驀然擡起手打斷她,只冷笑道:“陳琦嫣不過一個從四品小官的女兒,還不是長女,何德何能,能做我的皇子妃?母親還是快別說了,兒子如今在外頭,已然叫人看低了,再有這麼一門婚事,可是要連頭都擡不起來了。”
陳妃哪聽得這般難聽的話,身子氣得直哆嗦,衝上來對着徒宥昊就要動手,被徒宥昊皺着眉躲過,季嬤嬤拼了死命纔算拉住了她。陳妃掙脫不開,抹着眼淚就罵:“你瞧瞧你說的話,你還看不上你舅舅外祖了,從四品怎麼了?那可是你舅舅,你表妹!你是皇子了不得,連自家親人都看不上眼了,那你是不是還嫌棄我這個當母親的啊!”
徒宥昊瞧着陳妃那激動憤怒的模樣,實在不能理解。陳妃在陳家的日子過得並不好,父兄從來沒把她真真當回事,什麼疼愛看重自來沒有,倒是陳妃的三妹,能說會道,在陳家很受疼愛。要不是陳妃長着一副國色天香的臉龐,在陳家不定過成什麼樣。後來陳家爲了要巴上夏家,那是把陳妃當成了禮物送給夏家的,送給今上爲淑貴妃固寵的。當時陳家能不知道皇子後院的骯髒?不過是爲了自家利益,犧牲一個女兒而已。要說陳妃在當時,那就是一個棄子。陳妃在宮裡的日子也不好過,要不是生了個兒子,如今還不定怎麼樣呢,當年陳妃也不是沒恨過,說起陳家就咬牙切齒的,徒宥昊還當她恨死了陳家呢。誰知道幾年前陳父升官,來京城述職,家眷按例留在京城,名爲打理京中事宜,實爲人質,陳太太和陳家大奶奶頂着誥命進宮時,陳妃卻和她們抱頭痛哭,什麼嫌隙都沒有。
她當年受的苦頭,全都忘了嗎?
徒宥昊實在不能理解陳妃,可他心中卻是記得當年陳家對他的漠視的。明明他纔是陳家正經外孫外甥,可每年陳家都會大筆大筆厚禮送到夏家,二皇子身上帶着的極品羊脂白玉還是陳家從關外淘來的,他這邊,卻連最普通的毛皮都沒見到一張。
他們不是不稀罕自己這個不得寵的皇子嗎?這會兒,又何必巴巴想把女兒嫁給他?徒宥昊冷笑着,直接對陳妃道:“您就死了這條心吧,您瞧瞧大哥二哥的王妃,哪個不是朝中重臣之嫡女,家世顯貴?便是三哥那裡,日後也定是娶得高門貴女。陳家如今的門第,還要把女兒嫁給我做正妻?他們也好意思張口?!”
陳妃氣得直罵徒宥昊不孝,聽得他額頭青筋直跳,氣急了,甩下一句:“陳家女兒想要進我府裡可以,一個妾就頂天了,正妻?想都不要想!”甩袖便走。至於陳妃在背後的喝罵?誰在乎!
陳妃看着兒子遠走的背影,雙手一推,將那些個布料首飾全扔到了地上,捂着臉大哭道:“我怎麼就生了這麼個兒子!”
季嬤嬤無奈地看着她,直嘆氣。四皇子和陳妃的母子情分,當真薄弱紙張,竟是這般不給生母臉面,舅家表妹結親,便是身份低些也無可厚非,可四殿下……可惜了,若是陳家女兒嫁給了徒宥昊,有個人在中間周旋,陳妃和徒宥昊,自然不定還能彌補些母子情分,如今,怕是難了。
可是,這能怪徒宥昊嗎?季嬤嬤看着只會哭罵徒宥昊的陳妃,頭大如鬥,哀聲直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