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瑚被指定給了四皇子做伴讀,賈代善雖然有些失望不是三皇子,可畢竟賈瑚有了機會可以接觸皇子,與衆皇子有了面對面交流的機會,要討好結交,不過是時日問題而已。甚至說不定,還有機會在皇上面前露個臉,從這些方面看,也就無所謂賈瑚做誰的伴讀了。
爲了讓賈瑚能更快地融入進皇宮學習的氛圍,得體應對好與衆皇子之間關係,賈代善抓了賈瑚過去重點描述了家族探聽回來的關於皇帝后宮勢力的分佈——爲此,賈珠的功課都停了幾天,惹得賈母王夫人對賈瑚更是心存芥蒂。
賈代善對與後宮諸人的評論,卻與徐渭不同。如今皇后膝下有大皇子三皇子,聖寵雖不及淑妃,但也得皇上敬重。太后大去之前,對其也是多有誇讚。身後更有李家在,你入宮後,切記與大皇子三皇子打好關係,入得他們的眼。至於淑妃作梗讓賈瑚被派到四皇子身邊的事,賈代善並沒有放在心上,皇后是個有遠見的,應當不會太爲難你。便是偶爾有那不開眼的給你臉子瞧,畢竟是宮裡,能忍的,你就忍了吧,回頭只管來告訴我,我給你出氣。
對賈代善的空口白話,賈瑚並不以爲然,只少不得擺出了感激涕零的模樣,發誓賭咒一般道:君臣有別,皇子爲君孫兒爲臣,兩者之間不可同一而語,皇宮乃龍居之地,孫兒不敢造次,定小心行事。
賈代善對賈瑚的處事還是有些信任的,這個孩子,看着才幾歲,心眼兒卻可比成人,做事就少有出岔子的,又是知道眉高眼低的,不會差。賈代善便又叮囑道:淑妃的爲人,我也讓人探聽過,着實是受皇上疼愛的,有時做事難免隨心所欲。夏家和你師傅……見賈瑚皺起眉,似乎有些不愉,賈代善想起他平日裡對徐渭的敬重,到了嘴邊的話拐了個彎,笑道,夏家二爺和你師傅有些政見不合,淑妃娘娘爲了孃家哥哥,少不得可能不待見你。你也別心急,趕明兒老夫讓你父親請夏二爺喝喝酒,說開了也就罷了。到底賈瑚是姓賈不姓徐,淑妃出口氣也就罷了,真要敢把賈瑚往死裡踩,打他賈家的臉,那就別怪他翻臉!
賈瑚自然是知道賈代善話裡的意套,跟那些奴才一個樣,有什麼意思。我們以後,可是要天天作伴的。
王明通容銘在自己家裡,哪個不是被全府上下嬌慣捧着的,進宮來一路逢小做低是他們不敢違逆來之前長輩的千叮萬囑,難得三皇子這般表態,哪裡有不歡喜的,擡頭看眼三皇子,視線相對,三皇子很高興地笑了起來,兩人對視一眼,不敢很顯露,卻也笑了起來,心裡的緊張瞬時去了大半。
倒是那四皇子徒宥昊看着韓昹賈瑚,怎麼看怎麼比不上王明通容銘,一個根本瞄了他一眼就直羨慕的看着王明通容銘兩個,一個呆呆的,站在那裡連個表情都沒有,個子還矮,能抵什麼用?!說是他的陪讀,怎麼看,三皇子的都比他的好上百倍。
徒宥昊心底是千百倍個不服氣。前頭他母妃陳妃還一個勁兒得跟他說淑妃多好心,勸了父皇給他安排了兩個好伴讀,他當時就不相信,那淑妃見了他,從來都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好心,不定打得什麼主意呢。就他那個懦弱無能的白癡母妃纔會被淑妃幾句話給騙到。這些日子,徒宥昊一直想辦法打聽消息,想知道韓昹賈瑚的爲人,可惜,他在宮內不受寵,年紀又小,根本沒有人脈去做這事。陳妃又是個無能的,幾句話就能被人騙到,對徒宥昊也完全沒有一般母親的細緻仔細,每日問一番飲食起居,旁的就什麼都不管了,徒宥昊根本就沒敢指望他。擔心了好半個月,終於見到了伴讀,徒宥昊氣急之下,倒是有了種果然如此的輕鬆感。
他就說,對他向來平平的李皇后怎麼可能讓他的伴讀壓過三哥的,果然,淑妃說的什麼好人選,不過是隨口說的一句,他們算什麼好人選,怕是皇后先給三哥選完了剩下來的,才隨便給他挑的兩個吧。
一股恨意只從腳底升到頭頂,徒宥昊嘴角泛起冷笑,他早就知道不是嗎,這宮裡,誰會在意他這個四皇子,哪次不是連五弟六弟的待遇都壓在他頭上的,他竟還指望着能跟三哥比較!兩眼帶上了火光,徒宥昊不敢針對李皇后徒宥昭,兇狠得眼神便直直射向了韓昹賈瑚兩個。
這麼兩個貨色,他前面的安排倒是沒白費!
兩個皇子和四個伴讀——主要是三皇子和王明通容銘——說了一會兒話,時辰快差不多了,李皇后讓人帶他們去上書房,那裡師傅已經在等着了。
主講上書房的就是李皇后之父李太傅,對着他,徒宥昭徒宥昊都不敢有半點怠慢,恭恭敬敬行了半禮,敬茶叫過師傅,禮儀處不敢有半點錯漏。
李太傅是個德高望重的老人,私心裡對親外孫自然更親近些,面上卻更加嚴格,對着四皇子還能有絲笑容,對上三皇子時,就是完全的一板一眼公事公辦了。
中間皇帝似乎是被朝事絆住了,沒有親自過來,只叫了大總管周如海周公公來宣讀了口諭,沒有旁的,只是囑咐三皇子四皇子要好生學習,不可懈怠!
等忙過這一通,也就算是正式入學了。顧及是第一天,李太傅並沒有直接教他們讀書,而是出題考校他們如今的所學。三皇子王明通容銘都是幼承庭訓,沒什麼問題,問到四皇子時,卻出了不少問題,大部分四皇子時回答出來了,可在細微處,卻總是錯了那麼一兩個小點,生生答錯了。看徒宥昊那漲紅臉的模樣,不像是偷懶不學的樣子,那、就是沒人認真教了?李太傅沒有深問下去,接着查問韓昹賈瑚的功課。這會兒樂子更大了,韓昹的學問根本是不堪入目,李太傅一個問題比一個問題簡單,這小子卻都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倒是最後的三字經孝經背了順溜,總算沒叫李太傅臉色太難看。饒是如此,李太傅對徒宥昊的伴讀也失去了信心,對着年紀更小的賈瑚,他並沒有問艱深的問題,只問了些蒙學的知識,又問了幾句論語經典的句子讓賈瑚背,順利過了也就罷了。
這一天,六人的主要任務就是讀論語,寫字。
論語可治天下,教化萬民,字如其人,乃人之門面。不讀論語無以說知書,沒有好字枉稱讀書人!李太傅如是說道,堅定的眼神,叫六人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好容易捱了一天,寫得手都酸了,徒宥昊放下筆,轉動轉動痠痛的手腕,眼神在韓昹賈瑚身上溜了一圈,笑着走了過去:韓昹賈瑚,你們也算是陪我一起讀了一天書,共過苦,現在休息,我帶你們出去逛御花園?
韓昹從沒這樣長久地坐在書桌前乖乖讀書寫字,早就憋瘋了,聞言忙忙點頭:好啊好啊。雖然娘老說小妾生的孩子都不是好東西,這個四皇子也是小妾生的,不過看在他邀請自己去逛御花園的份上,他就跟他玩好了!
賈瑚沒有錯過徒宥昊眼底詭譎的光芒,本想拒絕,可轉念一想,他對四皇子的爲人處事一無所知,對他在宮裡的生活無疑是極爲不利的,不管徒宥昊現在打得什麼主意,出去一趟,總能對他多謝了解,這一想,便也點了點頭:那就謝過四皇子了。
徒宥昊見他們答應,立刻就高興地眉飛色舞起來,小手一揮,把宮女太監趕了下去:不準打擾我們。領着韓昹賈瑚就直往偏僻處鑽。
韓昹當他是在玩什麼新奇玩意兒,興奮地兩眼珠子直冒光,跟在徒宥昊身後,笑得都合不攏嘴,一直問:我們是要去哪兒,這可真刺激,我們是在躲着人嗎?賈瑚不說話,等着徒宥昊的回答,至於這些野草角落的,還難不住他。
徒宥昊微微有些不耐,道:你們着急什麼,跟着我走就是了。帶着他們,穿過一座座漂亮的院落,最後來到了個人煙較少的院子,這裡的花草都有些枯萎了,顯然是沒有主子住的空院落。
韓昹好奇地打量了四周:這是什麼地方?
賈瑚卻已經戒備了起來,他注意到,徒宥昊嘴角帶上了一絲奇怪的笑意,然後,他突然像個小炮彈一樣衝向了韓昹,噗的一下,沒有防備的韓昹被撞得一個前傾,直向下栽了下去。
那裡,也不知道是誰那麼缺德,挖了個坑在那裡,上面一堆枯枝爛葉蓋着,雖不很深,韓昹的小身板摔進去,也把那些樹枝壓折了,打在小胳膊小腿上,生疼!
哇~韓昹頓時大哭起來。
沒用的愛哭鬼!徒宥昊很有些不屑地把頭一揚,踹了旁邊的一塊石頭進去,正好打在韓昹的身上,怕是很疼,因爲韓昹哭得更厲害了!
徒宥昊又罵了一句:沒出息的膿包,窩囊廢,愛哭鬼,一輩子沒用!又撒了把土在韓昹身上,帶着笑道,就憑你,也配做我的伴讀!
賈瑚看得有些頭疼,還沒想好怎麼辦呢,這個四皇子,已經扭過頭來看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