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宥昊眼看着賈瑚慢慢俯□子,丰神俊秀的臉龐一點點湊過來,溫熱的呼吸噴在他臉上,他甚至都可以一一數清楚賈瑚那狀若羽扇般濃密纖長的睫毛,又長又密、不是純黑色的,反而是熟褐色,就像是他的一雙眼瞳,漂亮極了。那麼近的距離,徒宥昊甚至還注意道,賈瑚臉上那細膩的肌膚,真真溫潤滑膩如同上等羊脂白玉,色澤溫潤,通體細膩,彷彿一觸手就能感覺到那滑膩的感觸。
如果摸上去,一定很舒服。徒宥昊腦子裡驀然劃過這個念頭,驚駭之下,忙跟觸火一般,急切地一開目光,暗自唾棄自己,他竟有一瞬想着,賈瑚這模樣,比那些個女子可要好多了。都怪賈瑚,好好的開這種玩笑。徒宥昊又氣又急,可怎麼都忘不掉剛纔賈瑚乾脆利落的那一聲:“我們試試吧。”滿心滿眼裡,都在反覆想着,男子與男子,也能試那種事?他倒是聽說過,可、可從沒經歷過啊……
賈瑚兩眼微微一眯,湊到了徒宥昊眼前,徒宥昊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閃閃躲躲地不敢看他。賈瑚肚子都要笑破了,誰能想到,冷冰冰好像什麼都不在意的四皇子徒宥昊,還能有如今這般羞澀可愛的模樣?跟個不知事被逗弄的毛頭小子一樣,瞧瞧這害羞氣惱的小模樣,真是、有趣極了。
酒氣上頭來,賈瑚也起了玩笑的心,本來他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契兄契弟,男風之好無論前朝本朝,都屢見不鮮,風流雅事而已,不說如今賈瑚只是跟徒宥昊開開玩笑,便是真的做了,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是的,賈瑚只不過是逗弄着徒宥昊玩而已,那句“試試吧”,不過一句玩笑書劍傳。徒宥昊說得自己好像身經百戰,還敢看不起賈瑚,是男人都不能再這方面上認輸,賈瑚可不要好好調戲徒宥昊一把?這會兒徒宥昊越是閃閃躲躲,看都不敢看賈瑚,賈瑚越是想要逗弄徒宥昊,非得叫他把先頭的話給吞回去不可!
“殿下,你的臉好紅啊。”賈瑚回想着做客時看到的一些場景,微微挑起了嘴角,眉眼帶着笑的看着徒宥昊,柔聲款款道,“是不是酒喝多了?要不要我給你倒杯水?”
徒宥昊哪聽過賈瑚這般低沉溫柔的說話,越發的手足無措起來,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沒喝多。”兩手比劃了半天,似乎想要推着賈瑚離他遠點,偏又不知道該往哪兒放,急得頭上都冒出汗來了。
賈瑚的笑意再忍不住,不自禁淺笑起來:“還說得你自己多厲害似的,瞧瞧你自己,流了多少汗了?”說着手伸出去,就要給徒宥昊擦汗。
圖有喊看着他伸過來的手,五指纖長,骨節分明,膚色白皙帶着淡淡的青色,細一看,卻是手背上淡青色的經絡,昏黃的燭光下,肌膚竟似有些透明,好看極了。徒宥昊不知怎麼的,只覺喉間一片乾澀,眼看着那手掌就要觸碰到自己,竟慌不迭地想要躲開,一下跳起來,帶的凳子都倒了,自己也被絆了一交,險些沒摔倒了去,就這樣,他還滿臉奇怪地往後直退了好幾部,看着賈瑚的眼神都不對了。
賈瑚再掌不住,拍着桌子大笑起來:“瞧你那傻樣,還真怕我會對你做什麼啊?哈哈,哈哈~!!!”
徒宥昊見他這樣,臉刷刷就黑了,梗着脖子氣道:“你這是拿我開心呢?有你這麼玩的嗎!”
賈瑚眼角眼淚都笑出來了,回頭瞥了他一眼:“你還怪我?誰在那裡吹噓自己通房丫頭多,經驗多的?就你天天呆在宮裡,難得出來放風玩半天的,還敢在這裡跟我吹噓?你差得遠了!現在你知道厲害了吧?我就是沒用心,否則我能輸了你?”
徒宥昊哪能服氣:“我不過就是沒接觸過,要我經歷過,還能讓你笑得這麼猖狂?”賈瑚挑高眉不說話,但神色擺明了是不以爲然。徒宥昊也不和他爭,兩人坐下有一塊兒喝酒,時候不早了,各自散了離開。
徒宥昊回到宮裡洗漱過,第一件事就是找來安義,如此這般的好一通吩咐。安義臉色都不對了,爲難地看了徒宥昊老半天。徒宥昊又羞又惱:“讓你去辦你就去,給我挑好的回來,錢不是問題,關鍵是東西不能差!”
安義還能有什麼辦法,只能領命去了。
等到晚間,安義滿臉不願的偷偷摸摸給他遞了兩本書,徒宥昊忙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自己親自動手撥亮了燭光,就着光翻開那書第一頁,臉刷然就紅了,猛不迭合上書本,可腦子裡那糾纏的人影清晰得浮現起倆,那動作,那姿勢……他咬咬牙,猛吸口氣,手上卻是一點點,又慢慢打開了那書頁……
賈瑚可不知道徒宥昊私下幹了什麼,回家酒醒之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徒宥昊說得翰林院有人升遷會有空缺出來這件事,在衙門辦差時便越發仔細認真起來,每件事都做到盡善盡美,讓人挑不出半點錯來。他又會說話又會做人,晚上請人喝酒吃飯,平日雖沒送人什麼,可要有人找他幫忙,也絕不推諉,但不合理的,他決不答應。
不卑不亢,有禮有度,自己又是個又能爲的,翰林院裡和他好的便越發好起來,自然記恨的他的也越來越嫉恨他。
然後,王翰林突然被傳旨調任去了中書省任中書舍人,消息傳來時,所有人都沸騰了,老人還好,今屆新進進士,心裡都開始浮動起來。
有人高升,自然就有空缺出來,便是一級級往下,自己要是逮着機會,怕也能往上升一級,而不用再等三年法之書。除了唐賓,所有人都開始臨時抱佛腳,努力做事幹活,還有往那老翰林丁大人跟前湊說好話的,找自家人疏通託關係的,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明面上,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好似這一切都與他們無關一般。
唐賓進入官場,自然也是想要有一番作爲的,偏他才被皇帝訓斥過,此次便是誰升遷也是輪不到他的,如此他倒比旁人多了份自在,在者以他的性子,便是有機會,也作不出這些人的姿態來。冷眼看着衆人上躥下跳,唐賓私下找到賈瑚,直截了當問道:“我回頭想想,有些事不大對,你是不是早知道翰林院有人要調離?”
賈瑚並不否認,很快就承認了:“是,我認識些人,給了我一些消息。”
“是四殿下?”唐賓問道。
賈瑚並不回答,只道:“京裡消息靈通的人很多,其實你自己觀察,不獨我,還有好些人也知道了這事。家族在京裡,有些事,確實是比一般人要知道的多些。”
他不說,唐賓便不問,只是他看着賈瑚的眼神多少帶了些異樣,沉悶道:“所以你這些天才這般活躍,事事完美?我還以爲,你淡泊名利,當真翩翩君子。”
賈瑚驀然便笑起來,好一會兒,問唐賓:“你如此才華,定然是幼年起便開始勤學苦讀的吧?那你這般十幾年寒窗,進入官場,所謂何事?”
唐賓從不是隨意敷衍的人,賈瑚這般問了,他便認真答道:“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讀書科舉,我自是爲了光耀門楣,在官場上有一番施爲。”
賈瑚便笑道:“你瞧,大家都是爲了顯耀門庭,爲父母臉上添光,於官場展現自己才華,目的其實都是一樣的。只是立均,旁人你狂傲不羈,卻不知,你纔是真正的翩翩君子,做人做事,都有所爲有所不爲。你是真君子,我嘛,卻不過是表面君子而已。我也有自己的目標,入的官場,我可不是爲了一步步慢慢往上爬,等到七老八十了才走到上層的位置。如果是你,你會眼看着機會溜走嗎?”
唐賓說不過他:“自然不會。可這般惺惺作態,裝摸假樣的,值得嗎?”
賈瑚搖頭嘆息:“你啊,就是太較真了,什麼叫惺惺作態裝摸假樣?我確實是在努力辦差事,難道我以前就不是這般做的?我以前的差事就辦得不好?”唐賓搖頭,賈瑚攤開手,“你瞧,我其實並沒有改變什麼不是?該怎麼做事我還怎麼做事,不過只是以前我做了不說,如今我做了,便叫人知道,僅此而已。”
唐賓細想之下,果然如此,可他心裡總還是不舒服,覺得賈瑚這做派,功利得緊。賈瑚笑着拍拍他的胳膊:“你啊,你仔細想想,你小時候在家裡要有事求着你父親,不也先故意表現得乖巧懂事來博得他歡心?如今我這般,又有什麼錯?我做事能力如何,旁人自有判斷,若我果然不好,便是我說的做的再多,我就一定能生遷?這可是翰林院,不是旁的什麼地方!”
唐賓實在想不出什麼可以反駁賈瑚,細想想,竟還覺得賈瑚說得有理,不自覺就點了點頭,賈瑚拉着他回去,勸他道:“這世上的事,哪有什麼黑白分明,你我爲官,如今子啊翰林院,還是簡單輕鬆的,日後爲政地方,總有些事需要兩邊逢迎,你還事事講求規矩原則?其實只要不觸犯底線,與旁人無害,便是稍稍變通些,又有什麼打緊?”
兩人漸說漸遠,卻不知道不遠處,丁大人和周尚書把這番話完完整整聽進了耳朵裡。
周尚書止不住嘆一聲:“這個賈瑚,果然是心思透亮,這官場上的事,光做不說頂什麼用?死守規矩更是沒用。要真想做一番事,心機就少不了。”
丁大人沉默不語,可不久,翰林院各級調任,他想都沒想,便把賈瑚的名字,寫到了修撰那一欄。
只要皇上批覆,賈瑚便能自從六品升到正六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