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的請帖很快就下到了榮國府,原因也沒藏着掖着,就說徐府有意辦個小宴會爲曾颯道喜,請賈赦張氏等過府一敘。
張氏當時瞧見,心跳都漏了半拍,瞧着賈母鐵青的臉色,心想着,只怕是此行無望了。果
然,下一刻就聽賈母暴怒地將那請柬一摔,拍着桌子道:“這徐家是什麼意思,送這種請柬來,莫不是要羞辱我榮國府?!”
張氏心裡不滿,徐家那可是賈瑚的師傅家,低着頭小聲道:“這怎麼會呢?徐大人
夫人都是明理的人……怕是想到瑚哥兒,所以特地送了請柬來……”
說來也是賈政運氣,一般豪門大戶,世交故友無數,總有些家裡子弟科舉,偏榮國府慣來交好的是勳貴爵位人家,這一屆,參加科舉的幾個考生,盡皆落了榜,所以大家都有志一同的低調了下來,沒人送請柬戳賈母的心窩子。可徐家不一樣,曾颯那是徐渭的嫡傳弟子,又是賈瑚的師兄,徐家要給曾颯辦恭賀宴,要真是連說都不跟賈瑚說一聲,那纔是把他當成了外人呢。
賈母也知道這禮,也她就是心裡不痛快。賈政自打落了榜,就一蹶不振,在屋裡悶着,半絲笑容不見,話也少了。賈代善和她勸慰了許久,賈政這才慢慢多進食了。對比起小兒子的悽慘,徐家竟然說要辦宴恭賀曾颯考中科舉?這不啻一巴掌打賞了賈母的臉,直讓她是又疼又羞臊,恨不能把這請柬甩回到徐家人臉上纔好。
聽的張氏這般說,賈母當即道:“瑚哥兒也端的是不懂事?他不知道他二叔身子不好嗎?這會兒就想着玩樂了。徐大人當時開口跟他說這事時就該立刻回絕了,還讓請柬下到家裡!他還有沒有電腦子了?”憤憤道,“一點都不念及的長輩,不孝的東西!”
賈母怎麼說張氏都好,可這麼說賈瑚,張氏卻是萬萬不能依的,瞬間變了顏色道:“太太這話可就過了吧?二弟都調養了這許久,身子根本沒大礙了。徐家是瑚哥兒師傅家,曾颯又是他師兄,本就該去道賀的。他是多大的人兒,以前也沒學過這許多人情往來,哪裡知道竟是不能去給師兄道賀的?母親要是不願意,該早就叮囑我等,說不許出去飲宴,那瑚哥兒定就不會犯錯了。這會兒子,他又哪裡顧全得了那麼許多?更哪裡擔得起不孝二字!”
自打老國公夫人去世後,賈母在榮國府裡那就是說一不二的主兒,張氏這些年也被賈母打壓的厲害,慣來溫馴服帖,賈母哪見得張氏這般回嘴頂撞的,愣了一會兒,隨即勃然大怒:“你還敢跟我頂嘴?這麼說,難道還是我的錯不成?這種事,你這坐母親的,難道不該早早叮囑他?難道非得事事讓我交代一遍?”
張氏低下頭,露出溫良的表情,沉聲說道:“母親息怒,兒媳並不無疑觸怒您。只是兒媳真是沒看出來去給曾颯道賀有什麼不對?二弟落榜也不是什麼大事,三年後再考就是。如今這宴請可是徐家和曾家的面子,要是我們斷然回絕,那瑚哥兒以後怎麼辦?”
賈母啐了一口,喝道:“瑚哥兒以後?什麼以後?他二叔都這樣了,你還光想着你兒子,你、你個喪天亮的東西,我們賈家,怎麼就娶了你這麼個毒婦進門!黑了心肝的東西!”抄起旁邊的靠枕就砸了出去。
張氏一股火氣也上來了,擡頭正要反駁,卻見賈代善疾步匆匆走了進來,大喝道:“這是在幹什麼?!”張氏原本要說的話就憋回了肚子裡,對着賈代善先行一禮。賈代善瞟了眼她,點點頭:“我先頭在外面也聽了一耳朵,老大家的,你母親也是關心老二,擔心過了,纔有些急躁,說的話,你可別放在心上。”
賈母不樂意,還要喝罵,被賈代善狠狠一眼瞪了回去,張氏聽着賈代善這樣和顏悅色的,心裡也算是好受了些,略緩了緩顏色,道:“兒媳哪當得老爺這般說,母親的心思,兒媳自然瞭解,不會往心裡去的。”
賈代善笑笑:“這就好。”又叫她先回去,“這請柬的事,我應下了,你就回去準備準備,看該送些什麼禮,好好準備着。”賈母的臉都扭曲了。
張氏看着解氣的很,面上還要裝出了恭敬,應了聲是,又擡頭看了眼盛怒中的賈母,出去了。
張氏一走,賈母再忍不住,衝着賈代善質問道:“老爺這是做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徐家送請柬來所爲何事嗎?”
賈代善在椅子上坐下,橫了她一眼:“我當然知道,不說下面人一早就回報了我,方纔在門口,你那麼大聲教訓老大媳婦,我也都聽見了。”
賈母可不覺得做錯,越發憤怒道:“你既知道,你還答應下來?老二現在身子還沒好呢,你讓老大老大媳婦去徐家,你是嫌老二好的太快了,給他傷口再撒把鹽是不是?”說着,嗚嗚大哭了起來。
說起賈政,賈代善嘆了口氣,眼中劃過一絲不忍,但還是堅定道:“我自然是希望老二好的,可再怎麼樣,科舉已經過了,老二也該快快速調整好自己。老大家的有句話卻是沒說錯,落榜也不是什麼大事,三年再考就是。可如今正是瑚哥兒跟徐家曾家親近的機會,錯過了誰知道以後會怎麼樣?總不能爲了老二,就把瑚哥兒給耽誤了吧?”
賈政現在已經是落了榜,這三年都沒機會了。瑚哥兒卻正在成長,眼瞧着是前途無限,哪能極爲了顧及老二的心情翻過這般好的機會。而且這麼許久,賈代善對賈政也不是沒有不滿的,科舉落第也就罷了,這樣糾纏着過去已經不可能再改變的事鬱鬱寡歡,連身子都不顧了,實在不像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賈母哪裡聽得進賈代善的話,反而越發生氣起來:“你就知道瑚哥兒,瑚哥兒,不就是拜了個師傅,有什麼了不得。小小年紀,就知道湊這些個熱鬧,半點孝順尊敬長輩的心意都沒有!跟他娘一個德行,你剛纔就沒瞧見,老大家的是怎麼跟我說話的?!”
“我自然是瞧見了的。”賈代善聽說徐家送請柬來的時候就知道賈母會不高興,過來找她,在門外就把這婆媳兩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照他說,這事也怨不得張氏,“你也不看看當時說話那口氣,那麼貶低瑚哥兒,老大家的心裡能高興?”
賈母胸口都隱隱發疼,氣得笑了:“這還是我的錯了?”
畢竟是老夫老妻,賈代善也不想賈母真氣出病來,嘆了口氣,道:“你啊,沒事就多勸勸老二,放開心懷,別再老鑽牛角尖,他還年輕呢,以後有的是機會,趕緊振作起來,別每天呆在家裡,沒事兒都憋出病來了。至於瑚哥兒老大那邊,沒事你就別管了。徐渭深得皇寵,瑚哥兒能跟徐家走近些,對咱們府裡沒壞處!”又凌厲地交代了一遍,“這事我已經定了,可不許你再變卦去找老大家的!”
到底賈代善才是一家之主呢,他決定了的事,賈母也不敢隨意就說要改,有這般鄭重叮囑了,賈母再不甘心,也只得認了。心裡卻是給張氏狠狠記了一筆,只等着以後找着藉口,好好發作她一番。
卻不知,張氏比她還窩火呢。
賈母隨口就把瑚哥兒貶到泥裡,還說他不孝?賈政又不是他親爹,不過是身子不好,侄子不過是去個宴會,就是不孝了?張氏氣得狠了,一回到自己院子,就找來心腹讓她把徐家請客的事小心傳到賈政耳朵裡:“一定要仔仔細細告訴二爺,曾家那小子可是在二甲榜單的前頭位置,如今京里人人都稱少年才俊,誇個不住。如今差事都尋好了,在弘文館當差,雖還沒實權,可這名聲卻是清貴好聽,等過幾年成家了年紀再大些熬個資歷,往翰林六部裡一走,五品官銜少不了。此次徐家爲他擺宴,還請了好些有名的學士給他鋪路,以後是前途無量了。這才十幾歲的人呢,忒是出息!不像有些孩子都進學了,還一事無成!”
那心腹婆子是張氏從孃家帶來的,雖嫁給了賈家家生子,這心卻一直都在張氏這裡,對賈政一房從來就沒好感,聞言拍着胸脯直叫張氏放心:“我定把這些話一五一十全傳到二爺的耳朵裡。”
回頭就在賈政的幾個心腹面前,做着和旁人聊天的模樣,把這事隱晦地說了一遍。賈家規矩並不十分嚴苛,賈母王氏雖說對銀錢極爲精明,卻好面子,有些事爲着搏個寬厚的名聲,睜隻眼閉隻眼就算了,張氏管也管不了,就養成了下人當面恭敬,背後嚼舌根的性子。尤其說的還是府裡最受重視的賈政,一個個八卦心都起來了,笑呵呵議論着前頭府裡賈政必高中的流言,再對比賈政如今的身心疲累,嗤嗤嘲笑。
“還說人小曾大人的文章不好,結果自己卻……”
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看了看,鬨笑起來,把賈政的人氣得直大罵不休,可議論的人實在太多,又都是奴才,家生子,難免沾親帶故,也不好真深究,最後只是氣着了自己而已。
要僅僅如此自然是不夠的。張氏派的這婆子當年在張府,就曾見過老靖遠侯李姨娘做事的手段,也學了一些。她並不派人直接在賈政面前嚼舌根,怕查出來帶累張氏,只是在打聽了賈政出來的路線後,讓人在遠處說話,不會很清晰,但足夠讓經過的賈政隱隱聽到“二爺”、“徐家”、“科舉”、“落第”、“宴會”這些字眼。效果果然很好。,賈政當時就呵斥讓說話的人出來,可這時候,人早就跑掉了,賈政心高氣傲的性子,哪裡有不追根究底的?忙招來心腹喝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府裡傳得什麼流言?
要只是一個人知道流言或許不敢說,可好幾個人都知道呢。賈政這麼一一問過去,總有撐不住的,一個開了口,其他人自然都瞞不住了。大家又都有心爲親近的好友或親戚隱瞞,一些話就挑揀着說了,這一來,幾個人的說辭就不一樣,反叫賈政覺着府裡已經議論開了他的事,都在看他笑話呢。還有曾颯的任官,徐家的請柬……賈政手一橫,將桌面上的茶壺杯子全掃在了地上,眼睛充血得瞪視着衆人……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賈赦賈瑚就是他的剋星,遇到他們,就沒好事。一個強佔了本該由他坐上的爵位,一個一口一個“二叔必中“把他推到了風頭浪尖上。好不容易他花了心血佈下局,拿着自己身體做賭注贏回了賈代善賈母的心,這兩個卻還陰魂不散!徐家的這張請柬一來,以後府裡的下人會怎麼看他!
“可惡、可惡!”
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句,賈政氣得身子都在顫抖……
這一天晚上,下人急急忙忙跑去找賈母,說是賈政的病又嚴重了!賈母急得眼淚直掉,又叫李大夫給賈政紮了好幾針,一時榮國府上下的氣氛全凝固了。
張氏卻不管,幾天後,在賈母恨得要殺人的眼神裡,施施然帶上了要給曾颯的禮,坐上馬車往徐府去了。
賈母恨得直和賈代善鬧脾氣:“你瞧瞧她,你瞧瞧你聘來的這個好媳婦!”
賈代善也不滿,卻見不得賈母這樣:“你現在怨誰?要是老二考中了,也沒這遭子事!”現在滿府裡,倒是瑚哥兒最出色,你這樣作踐人家兒子,他當母親的能高興?賈代善給賈瑚面子,只恨自己兒子沒出息!
賈母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捏着帕子直抹眼淚!
徐家的宴會的確是個小宴會,只是徐家專開了桌酒給曾颯的,滿桌子除了徐家人,就只有劉衍和賈瑚張氏賈赦等外人在。
賈赦張氏本不知道請柬上的小宴會竟然真的是“小宴會”,都被驚了一跳,等回過神來,都是感念徐家的好,這是特意請他們過來,給賈瑚長臉呢。
心裡感激,宴會上就特意表現了一番,對着曾颯劉衍兩個,也沒擺長輩架子,親近隨和,有禮大度,叫劉衍曾颯都頗有好感,心底納罕,往日只聽說榮國府大房很不像話,怎麼如今看來,全不是這樣?
宴會後,師兄弟一起坐着去了,徐渭叫走了賈赦,徐夫人卻把張氏留了下來。徐張兩家通家之好,徐夫人對張氏就跟親女兒似的,拉着她才坐下,就毫不避忌地問道:“你看着怎麼又憔悴了?莫不是賈家那老婆子又折騰你了?瑚哥兒說讓我給你下個請柬邀你出來散散心我就知道你過得不好,快跟我說說,要有什麼難事,我也好給你出出主意。你母親前兒還來問我你的事呢,你可不許瞞着。”
張氏跟徐夫人那是真親密,見問,當真毫不遮掩地跟她大吐苦水來:“我也不怕嬸嬸笑話,別人都說我是嫁了那長子繼承人,往後便是榮國府的女主人,福深澤厚,又有誰知道我的苦楚?要不是嬸嬸念及我,給我下帖子出來,再在府裡呆下去,看着那老太太對二爺千般疼萬般好,卻把我的瑚哥兒踩腳底下,我都快要瘋了!”說着,眼淚直掉。
徐夫人忙問怎麼回事:“瑚哥兒多聰明伶俐的人兒,小小年紀就看出不凡來了,你老太太就不念念這是她親孫子?也那般作踐?”
張氏冷笑:“親孫子算什麼,我們大爺還是她長子呢,她不也從來不待見?”
賈母的偏心在貴婦圈裡也是出了名的,誰不知道。徐氏嘆口氣,卻還勸着:“總歸是親骨肉,哪能真狠心絕情?你也忍忍。”
張氏哭道:“若是太太念及一點骨肉親情,也就不會那般說瑚哥兒了。”把前頭賈瑚摔下假山丫頭卻倉促被髮賣、拜師卻來了賈代善賈政賈珠、跟徐渭讀書還被賈代善命令給賈政遞文章創造機會、因爲賈政身子不舒服不准他們參加宴會還說賈瑚不孝……種種事情,張氏半點也不隱瞞,全透了個乾淨:“以前瑚哥兒小,又貪玩,我們大爺又是那種脾性,孃家裡也不好,我那死去的二哥上躥下跳的,我脊樑骨挺不直呢,便是委屈些,也就忍了!”張氏哭得好不悽惶,“可她老太太千不念萬不念,好歹瑚哥兒璉哥兒是她孫子啊,她作踐我作踐大爺也就罷了,不都說老兒子大孫子,父母的心尖子?我們瑚哥兒可是嫡長孫啊,她怎麼就忍心?生璉兒那會兒,我差點就撐不過來了。嬸嬸,你都不知道,看見瑚哥兒滿頭血的那會兒,我真想死了算了!”
徐夫人聽着眼眶也紅了,直掉眼淚,摟住她直心疼道:“可憐的孩子!”
張氏抹抹淚,褪去了傷感,咬着牙道:“總算後來,璉兒平安無事,瑚哥兒也開了竅,大爺也轉了性子,我都不求什麼了。她老太太二房還要來欺負我。我兒拜師,老二科舉,全拿我兒不當親侄子親孫子看呢,那可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十月懷胎,他們憑什麼!”
徐夫人也是做母親的,自問要有誰敢這般利用作踐她兒子,她都能跟人拼命,很是理解張氏的心情,附和道:“你家老太太這般做,着實是過分了。”
張氏看着她:“要是我家老太太像您這樣,我也就不愁什麼了。”頓了會兒,又道,“老爺太太以前常誇讚二弟的學問,我當他是如何了不起,不成想,竟然落了榜!這叫我怎麼服氣?難道便是爲了這麼個傾盡全府之力培養,卻考了三地盡皆落地的人,拿我的瑚哥兒的前途開玩笑?!”張氏眼睛裡透出了兇光來,“我咽不下這口氣,我咽不下這口氣!”
徐夫人聽到此,一顆心早就偏向了張氏,拍着她的手,直道:“你怎麼早不跟我開口,你要早說,我也好給你想個法子。你一個人在那府裡憋着,你母親又不好常去看你,這麼多委屈,可跟誰說!”
張氏眼淚差點又掉出來,她反手擦了擦,道:“嬸嬸不必爲我操心,我現在算是想明白了,不管我怎麼討好,那位都是不會滿意的。我越馴服,她只當我越軟弱呢。哼,我現在兒子出息,,丈夫也收了心,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她最心疼的小兒子纔是那不成器的呢,她以後再敢作踐我,作踐我瑚哥兒,我可是不會再忍了!”又道,“我前兒收到消息,四弟在任上做得不錯,此次科舉,當地中試者十二人,教諭和受了褒獎,怕不久就要升任知府了。大哥身體也好了許多。我孃家也不是真就沒人了,便是再不濟,也有人能爲我喊喊話的。我就不信,我非得瞧着她的臉色過日子!”
徐夫人贊成:“賈政科舉前就把事鬧得沸沸揚揚,結果卻這般成績。虎頭蛇尾的,把賈家的名聲都壞了,他要有點自知之明,就該對你們好點。再者你當年可是下嫁了他家,如今老侯爺去了,他家就這幅嘴臉,真要過分了,你只管來和我說,不說別人,嬸嬸就給你做主!你放手去做,這事你佔着禮兒呢,你婆婆再敢挑刺,你只管硬氣些,沒得這般委曲求全的。只一點,不可寒了你夫君的心。”
張氏含淚點點頭:“嬸嬸放心,我曉得的。”收了收情緒,不好意思地看着徐夫人,“嬸嬸見了我母親,可要說我好,別叫她擔心。”
徐夫人看她振作了精神,鬥志滿滿的,稍稍放了心,答應了:“這我明白,只一點,你要有事,可不許瞞我!”
張氏自是答應了,又感激道,“多謝嬸嬸。”
徐夫人想想,還是覺得不夠:“那老太太佔着長輩的名分,爲難你起來,總有辦法,要不知情的知道了,怕還得誤解你。這樣,以後我常常邀你來,到時候請些夫人來家裡,你好生跟她們交往,總叫人看看你的爲人,把你的好名聲揚出去纔好,再不許跟以前一樣,躲在家裡,十次宴會,九次半都是不去的,反叫你弟媳婦揚了名去。”
張氏苦笑,哪裡是她不肯去,是賈母老找藉口不讓她出門,她在府裡挺不直腰桿,哪敢跟她對着來。能出門躲開賈母王氏,結交新友,張氏自然是願意的,只是她也有些顧慮:“嬸嬸你自來便不喜歡熱鬧,我怎麼好意思叫你爲我這般操心?”
徐夫人聽了反而不悅:“你還跟我這麼客氣?咱們兩傢什麼情分,你跟我這樣外道?當年你徐叔沒中舉前,我徐家是什麼光景?要不是你爹,你徐叔能有今天?你娘人也好,我還記得我生我家老二的時候,難產,是你娘,親自帶着人,一點一點在旁邊跟我說話幫我,否則我有沒有命活下來都不知道。還有你,我自來沒有女兒,你就是我親自看着長大的,又懂事又貼心,小時候帶着濤哥兒江哥兒玩,那就是他們的親姐姐!我只恨你爹糊塗,把你嫁進了那個虎狼窩裡,叫你受這般委屈!你要還認我這個嬸嬸,就不許跟我客氣!”
張氏一時沒忍住,看着徐夫人,眼淚簌簌就下來了。徐夫人爲她擦擦淚,斷然道:“一切都聽我的,今兒二十了,下月初我就辦個宴會,到時候,你拾掇好了來,好叫人看看,靖遠侯府嫡女的風範!”
這頭,徐夫人給張氏出主意,那頭,徐渭也在提點着賈赦:“你好歹是我說情着介紹給水文先生的,到時候可要小心謹慎,你那二弟現在名聲全臭了,你自己小心,別被沾上污水,跟人說話,多說自己,少說你那弟弟。”
賈赦眨眨眼睛,有些反應不過來,徐大人這是說,他弟弟不好?他比賈政名聲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