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茫茫? 望江南
竟就這樣在這處小宅子住了下來,柳桐吾身上漸漸能動了,不過很少出房門,軒修雅也漸漸能做出能吃的飯了。
一日,吃過早飯,軒修雅正色,“我要回宮,你陪我麼?”
“……不了。”
“我最晚……最晚酉時回來……”
柳桐吾點點頭,低頭吃飯。
軒修雅挾了一筷青菜放到嘴裡,靜靜的嚼,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吃完了飯,軒修雅收拾了一下碗筷,“等我回來!”
軒修雅看着柳桐吾,專注的目光讓人恍惚覺得,有一世那麼漫長。
“……嗯。”
軒修雅走後,柳桐吾一下覺得無事可做,搬張竹椅坐在院子裡,靜靜出神。
相見至今,竟已有一十二年。
等到日頭,冬意給曬暖了些,柳桐吾才起身,到了廚房,慢悠悠的開口,“這飯,該是怎麼做?”
君子遠庖廚,柳桐吾在屋裡仔仔細細翻找了很久,也沒找出一兩塊散碎影子,早上的飯早就涼了,也沒什麼吃的興致。
日頭下了,柳桐吾終於啃完了早上的饅頭,這是前幾天軒修雅自己蒸的,今早上熱了熱,倒不是太硬。
想起那天軒修雅終於成功從鍋裡拿出了白花花的饅頭,那份欣喜,簡單質樸,確能滲入人的心裡。
晚上睡在一張牀上,軒修雅怕碰到他的傷口,睡得遠些,緊緊貼着牀檐,偏偏他一有什麼動靜軒修雅就能聽到,忙坐起來看看他的傷口。
短短几天,卻是兩人唯一沒有任何利用、猜疑的日子。
下午天又冷了些,柳桐吾裹了大袍子,繼續在院子中坐着,捧杯茶暖手,卻不急着喝,等到茶涼了,就放到了一邊。
漸黃昏。
酉時了。柳桐吾收緊身上的袍子,柳桐吾又拿起杯子,把冷了的茶水倒出來,拾出一片茶葉,凝了內力,朝斜着五那棵梧桐樹射了過去。
等到把茶葉全扔完了,幾處星已上天。
剩下的一個饅頭卻是冷透了,硬梆梆的讓人咬不下去。
肩處又疼了,以往有軒修雅和着內力用心揉搓開冰冷的血脈,今天不知怎的,竟覺得格外的疼。
一輪上玄月懸掛枝頭,雖不明朗,倒也看着近處清晰,今日不知是幾日,遠處不知哪裡,竟還有人家放了幾處煙花,炫彩奪目。
遙遙聽見,更夫敲着梆子,聲音伴着月色,有些飄渺,一慢兩快,“咚!——咚!咚!”竟然已經是三更了。
再是一慢三快、一慢四快,不知不覺,天已泛上魚肚白。
小青山的夏末秋初,還是泛着熱,少時的柳桐吾練完劍,蹦蹦跳跳的跑到一邊,“趁着這幾天師傅不在,我們出去玩吧!”
黑衣的少年目光如灼,一把摟住青衫的少年壓在身下,吻了上去。
跟我走吧!此生我不會負你。
柳桐吾想,已負過一次又一次了。
天已近明,柳桐吾想想,總不能白白餓死,把那個冷饅頭熱熱,自己興許是會的。
剛坐起來,就覺得兩腿麻生生的疼,差點站不住,好在扶住了椅子,緩了緩,把蓋得袍子扔到一邊,走進了屋子,拿出那冷饅頭,走進了廚房。
一陣馬蹄聲嘶鳴,小院的門被打開,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無人的椅、落地的袍。
軒修雅的臉頓時煞白,跑進了屋裡,看見無人,再慌慌張張的跑出來,卻與柳桐吾撞個滿懷。
裝饅頭的碟子落了地,白花花饅頭滾了滾,停在了軒修雅腳下。
竟不知再說些什麼,柳桐吾頓了頓,進了屋。
軒修雅拾起饅頭,跟了進去,“如今我已是太上皇了。”
“嗯。”
“我想,咱們先去江南過完春天,等到天暖和了,再往北走,一路有什麼風景就停下來,也可以到西北南疆看看,你說可好……”
“去江南,我帶你,去看看我的母親……”
軒修雅笑笑,“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