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賜與王全斌對壘。一個少年英雄,一個老謀深算的狐狸。兩人都是極善謀劃之人,陳秋娘對於這一點已有深刻認識。
但兩人的功夫到底誰高,她心裡沒有底。那一日,王全斌兩次出手,她已看得心驚膽戰,最後唯有一個印象就是這人的伸手太快了。後來,得知這人是年過五旬的老者,她更是訝異。莫說這古代人的壽命普遍都不高,年過四十,鬚髮全白的都是常事,就是在她熟悉的那個時空,年過五旬之人,都不可能有元氣淋漓的身手。
可是,王全斌竟然這樣快,快得眼花繚亂,快得不可思議。爾後,他與雲啓交手。陳秋娘不知道雲啓有沒有用全力,但她看得出王全斌與雲啓對壘的那幾招,絲毫沒有亂陣腳,而且招招精準,就知道這王全斌在武功上也是高手。至少雲啓是張賜所推崇的蜀中三大劍客之一。
至於張賜,她從來沒有看過這個男人真正使用功夫。第一次見他,只是知道這人受了很重的傷,被一羣功夫極高的人追,居然還能活下來。之後在竹溪山,他只是雲淡風輕的指揮者,使用功夫也只是幾招,而且他那時有傷在身。唯一一次見他使用功夫是在柳村,月夜與柳承的對壘。但那一次,在陳秋娘看來,他遊刃有餘像是在玩似的,柳承雖然厲害,但張賜並沒有用全力。
如今,王全斌與張賜對壘。陳秋娘一顆心就懸了起來。對人太強,張賜的功夫情況她也不清楚,但她唯一清楚的是張賜還有分心護着她。
她幾次三番想要後退自保,不成爲張賜的負累,可是張賜不允許。而她也不想過多與張賜糾結這個問題反而讓他分心。
於是她就如坐鍼氈地在張賜懷裡,懸着一顆心緊張地注視眼下的局面,準備在有需要時出手。但就在這時,王全斌吩咐了趙浪出手搶陳秋娘。
是的,在這種敵衆我寡的情況下,王全斌想要全身而退,除非抓住有用的人質。抓住張賜,顯然是不太可能的,就單看方纔張賜抵擋他的招數,張賜的功夫真的很厲害。那麼唯有抓住陳秋娘這是最划算的事。
趙浪一行人一躍而起向張賜唰唰用劍,其中還有試圖用弓箭之人,但那試圖用弓箭之人都被先前那神箭手所射殺。
趙浪躲避及時,也是受了些許的傷,但這不妨礙五六人夾擊張賜。
“在你的人能到達的範圍,先解決了你們。小娃,你以爲你帶那麼多人就能奈何我?你們太天真了。”王全斌手下不見減速,嘴上還諷刺不已。
張賜不言語,只是用心格擋。那五六十人居然此時此刻就做壁上觀,站在橋頭依然不動。
陳秋娘看這種情況,心裡有些納悶:此時此刻,不應該速戰速決麼?王全斌的功夫很厲害,張賜又帶着她,何況還有趙浪幾人的圍攻。這樣下去,張賜落敗只是遲早的事。那些人是怎麼回事?還是張賜有別的安排?
這情況着實詭異。這會兒,只有先前那個神箭手,在不停地發着箭,其餘的人依然不動。
趙浪身邊的人不斷有人落入滾滾江水之中,被瞬間吞沒。最終便剩下了張賜與趙浪、王全斌的對壘。而有好幾次,陳秋娘幾乎是貼着王全斌的劍尖閃過。
“交出這個女娃和火器配方,我今日放過你。”王全斌笑道。
“你在做夢麼?”張賜冷聲回答。
“你沒看到你帶來的人完全不動麼?你還不明白麼?你太嫩了,對九門根本就不清楚。”王全斌更加猖獗。
張賜不言語,只是冷笑一聲,繼續認真格擋。又是來來回回十幾招,先前那個神箭手將趙浪手腳都射傷,趙浪終於沒法支撐地倒在索橋之上,大叫一聲:“將軍,屬下不能再跟隨將軍了。”
趙浪說完之後,縱身一躍,也是落入了江水之中。
王全斌沒有說話,只認真對付張賜。
張賜因爲抱着她的緣故,已經漸漸落入下風。不過,好在還有一個神箭手在一旁助攻。不過,那個神箭手大約是功夫不咋的,始終不敢近前來,只能使用弓矢找尋機會幫助張賜。
當然,兩大高手對壘,只要有一絲絲的機會就能讓對方處於贏面。張賜利用這種機會將王全斌刺傷了幾劍。但都是皮外傷沒法動其筋骨。
“你放開我,我往那邊去。”陳秋娘對張賜說。她想的是他專心對付那王全斌,她往那神箭手那邊靠。她知道神箭手的作用,是沒有人能近身的。單看剛纔那神箭手的手法,那簡直是神乎其神,乾淨利落了。
“乖點。”他將她一摟,手上依舊與王全斌對壘。
正在這時,陳秋娘感覺這索橋晃盪得厲害。從索橋的另一端來了十來個人,都是疾行而來,對付的是那神箭手。
呀,這是什麼情況?難道王全斌還在這蜀中佈下天羅地網不成?
那神箭手見有人來,先是左右閃躲一番,拉開距離與人交手,射殺了幾人,但無奈敵人頗多,他很快就被人近身了。那神箭手的功夫不是很高,很快就落在下風。最終,他似乎是見勢不妙,就朗聲喊:“二公子,我先幫到這裡啊,這情況我應付不來了啊。”
他說完這一句,又是找準機會三箭齊發,爾後,縱身一跳就往橋下江水之中而去。在跳下橋的那一剎那,他還找準機會朝着王全斌發了三箭。隨後,那位仁兄倏然落入滾滾江水不見了。
王全斌沒料到那神箭手縱身跳下還能準確地發出三箭,不由得躲避。這一躲避,就慢了一招,張賜一劍刺入了他胸口,雖然只是淺淺一劍,但彼此的實力平衡了。
張賜也利用拔劍的機會,倏然往後退了六七米。
“張賜,你以爲你跑得了麼?你看看這前後的。跟我玩計謀,你還差得遠。”王全斌很是得意地說,絲毫沒有管胸口的傷勢。
張賜還是緊緊抱着陳秋娘,手持長劍靠着鐵索。他絲毫不理會王全斌,只問:“雲兒,你信不信我?”
“信啊。”陳秋娘想也沒想,徑直回答。
“我沒有殺我的爹孃,我對你說的話全是真的。你信麼?”張賜繼續問。
“他挑撥離間的話,我怎麼會信了他呢?”陳秋娘瞧着那王全斌說。
“我從來沒有覬覦過孟氏的寶藏,你信麼?”張賜又問。
陳秋娘只覺得奇怪,不由得看張賜。他一臉的擔心,很是緊張地等着他回答這個問題。
“你問這個問題做啥?你與我初次相逢之事,也只有你我知道。你的傷口也不是新傷。我難道沒有自己的判斷麼?”陳秋娘覺得心疼得很。這個男人此時此刻,心裡竟然是這樣的惶恐,怕她不信他麼?
她如何不信他?有些事可以裝,有些事可以謀劃。但他與她之間,有太多的事是不可謀劃的。
“我怕你不信我,我怕得很。”張賜在這個情況下居然說這事。
“喂,我說二公子,你現在不是應該擔心眼前這個礙眼的老頭怎麼解決麼?”陳秋娘朗聲說,爾後還看着那王全斌。
“老夫不怕你激怒。”王全斌冷哼。
“那你倒是出劍啊。不要拖時間,又要與那些人一起對付我佑祺哥哥。很不要臉的。哦,不過,我忘記了,你向來不要臉。”陳秋娘嘖嘖地說。心裡想的就是要讓這個人怒了。
“小姑娘,你想多了。在這個亂世,要臉是活不下來的。”王全斌不爲所動。
陳秋娘也覺得自己剛纔做的事有失水準。眼前這人在亂世中屹立不倒,自然不怕什麼激怒。所以,她便改變策略,說:“那你讓那些人讓開,我告訴你寶藏的秘密,還有火器的製造方法。”
“你知道火器?”王全斌對寶藏似乎並不感興趣,一聽到火器,整個人驚訝得不得了。
“是。所以,你不能輕易讓我死。”陳秋娘朗聲回答。
“胡鬧,你知道什麼?你不是說信我麼?”張賜喝道,將她緊緊一摟,摟得她骨頭疼,爾後又說,“我張賜沒有完全的把握,難道會來救你麼?”
“可是你帶來的人,不聽你的啊。”王全斌哈哈笑,爾後又壓低聲音說,“你看,你竭心盡力爲了九大家族,甚至你的爹孃都爲九大家族犧牲,但是你看看,他們連你喜歡的人都容不下呢。他們如今這樣坐山觀虎鬥,而且還將幫你的那個弓箭手逼入江中,目的不是很昭然麼?他們要你屈服。他不會放過我,卻也不幫你。他只想讓你明白,你的族長之位沒有多大的效用。來吧,我們聯手吧。”
陳秋娘這會兒才明瞭,這橋兩邊的黑衣人是九大家族的人。他們在這裡袖手旁觀,不可能放過王全斌,卻也不幫張賜,只是想讓張賜明白違背長老會的意思肆意妄爲是沒有好處的。
“聯手?”張賜輕笑。
“是啊,聯手。我不殺這丫頭,成全你們的美事。再者,你與我聯手,就是與九大家族劃清界線。那覬覦火器的人,怕你登基爲帝的人都不會再爲難你了。而且,你懂的火器製造,我有我的勢力,還有這丫頭知道孟氏寶藏所在。我們三人聯手,這天下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四海八荒盡在我們手中了。張二公子,這人生百年,不能憋屈地過啊,誰知道還有沒有來世呢。”王全斌繼續壓低聲音遊說。
“你說得很有道理啊。”張賜笑着說。
“那你還猶豫什麼?”王全斌趕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