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天下
李冠成被蘇樂打得灰頭土臉,心中也忐忑不安,聽說採訪結束,灰溜溜混在人羣中逃了,別說追究蘇樂的責任了,他還擔心蘇樂不會放過自己,再找他的麻煩呢。
那名申海公報的記者馬國順卻沒有急於離去,他來到蘇樂面前道:“蘇先生,您可不可以抽個時間,我給您做個專訪?”
蘇樂望着馬國順,這個人和其他的記者明顯不同,其他人的採訪都是針對張祖堂被砍一事,圍繞得也是蘇家有可能涉黑的話題,而馬國順在其中顯得頗爲另類,究竟是剛纔自己的出手讓他改變了提問的初衷,還是這個人另有一番目的?
蘇樂道:“去我辦公室談吧!”他憑直覺意識到這個馬國順肯定不是那麼的簡單。
馬國順跟着蘇樂來到他的辦公室,蘇樂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淡然道:“這裡沒有其他人在,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吧。”
馬國順道:“蘇先生,恕我直言,您對新聞界的操作手法並不熟悉吧?”
蘇樂道:“不熟悉,我只聽說過防火防盜防記者,所以我對新聞界一向敬而遠之。”他對這幫記者的確沒多少好感。
馬國順呵呵笑道:“沒那麼恐怖吧,蘇先生應該聽過一句老話,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想讓記者爲你說話,恐嚇能夠起到的作用並不大,雖然一時間或許會有些效果,或許一大部分人懾於你的威勢不敢輕易刊載一些不利於你的新聞,但是這都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
蘇樂微笑望着馬國順:“你有辦法?”
馬國順道:“每行都有每行的規矩,新聞界中的確有說真話,講事實的記者,可當今社會堅守原則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多數人他們關注的只是新聞點,這些新聞點必須能夠吸引民衆的眼球。必須能夠讓記者可以從中獲得利益。”
蘇樂望着馬國順,他敏銳覺察到此人身上與生俱來的投機味道,此人的目的絕不是爲了採訪,他期望接近自己,希望引起自己的注意和認可。蘇樂道:“這些跟我有關係嗎?”
馬國順顯然是個聰明人,他是第一次正面接觸到蘇樂,在剛纔短暫的記者招待會上,他已經充分領略到蘇樂轉似雷霆收震怒的不凡手段,看出蘇樂雖然年輕,可是心機和手腕絕對早已超越他的實際心理年齡。這樣的年輕人很難被人打動。
馬國順道:“國內的職場和官場一樣複雜,如果沒有靠山那就得有錢,如果你兩樣都沒有,剩下的只有能力,那麼在很程度上會很可悲。”
蘇樂饒有興趣地看着他。
馬國順道:“我是華夏傳媒大學畢業,我在應屆畢業生中綜合成績第一,以我的成績完全可以進入國家級的媒體任職,但是……”他搖了搖頭道:“最終我來到了這裡,成爲申海公報的一個小小記者。我也曾經滿懷萬丈豪情,以爲未來就在我的腳下,可在現實面前卻被碰得頭破血流鼻青臉腫。”
蘇樂道:“高分低能!我同學中也有這種人。”
馬國順並沒有蘇樂的揶揄而感到任何的慚愧,他呵呵笑了起來:“一個小記者就算你的文章寫得再好。你的名字永遠要列在總編後面,申海公報百分之八十的頭條都出自我手,但是沒有一篇把我的名字放在第一位,甚至有些文章的後面連我的名字都找不到。”
蘇樂道:“你所說的這一切跟我好像沒有任何關係。我以爲你是來採訪,卻想不到你是來找我訴苦的,我不是神父。你好像也不是基督徒。”
馬國順道:“恕我直言,你欠缺和媒體的溝通技巧,你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方式獲取媒體爲你的服務。想要樹立自己的正面形象,就必須要有一羣人爲你歌功頌德,而不是選擇和這些人對立。”
蘇樂注視着馬國順的眼睛,表情如古井不波,他已經明白馬國順想幹什麼。
馬國順道:“我雖然目前在新聞界沒什麼地位,但是以我在其中工作這些年的經驗,我對每家報社,我對每個知名記者的優點和缺點都瞭解一些。”
蘇樂笑了起來:“也許你選錯了職業,我覺得你應該去做偵探。”
馬國順道:“一個人想要更好地生存下去,首先就要了解自己周邊的環境,我承認我對我的現狀不滿,我一直都在等待着機會,我想要成爲新聞界的明星。”
蘇樂道:“明星的光鮮只是表面。”
馬國順道:“有些人生來就擁有一切,而有些人無時無刻不在等待着他人的認可。”
蘇樂道:“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馬國順抿了抿嘴脣,終於說出了藏在內心深處的兩個字:“支持!”
蘇樂望着馬國順,犀利的目光試圖一直看透他的內心。
馬國順道:“我不在乎錢,我在乎的是一種肯定,一種自我價值的實現。”
蘇樂道:“你認爲自己有多大的價值?”
馬國順道:“沒有證明自己之前,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堅信我的能力不僅僅是表現出的這樣。”
蘇樂站起身,向馬國順伸出手去。
馬國順愣了一下,以爲蘇樂要用這種方式對自己下逐客令,心底一種挫敗感油然而生,他的這番話仍然沒有打動蘇樂。
蘇樂握住馬國順的手道:“合作愉快,你會從我這裡得到想要的支持,我可以保證,你寫的文章,不會再有人把名字寫在你的前面,我希望你能夠儘快證明自己的能力,我更期望,你和我能夠成爲無話不談的朋友。”
馬國順的雙目中瞬間燃燒出激動的光芒,他用力點了點頭。
蘇樂道:“先啓動一個烹飪大賽的專題吧,具體的事情你去採訪陳夕小姐,從她那裡你會獲得相應的資料,對了,把你們總編的名字告訴我。”
蘇樂走出小樓的時候,看到記者們早已散去,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擡頭看了看滿是陰霾的天空,他的心中產生了從未有過的迫切感,在平穩了一段時間之後,張祖堂的突然被襲讓他的心頭重現危機,他開始意識到,必須要組建以自己爲中心的權力班底,對他來說需要的不是金錢,也不是權力,最需要的是忠於他,肯爲他所用的人才。毛遂自薦的馬國順算得上是一個意外地發現,他承認馬國順剛纔的那番慷慨陳詞打動了他,但是僅僅打動還是不夠的,馬國順的真實能力如何還要依靠實踐來檢驗。
蘇樂走向自己的白色路虎,老莫及時爲他打開了車門,剛纔記者會上發生的一切,不但震懾住了那幫記者,也讓老莫對這位少主有了重新的認識。
現在的蘇樂一臉人畜無傷的微笑,讓人很難將他和剛纔那頭暴怒的雄獅聯繫在一起,這樣的年紀就已經可以將情緒控制的收放自如,還真是少見。
蘇樂道:“莫伯,我想單獨出去一趟。”
老莫點了點頭,最近他表現得越來越配合,很少強求一定要跟在蘇樂的左右。
蘇樂開車剛剛走出一段距離,就接到了龐潤良的電話,龐潤良剛剛聽說有記者前往蘇樂的辦公地發難,趕緊打電話過來慰問。
蘇樂將車靠在一邊:“那筆錢已經給他了嗎?”
龐潤良道:“給了!”
蘇樂道:“收了?”
“收了!”
蘇樂道:“收了就讓他好好做事,張祖堂的事情,他是時候站出來發個聲明瞭,不要讓那幫記者總是盯着我們不放。”
龐潤良聽出蘇樂的不悅,他低聲道:“少爺,你也知道,那些記者就喜歡捕風捉影。”
蘇樂道:“你和申海公報熟不熟悉?”
龐潤良道:“打過交道。”
蘇樂道:“有位叫馬國順的記者是我朋友,也是這次烹飪大賽的專題撰寫者,你去跟他們總編溝通一下,給我們烹飪大賽一個專版,而且馬國順寫的文章必須要是第一作者,你明白嗎?”
龐潤良道:“我會去辦。”
蘇樂道:“我不希望再有記者拿張祖堂的事情做文章。”
龐潤良沉吟了一下,他不敢輕易許下承諾,因爲他無法保證這樣的事情不再發生。
蘇樂道:“你催催那邊,張祖堂的事情我希望儘快有個結果,最好不要影響到這次的烹飪大賽。”
“明白!”
周向前最近的心情很不好,妻子雷漢娜的病情又加重了,自從婚後她染上這奇怪的病症,他們的生活就再也沒有過去的甜蜜,雖然他們彼此相愛,可是因爲怪病的折磨,雷漢娜的脾氣變得越發暴躁易怒,他們之間的口角也變得頻繁,周向前的事業這些年也止步不前。在別人眼中他是雷輝照明老總雷江輝的女婿,而在事實上,因爲他和雷漢娜的婚姻,已經和雷家劃清了界限。
周向前從骨子裡是個驕傲的人,他和雷漢娜從相愛到結婚和雷家的背景沒有任何關係,他從沒有想過從雷家得到什麼,事實上他非但沒有從雷家得到任何幫助,反而雷家給他帶來了不少的負面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