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包子很快就賣了一半,前來購買包子的顧客將小推車團團圍住,蘇樂忙得不亦樂乎。就在這時候聽到有個惡聲惡氣的聲音道:“都讓開,全都讓開。”
人羣向兩邊散開,中間現出一片空隙,三名壯碩的男子走了進來,爲首的那個是個光頭佬,赤裸着上身,胸膛上紋着一個威風凜凜的關二爺,此人正是這一帶有名的混混兒崔大虎,也是肉聯廠食堂新任承包人,當然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是城管外聘的協管人員。
在附近老百姓眼裡,這幫人都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主兒,擱在過去,狐狸走在老虎前面,狗跟在主人後面纔敢牛逼,可現在時代變了,這幫外聘人員打着旗號就敢出來威風八面耀武揚威了。
崔大虎來到小車前一伸手就去抓裡面的包子,蘇樂眼疾手快,同時伸出手去,一把就將崔大虎的手腕給握住了,崔大虎的手腕很粗,可蘇樂的手修長有力,這段時間的鍛鍊起到了相當的作用,他的臂力和腕力都有了大幅的提升,別看崔大虎的手臂粗壯,一時間還真沒辦法從蘇樂的手裡掙脫出去。
崔大虎惡狠狠盯住蘇樂,試圖用自認爲殺氣騰騰的目光嚇住蘇樂。
蘇樂卻仍然是一臉陽光燦爛的笑容:“這位大哥,一個包子一塊錢。”他心中明白,這幫人應該是來者不善。
崔大虎望着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冷哼一聲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蘇樂搖了搖頭。
“我叫崔大虎!”
蘇樂又搖了搖頭。
崔大虎感覺自己的面子有些掛不住了,這事兒不科學啊,肉聯廠到第一監獄這一片兒,誰不知道他崔大虎的名號?不過看這小子的樣子應該只是朱老二手下的夥計,沒什麼見識。崔大虎道:“老子是城管!”看到自己的名號沒把這小子嚇住,馬上把城管的招牌擡出來了,在他心底城管還是比崔大虎這個名字牛逼,畢竟前者屬於官方,後者屬於民間,打着官方旗號就充滿了理直氣壯的氣勢!。
蘇樂咧開嘴笑了笑:“大哥,你少蒙我,證件呢?”
崔大虎冷冷盯住蘇樂:“把手放開!”還別說,這小子的手勁兒不小,崔大虎費盡全力也沒能掙脫開他的掌握。
蘇樂道:“就算是城管,不給錢也不能拿我的包子。”他知道這幫人根本就不是正式工作人員,無非是城管僱傭的一幫臨時工,整天打着城管的旗號欺行霸市魚肉鄉鄰,絕對是混入革命隊伍裡的無賴份子。
崔大虎將一個藍本本在蘇樂面前晃了晃,事實上距離他最近的人都沒看清那上面寫得究竟是什麼,崔大虎道:“誰讓你在這裡擺攤的?你知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做法已經嚴重影響了市容市貌,危害了道路交通安全。”他轉過身向跟他一起過來的兩名壯漢道:“把車子包子全都給我推走。”
兩名壯漢向小車包圍而來。
前來買包子的人看到這種情況都紛紛向周圍閃避,當今社會,誰都不想多事,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這樣一來蘇樂就孤零零地落入三名大漢的包圍圈中了。
蘇樂笑道:“我說這位大哥,這道路兩旁賣東西的好像不止我一個吧,你憑什麼就衝着我來呢?”這貨從來都不是個怕事的主兒,春風街摸爬滾打的十多年光陰可不是白混的。對付城管他不但擁有理論知識還有實戰經驗,違法知道,可法不責衆,這麼多人違規,你丫憑什麼盯着我一個呢?
崔大虎冷冷道:“我不管別人,今兒就是要抓你這個典型。”幾個人衝上來抓住蘇樂的小車,蘇樂雙手探入車下,抽出兩把寒光凜凜的斬骨刀出來,陽光投射在刀鋒之上,逼人的刀芒照得崔大虎不禁閉上了雙眼,可他馬上又睜開了,換了另外一個角度望着眼前的小子。
蘇樂道:“罰我認,可誰他媽敢動我的包子,我剁了他!”他雙目牢牢盯住崔大虎。這可是經過特殊訓練的,朱老二用線拴住蒜頭,墜在殺豬的鐵架上。來回擺動,開始是一個,後來是幾個,再後來是幾十個,讓蘇樂的眼睛盯住其中一個,一盯就是十多分鐘,儘可能做到眼睛一下不眨,蘇樂練了十多天,雖然還沒有完全達到師父的要求,可是眼神之凌厲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提高了無數層次。更何況,這眼神又經過連殺十多頭豬的訓練,豬都知道害怕,更何況幾個社會混混!
崔大虎心說這小子眼睛怎麼這麼賊,看得自己心裡發毛。他的目光落在蘇樂手中那兩口明晃晃的剁骨刀上,認爲自己之所以感到心裡發毛應該是這兩把刀的緣故,崔大虎能夠在這一帶混得風生水起也絕非偶然,他冷笑道:“拿刀啊,小子,我看你是想進監獄了。”
蘇樂道:“進就進,誰怕誰?嘿嘿,大哥,你懂法吧,我還未成年呢。”這話就快成他的口頭禪了。有道是善的怕惡的,惡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蘇樂不是當真要砍人,他又不是亡命徒,之所以擺出這樣的架勢,是因爲他有所準備,自從劉德利去給他下最後通牒之後,蘇樂就預感到這兩天很可能會有事情發生,師父不在,凡事只能靠自己。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場面了,在小東風的經營後期,他就有過類似的經驗,所以蘇樂出來賣包子的時候,偷偷把兩把剁骨刀藏在車內,不是爲砍人準備的,而是爲了震懾敵人和自保平安。
崔大虎顯然低估了蘇樂的勇氣和反抗決心,望着那兩把明晃晃的斬骨刀,他心裡產生了退縮的想法,點了點頭道:“小子,你有種。”他擺了擺手,示意撤退,帶着兩名手下轉身離開。
崔大虎這邊剛走,身後就傳來衆人的歡呼聲,事實上這一帶的小攤小販基本上都受過這幫人的欺負,對他們自然談不上好感。
蘇樂在衆人心目中的形象很快就提升爲一個不畏強暴的少年英雄,可蘇樂心中明白,這年頭英雄是不好當的,槍打出頭鳥,崔大虎那幫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們之所以走,怕得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手上的兩口剁骨刀。自己還是見好就收,包子賣得差不多,趕緊收攤走人,話說在這兒擺攤的確在條例規定上站不住腳。
蘇樂這邊正準備收攤的時候,看到一輛破破爛爛的小麪包,上面噴着城管執法的字樣,那輛小麪包從遠處緩緩向這邊駛來,可是速度卻越來越快,分明是本着蘇樂的包子攤兒衝過來的。
蘇樂臉色一變,他的反應速度也是奇快,扔下包子攤一個箭步躲到了一邊,只聽到咣!地一聲,包子攤被撞了個七零八落,白生生的包子散落了一地。
兩把斬骨刀也被壓在了車下,車上呼啦一下涌出了七名大漢,都不知道他們的體魄是怎麼塞進這輛破面包裡的,爲首的那個正是崔大虎。在這一帶還沒有人敢跟他崔大虎作對,如果今天他被一個飯店小夥計用兩把菜刀給嚇走的事情傳了出去,以後他還怎麼混?這面子說什麼都得找回來。
七個人的手上都拿着一根橡膠棍。
崔大虎一雙眼睛鎖定了蘇樂,手握橡膠棍,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向蘇樂大踏步走去。
蘇樂第一個念頭就是撒丫子快跑,可他剛想跑,師父的那通話就在他腦海中響起,實力比不過人家就要比頭腦,頭腦比不過人家就要比誰更狠,論實力自己顯然是比不過這七名彪形大漢的,如果硬碰硬比拼實力,自己肯定要被痛揍一頓。
蘇樂提醒自己要冷靜,就算是逃跑也要確定方向,人在想到逃的時候,往往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家,對蘇樂來說,肉聯廠食堂就是他現在的家,可是他的腦子裡迅速反映出肉聯廠食堂的畫面,沒有退路,如果出入口被這幫人封鎖,自己豈不是要被他們來個甕中捉鱉。蘇樂的目光投向不遠處的第一監獄,大門口有武警戰士,這幫城管臨時工就算再猖狂,也不敢在監獄門口動手。
腦子裡迅速完成計劃之後,蘇樂就準備逃離。
崔大虎看出了蘇樂的意圖,他的步伐明顯加快,他的腳剛剛擡起,卻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道:“站住!”
崔大虎微微一怔,右腳僵在那裡,那小乞丐飛快地衝過來,目標卻不是他,而是他腳下的包子。
崔大虎嘴巴一撇,一臉的不屑張狂,然後他狠狠一腳就踏了下去,將那個肉包子踩在了腳下。小乞丐擡起頭,一雙明亮的眼睛充滿了憤懣和不滿。
崔大虎從牙縫裡蹦出一個字:“滾!”崔大虎的王八之氣過於外露,而且帶着明顯的市儈氣,顯得不入流切不上檔次,不過他認爲震懾小乞丐已經足夠了。
小乞丐仍然擋在他的面前,忽然他的手從後面拿了出來,隨之亮出的是半截紅磚,然後小乞丐用盡全身力量,將這塊紅磚狠狠砸在崔大虎的腳面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