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薛寶堂慘叫了一聲,摺疊桌也被失手摔在了地上。
李利翁上前問道:“我說,你這是怎麼了?”
薛寶堂揚了揚被腫起的手,說道:“太大意,手指被夾到了。”
看樣子是被那摺疊桌的鉸鏈給傷了,而且傷得不輕,薛寶堂正用力甩着右手。
“看來……你這粗枝大葉,偶爾也能派上用場呢。”房凌薇說着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戴上了手套,從地上撿起一個很小的黑色物體,說道:“找到了呢,看來竊聽器被裝在了摺疊桌上。”
可以看見,她指間拈着的黑色小玩意兒,正是李利翁二人苦尋半天的竊聽器。
別看這東西只有拇指頭大小,卻有着極高的性能,應該是被藏在了桌面下的摺疊機構中,一經桌子摔落在地,也隨之掉了出來。
摺疊式的桌子,爲了可以輕便使用,多數是用鋁製成。這樣一來,爲了增加強度,很多部位就會做“コ”形的彎曲加工。該處若想藏個竊聽器什麼的,則正正好好,即使你特意觀察,也察覺不到,應該那兒是個死角。在小柳讀書時,常常會惡作劇似的在那種地方塞上沒味道的泡泡糖,故而非常清楚。
“這位跟蹤狂,還真是聰明呢。假扮成前來解夢的客人,在對話中就可以悄悄達到安裝竊聽器的目的,連潛入徐小姐家的功夫都省了。”
房凌薇這麼讚歎了一句,李利翁接着她的話說道:“是這樣子沒錯,竊聽器只要靈敏度高,就算有障礙物阻擋着,在有效範圍以內,信號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也不知是害怕還是憂鬱,一旁的徐若穎無聲的落下淚來。
不過說到底,總算是識破預知夢的奧妙了。不過竊聽器與夢境之間究竟有何微妙的聯繫,這還需要進行更深入的思考。
首先考慮這個微型竊聽器,會將這玩意兒藏在桌底下的,那一定就是跟蹤狂了嗎?這點應該毫無疑問,因爲能做這種事,就算不是那名跟蹤狂,也應該是與跟蹤狂有什麼聯繫,不然跟蹤狂如何會知道徐若穎的夢境,這點就解釋不通了。而那他、或者她,到底想用竊聽器知道些什麼呢?
是想窺視徐若穎的夢境?
這未免有些聳人聽聞了,無論現在科技如何發達,想要用機器來窺視他人夢境,這也是不可能的。
然思前想後,從已知的情況來看,那名跟蹤狂似乎對於徐若穎的夢境,有着一種超乎尋常的固執情節。
‘原因難道是因爲徐小姐的職業關係?’李利翁這麼想到。
首先徐若穎有着解夢師的職業身份,那麼,那名跟蹤狂極有可能是想巧妙的利用這點,故意示予其他人一種執著於夢境的僞印象,從而將自己的實際目的隱藏起來。而迄今爲止的那些信件,還有與夢相關種種教人難以理解的事,這些行爲都是掩飾手法,如果這麼去思考,可以說得通,但是未免有些牽強。
爲此,李利翁不得不重新整理起來,看看是否另有突破點存在。
只從信件中那名犯人的敘事手法來看,對方縝密的簡直比偵探還像偵探。他通過簡潔精短的筆鋒,全然將徐若穎的生活模式及行動詳細記錄了下來,只不過他將這些記錄作爲信件轉寄給被害人的行爲,像極了電視中的偏執型變態狂罷了。
這樣想來,這名犯人人格特點充滿了矛盾。畢竟他既有寫實派作家的理性,又有少兒般幼稚的秉性。
就現今而論,尋常人會在他人家中安裝竊聽器,目的很簡單,以狗仔隊角度來說,那只有可能是迫切想要了解對方的一切。因爲只需要這麼一個小小的裝置,就可以坐等着窺探受害者的私生活了。
人類孜孜以求的高科技設備,居然在二十一世紀,會被廣泛運用於犯罪上,發明出這些的先賢們,想必也會爲此嘆息纔對。
然如果說跟蹤狂想要了解徐若穎的一切,只裝個竊聽器,未免有些說不過去,畢竟這樣子也只是能聽到徐若穎的聲音而已;而且還有一點說不過去,竊聽器是被安裝在摺疊桌的鉸鏈部位,被放置進了旅行箱,外界還罩着一個衣櫃;這樣即便竊聽器靈敏度再高、或者性能再強,最多也只能聽見臥室的聲音罷了。
跟蹤狂究竟想要幹什麼?
‘難道是想要聽那個?’李利翁以極具男性佔有慾眼光,去看待那名犯人。
如果說跟蹤狂真像信中說的那樣,急切想要知道徐若穎的一切,那他最想聽的,或許就是有關徐若穎性生活方面的事纔對。
人類對於性的慾望,以及該層面的求知,從上古時代就已經開始了。無論是古代的性愛寶典,還是現代社會的AV視頻,這都很大意義上證明了這點。
李利翁心想:‘在犯人的信中再三提到,不希望徐若穎改變現在的生活……這或許是因爲犯人竊聽到了徐小姐目前單身,而其又將徐小姐視爲自己的東西,故而不希望有其他男人擁有自己的女人。’
如果這樣去思考,基本事件就已經哩清楚了。
李利翁長呼一氣,正打算向房凌薇說出自己的想法,眼角瞥見臥室,意識忽然“轟”的爆炸開來,
推動思考的齒輪瘋狂運作了起來,即像是一到電流,“唰”一下穿透了閉塞住的神經線路。記憶中一幕幕疑竇重重的碎片,像是遭到一個無形的磁石吸引住了似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隨着錯亂在眼前的光暈拼湊起來,不一會,就鑄成了一座巨大的真相城堡……
李利翁腦海中一瞬閃過無數信息量,像是被灌輸了強電似的,思維也隨之飛轉起來:‘犯人之僞裝成了前來算命的客人,將竊聽器安裝在摺疊桌下鉸鏈附近,這也就說明了,跟蹤狂不曾潛入過徐若穎家中,不然的話,相信他沒有理由不找個更好的地方藏住竊聽器。這樣一來,問題就出現了,跟蹤狂既沒有潛入過徐若穎家,又不可能會透視徐若穎的心思……那他(她)又怎麼可能知道徐若穎一定會將旅行箱放置在臥室衣櫃裡?’
這個矛盾點的出現,令李利翁不得不在這個問題上再思考一遍,他想:‘首先,徐若穎並非沒有防範意識的小女生,她絕不可能隨隨便便向別人提自己臥室的事情……再來,那名犯人也絕不可能會猜到徐若穎會將旅行箱放在臥室衣櫃;因爲按道理說,特意將旅行箱放入臥室衣櫃這本身就很不正常,畢竟如果回家時很累了,說不定就隨手將旅行上擱在門口……尋常人也肯定會那麼想。’
李利翁心中連道“好險,好險”,差一點兒點兒,便誤入歧途了。
假設李利翁以上的排除思考還算正確,那犯人安裝竊聽器的目的,就成了當前急需弄清楚的關鍵要素了。
‘犯人到底是想幹什麼?難不成只是想聽聽徐若穎的聲音?’
‘等等!聲音……’李利翁忽然眼前一亮,覺得自己好像突然摸索到了思考重點。
徐若穎是單身居住的,這點相信跟蹤狂也應該清楚,不然他(她)絕不可能膽敢這樣猖獗的實施騷擾行爲。那樣一來,交換一下位置,以犯人的角度去思考,如果徐若穎會在家裡自言自語說話,那一定就是在打電話。
李利翁此時不由暗道:‘嘿,怎麼纔想到呢!這麼簡單的事兒,居然才被我注意到。’
犯人肯定是摸清楚了徐若穎獨身居住的狀況,心中猜測,如果能竊聽到徐若穎的聲音,那她必定是在打電話,如果能瞭解到其中詳細的信息,豈不是等於將徐若穎捏在掌心裡了嗎?而所謂的竊聽器,不就是用來幹這種事兒的嗎?
如果說徐若穎因爲最近在電話中向誰吐露過煩惱,然後讓跟蹤狂竊聽到了,那所謂的預知夢及恐嚇信,那就全都說得通了。
邏輯的機輪緊密咬合後,李利翁向徐若穎問道:“徐小姐,我想請問一下,你是不是經常長時間的通電話?”
雖說這是一句詢問,但李利翁幾乎可以肯定徐若穎有那樣的習慣。即便他戀愛經驗並不豐富,但身邊卻總不乏許多優秀的女人轉悠,然這些女人無一例外的都愛煲電話粥。
女人愛打電話可真是門不可理喻的科學,與逛商場同樣列爲兩性十大未解之迷。既沒有特定的話題,也沒有詳細的構思,從今天的天氣開始,到電視劇裡播放的相親節目,乃至八卦雜誌上的占卜,最後還有流行時尚……當然,最後還少不來編排編排周圍的人。總之這個那個聊來聊去,八個字概括:廢話連篇、沒完沒了。
對於打電話時只將必要事情儘快交代清楚的李利翁來說,還真是很佩服那些能在話筒邊支持數小時的女戰士們。
‘身爲解夢師的徐若穎,會不會將自己做的夢也當成了談資呢?’
考慮到這點,李利翁纔會有此一問,而徐若穎果不其然的點了點頭,沒有教他失望。
“經常——哦不,是偶爾……偶爾我會跟自己的閨密聊電話……這有問題嗎?”
李利翁沒有回答,又問道:“聊天時有談到夢的事兒嗎?”
“常有……啊!”徐若穎說着捂住了嘴,似乎已經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李利翁向發出輕聲驚叫的她點了點頭,說道:“這應該是跟蹤狂窺視你夢境的手法。”
徐若穎掩飾不住驚訝之色,接着又與李利翁交談了一番。後者很快就認識到了自己的推斷,已經正中目標。聽徐若穎說,她還將替班那天發生的事兒也告訴了朋友,那麼竊聽到這段對話的犯人,居然能把握她行動的事,也就可以解釋了。
而在車廂裡被人踩到腳的問題也是同理,跟蹤狂及時沒有乘坐該車廂,也能得知這些東西。
“呃……徐小姐你今天又受了不少驚嚇,我認爲早點休息對您有好處……這樣,我們就先告辭了吧。”
似乎覺得已經沒有什麼需要再大廳的了,李利翁起身如此說道。
而他這話也說得沒錯,畢竟不管是誰,發現自己長久以來一直在遭人竊聽陰私,精神都上都受到相當大的打擊纔對……有句話不是說麼?誰沒有些見不得人的事兒啊?
何況像是徐若穎這樣的一個柔弱女子,在得知此事以後,其心情之沉重,李利翁可想而知。
轉念又想了一下,似乎薛寶堂已經連續看守兩天了。這下儘管李利翁不請願,也只得自告奮勇的說道:“這樣吧,寶堂你今晚回家好好休息,我來替你的班好了。”
“哦,那真是非常感謝。”
“不,這沒關係。”
徐若穎接着將三人送到了門口,先前因爲一心尋找着竊聽器,都忘記了時間,等出了門,才發現天已經暗了下來。
連日來一直負責守備工作的學寶堂一副很疲倦的樣子,剛纔就看到他打了不少呵欠。
房凌薇像個沒事兒人似的打了聲招呼,兩人就一同去車站了,至於薛寶堂那輛榮威,則留給了李利翁進行夜間守備時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