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惇這個俘虜的規格可是爽得不得了,被人家挾持之後,戰馬飛奔的時候他依舊睡得安穩,此時,衆人休憩的時候,夏侯惇很明顯看出了這山林之中的蹊蹺之處。
因爲夏侯惇看到了人,山林之中除卻袁耀的麾下,還有放哨的兵馬。
夏侯惇作爲一個合格的大將,敏銳的觀察力自然不容小覷,人聲馬嘶之後,精神亢奮的夏侯惇很明顯的看到了遠處一閃即逝的亮光。
這是那些疲倦到了極點的羽林衛沒有發現的。
而現在所處的地方,乃是汝南郡城之北,而且此地乃是山林,定然不是大軍,無論劉闢的兵馬,還是曹洪的兵馬,都不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依林駐紮。
但是還有放哨的人,只能是一種情況,就是這夥人,是嘯聚山林的綠林人士。
“有熱鬧瞧了。”夏侯惇冷笑一聲,他的眼睛很毒,雖未開口,但是很是輕鬆的便能道出這些人的能力,這就不是普通的人能做到的。
綠林人士俗稱土匪,在我們的亂世之中總是層出不窮,不說別的,黃巾大軍潰敗之後,黑山賊與葛蛾賊就是兩種最大的土匪先頭部隊,其次,我們的甘寧甘興霸將軍,在未曾投奔袁耀之前,也不過就是一個長江之上的錦帆賊而已。
一日一夜的強行軍,夏侯惇很清楚袁耀麾下的這些羽林衛與他的親衛,完全都是到了強弩之末,而且,夏侯惇很清楚,他麾下的親衛雖然降服,但是最大的原因還是在他的身上。夏侯惇想離開,但是一身的超絕武藝也不可能將身上的繩索掙斷開來。
而此時,爲了躲避追兵的袁耀在山林之中修整,應當算是應該,而遇上的那幾只悄然而逝的火把,自然就是悲催的了。
夏侯惇的眼光很毒,而且,他對於這一百強弩之末的兵馬,更何況其中還夾雜着自己麾下的五六十兵馬,不抱任何的希望。
聚嘯山林之輩,怎麼沒有二三百人?可是,現在就算出來生力軍二百人,依舊能將這些兵馬打個措手不及,甚至全殲。夏侯惇雖然冷笑,但是心中也是像是被拴上了一塊石頭似得直直的沉了下去,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笑容。
“但願並非暫附汝南劉闢的賊人!”夏侯惇清楚,若是這些人清楚己方的身份的話,而且他們想要拿着自己這些人邀功請賞的話,夏侯惇心裡其實也沒底啊,誰知道對面是個什麼情況,想到這兒,剛纔冷笑的夏侯惇將軍心中又不免惴惴起來。
夏侯惇的所想纔是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如鯁在喉的隱患呢,若是真的如此,袁耀被俘虜也就罷了,他夏侯惇被人俘虜,那可就悲哀了。
夏侯惇既不想被這夥賊人俘虜,也不想被袁耀俘虜,可如今,不得不做出一個決定來了。
要不,就告知袁耀,安安心心的跟着袁耀前去淮南做一名俘虜,等着袁耀跟主公漫天要價,要不然,就是裝作絲毫不知,等着袁耀和他一同被人俘虜,安安心心去吃牢飯。
還有第三種可能嘛?衆人奮勇無敵,衝殺出敵營,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有。
除非這夥賊人數目少的可憐,或者是數百頭豬,才能讓這些累成狗的傢伙們突圍衝殺出去,而且,丫的就算想跑,戰馬也跑不動了啊。
曹操一直安排的後方大將,自然是一個統籌兼顧的好手,只不過被自己的大夫坑了。夏侯惇沒話說,而此刻,擺在夏侯惇眼前的兩種情況。
麻痹他都是俘虜啊。
夏侯惇哭了。
不表身份或許被人家直接咔嚓,表了身份之後,奇貨可居,夏侯惇不信自己能安然的走出汝南,回到曹營。
丫的老子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要是在一夥不知名的賊人陰溝裡翻船,在這夥賊人手中毀掉半世英名,夏侯惇心塞啊。
強烈的思索令夏侯惇有些心緒不寧了起來,最後夏侯惇還是做出了一個搏一把的決定。
爲了不去淮南當俘虜誤了主公的大事,夏侯惇寧願憑藉這些賊人賭一把,亂軍之中令親衛爲自己開路,然後率衆殺賊離開,與袁耀的賬之後慢慢的算。
當然,夏侯惇對袁耀能夠安然離開,心中其實也落下了一個包袱,畢竟手刃救助他的大夫的情況,夏侯惇不屑於做,夏侯惇還沒我們的曹操童鞋那麼陰毒啊,所以說,曹操童鞋乃是能夠將漢末天下翻天的梟雄,而夏侯惇只能是一位傳世名將。
名將不名將的另說,能活下來的將領纔是好將。
所以說,夏侯惇只能賭一把,賭他麾下剩餘的這幾十名毫髮無傷或者輕傷的親衛,能否將他安然放開,然後夏侯惇再向着北面千里走單騎趕緊跑。
能跑了,那就是運氣,跑不了,那就是命了。
夏侯惇咬了咬牙,最終決定,聽天由命吧。
名將雖然被擒,還是名將,對於細節的掌控力,永遠不是別人可以忖度的,很幸運,或者說是很悲哀。
一切都叫這夏侯惇猜準了。
這山林,名叫臥牛山。
…………
“元韶,戴上三百人馬,下去看看究竟何人麾下帶着一百多兵馬,在我臥牛山下寨。”迷迷糊糊還沒睡醒的虯髯大漢周倉聽到麾下的嘍囉上報的消息之後,頓時有些驚訝了起來,要知道他們臥牛山,在這汝南地界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
就算是劉闢,也不敢輕易前來。
當然,這之中,有劉闢對周倉武藝的欣賞,畢竟周倉的武藝,在當初黃巾手中也是佼佼者,雖然比不上管亥一般厲害,但是周倉在悍將波才的手中,撐上五十合也是不在話下的。
否則,臥牛山這五六百人馬,早就讓劉闢吞了。
除此之外,臥牛山這山林上下,幾乎沒有人敢於過去,尤其是帶着財寶牲畜過去。
只有臥牛山山腳之下有一個村子,在臥牛山腳下毫髮無傷,周倉雖然總是搶劫過往客商,但是對山下的村民,還算是和藹的,至少沒有劫掠的情況發生。
剛纔幾名嘍囉急急忙忙的將他喚醒,就聽到了如此勁爆的消息,山下那些人之中,竟然至少有一百匹馬。
一百匹馬是什麼概念,在周倉的眼中,那就是一百騎兵!騎兵的力量不步卒的力量不知道厲害了多少倍,一百騎兵想要幹翻五百步卒,只要運用得好的話,完全就是玩兒一樣的。
在臥牛山的嘍囉的眼中,這一百匹馬,能夠他們吃個十天八天的。
這可都是肉啊。
“是,大哥,看我怎麼將這一百匹馬弄上寨子來。”裴元韶咧開大嘴笑了起來,手中拿着二百兵馬,下去打這一百人困馬乏敢在山中修整的傻子,在裴元韶的眼中,那就是隨手一捏的事情而已。
周倉揮了揮手,但是眉頭皺了皺,總是感覺到有事情要發生,不禁抽了抽鼻子。
…………
月黑風高殺人夜,正是賊人出動時。
初春的天色依舊很冷,冷風在山林周圍呼嘯而過,聲響着實不小,將一衆人馬下山的聲音掩飾的好得不得了啊。
“天助我也啊。”裴元韶一臉的興奮,搓了搓冰冷的雙手取暖,不由得輕聲喃喃自語了起來。
若是一百人馬聽到聲響,發現己方包圍之後,全都上馬開溜,裴元韶只能傻眼。
畢竟兩條腿的怎麼追都不可能追的上四條腿的。
可是如今風沙在山林之中吹得生響,就像是豆子被爆炒的聲音,在裴元韶的耳中聽起來,這完全就是最美的夜曲啊。
“你等都慢慢總另一側迂迴過去,我們將這些人馬包圍了。”裴元韶輕聲對着一旁的頭目說道,一臉器重的樣子,笑吟吟的說了起來,“若是將這夥人全都圍殲之後,我少不了升你的地位。”
“是。”那小頭目聞言大喜過望,能得到二當家的器重,對他來說,那就是福分啊。這次這夥大肥羊,要是能吃在嘴裡,完全就是一大功勞。小頭目這個帳,還是算的很清楚的。
這三百賊兵悄無聲息之間,將袁耀的一百人馬圍在了圈中,並且慢慢的收攏了起來。
風沙漫卷,迷得人睜不開眼,袁耀安排的巡視人馬竟然沒有看到這一夥賊人的靠近,唯一在風沙之中等着機會到來的夏侯惇,卻感覺到越來越近的肅殺氣氛了起來。
“二娃,你聽到什麼聲響沒有?”巡視的一名羽林衛哈了一口氣,在夜色之中升起一圈白霧,向着旁邊的一個羽林衛問了起來。
“聲響?”被叫做二娃的年歲不大的羽林衛聞言頓時詫異了起來,豎着耳朵聽了聽,什麼都沒聽到啊,不由的出聲問了起來,“三叔,你莫不是耳朵出問題了?”
“你怎麼編排你三叔呢。”輩分大的傢伙聞言笑罵了起來,“你再仔細聽聽,怎麼有啪啪的聲音呢?”
二娃嗤笑一聲,“哪裡有什麼聲音,我看三叔你這……”
話還沒說完,二娃的聲音戛然而止,豎着耳朵仔細聽了數息之後,眼珠咕嚕嚕的直轉,頓時不爭氣的嚥了一口唾沫,眼眶之中頓時升騰起一種視死如歸的味道。
“敵襲!”
二娃根本沒在乎三叔的想法,吐聲就吼了出來。
畢竟他已經看見了不遠處一閃即逝的人影,這比聲音更加令人震撼,而且真實。
“轟!”
二娃一聲大吼,後面睡得香香的袁耀等人一下子就蹦了起來,本來有追兵就不可能睡得踏實,這一嗓子,直接將這些人震得蹦了起來。
翻身,上馬,提槍,列陣。
袁耀單騎殺死數百兵馬……
好吧,這其實是在做夢。
“敵襲?!”袁耀頓時掙扎着站起身來,只覺得腦中昏昏沉沉,剛剛上馬的鬆散陣型頓時爲臥牛山黃巾賊寇送上了一大漏洞。
衆人精神緊繃之後好不容易鬆散一下,又要緊繃,直直令人腦子轉不過來了。
也就是一愣神的功夫,袁耀立即半血復活,手中提起一杆長槍,意圖看清敵軍到底是何人,袁耀不信,曹營的人馬追兵能這麼快,就摸清自己的意圖,並且將自己堵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山林之中。
“沖沖衝!”從聽到“敵襲”兩個字的時候,我們的裴元韶童鞋就頓時感覺到要糟,畢竟敵襲兩個字,從一般的富戶商人嘴中吐出來,無異於天方夜譚啊。
裴元韶又不傻,頓時就明白了自己遇上的,可能不知道是哪一方的兵馬。
麾下有馬,在裴元韶的腦海之中,就只有騎兵二字了。
裴元韶頓時就斯巴達了,我靠,三百兵馬打一百騎兵,若是等他們反應過來,完全就是送死的料啊,裴元韶頓時就下達了向前衝鋒的命令,現在就是要在這些人還沒睡醒的檔口,致命一擊,讓他們無力再戰。
裴元韶還是有點腦子的。
包圍的人馬就像是鋒利的錐角,在二娃一聲大喝,裴元韶一聲怒吼之後,非常高速的向着這些還沒上馬,正咕嚕嚕站起身來的兵馬殺去,在這暗夜之中,明顯像是湍急的洪流。
霎時間,袁耀的陣中被衝入了敵軍,在戰馬的哀鳴與麾下兵馬的悶哼聲中,羽林衛與夏侯惇的親衛降兵,登時被裴元韶殺了一個措手不及。
戰馬嘶鳴聲在山林中傳出悠遠。
措手不及的羽林衛與夏侯惇的親衛降兵,在這些賊寇的惡狠狠的衝擊之下,竟然被當成了點綴,不得不說,這是一個諷刺。
還不知敵人的身份,但是袁耀看到敵寇的戰鬥力並不強,但是狠在以命換命,頓頓時間之中,麾下的百名兵馬就撞到這幾倍敵軍前進的鋒面之上,迸出血肉的紅花來。
此起彼伏的嘶喊聲響了起來,袁耀麾下莫不誓死拼殺,一者爲了袁耀,二者爲了夏侯惇,他們已經看了出來,這些人,絕不是曹軍前來救夏侯將軍的友軍,因爲他們的朴刀之下,只有亡魂。
羽林衛也是親衛,親衛的戰鬥力,在這種危險係數極大的死戰之中,終於忠誠與良好的軍事素養令他們漸漸穩住了陣營,並且開始酌情反殺了起來。
袁耀雙目頓時含着火焰了,挺着手中的戰槍,徑直的向着看起來像是主將的裴元韶殺了過去。
戰不過五合,裴元韶力有不貸,向後退卻了。
“嚇死我了。”裴元韶一面退,一面喃喃自語。
“死吧你!”袁耀一槍刺過去,這時候,突然有一把朴刀惡狠狠的砸在了袁耀的長槍之上,將袁耀的虎口都震得生疼。
“你的對手是我!”
一名虯髯大漢駕着胯下戰馬,眼光微寒,凝視着袁耀的眼睛,露出了一絲狐疑,自己這麼大力量,這人手中的長槍,竟然沒被打下去?周倉心中訝異,但還是說了起來。
他的身後,有一個身材瘦削的將領,還有與剛纔,不遑多讓的兵馬數量。
袁耀的心沉了下去了。
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