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老夫說什麼?”赤須老人很想跳腳,很想吹鬍子瞪眼睛。
但是,理智告訴他,如果他現在敢跳腳的話,面前這個人應該會將他的雙腿砍斷,讓他這輩子都沒有腳可跳了。
這當真是悲劇。
這一關真不好過啊!
“你可沒有說過,烈陽丹會有這種副作用!”少年忍着胸中的怒火,一字一句的說道。
少年的嗓音十分沙啞,沙啞之中帶着一些變聲期特有的音色,但是仍舊十分的好聽,在好聽之中還有一絲絲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魅惑。
然而,他冷冽的鳳眸之中蘊含着絲絲怒氣,身上蕭殺的意味簡直藏也藏不住。
如果這眼神能凝成實質,赤須老人現在多半早就被剁成一團碎肉了。
面對少年這憤怒而充滿殺意的眼神,赤須老人尷尬的輕咳了一聲,十分不誠懇的說道,“是老夫疏忽,是老夫疏忽了……不過,二皇子,這是老夫第一次煉製烈陽丹,你又要得那麼急……這不就變成這樣了嗎?”
沒錯,站在他面前,將厚實的紫檀木桌都震成齏粉的暴戾少年,就是冷靜嚴肅、高大威嚴的二皇子殿下。
可是烈陽丹已經服用下去了,這藥效都發揮全完了,他可沒有本事讓時光倒流……
在拓跋烈冷冽的眸光之下,赤須老人無賴的和他對視着,很是無辜。
拓跋烈,“……”
赤須老人,“……”
令人心悸的沉默,被屋角噼啪一聲爆響的燈花打破。
“你就告訴我,這該死的樣子,要維持多久?”拓跋烈皺眉問道。
“也許……一個月之後就好了。”
“也許?”眼眸微微眯起,拓跋烈眼神極爲不善。
“肯定!肯定!”
“哼!”拓跋烈冷冷開口,“這月餘你最好想想對策!若是一月過後,我從天凰秘境之中出來,還沒有恢復本來的樣貌,我定然找你算賬!”
赤須老人,“……”
看着少年拂袖離開的身影,房中的赤須老人驀地爆發出一陣無聲的狂笑。
哎喲……
叫這混蛋小子整日裡對他這個老人家不尊敬吧,那麼冷靜理智,智近乎妖,還不是被他老人家練出來的丹藥給坑了?
不過……似乎事情很嚴重!
還是想想一月之後應該怎麼辦吧。
赤須老人哼着小曲關上了書房的門,疾走幾步之後,一頭鑽入了暖融融的煉丹房之中。
說起來,烈陽丹有返老還童的好處,他還要多研究研究呢。
……
恆天院的修煉室中。
拓跋烈心煩的看着眼前的銅鏡,幾乎是剋制了又剋制,這纔沒有一拳狠狠砸上銅鏡,將眼前的銅鏡也給毀去。
該死的!
服用了烈陽丹之後,在一個時辰之內,他的修爲的確暴漲到了破虛境的高度。
他清晰而直觀的感受到了破虛境強大的實力,甚至操控天地靈力,臨時改變了恆天院之中的天地規則,讓春日降臨在恆天院之中……
可是,當一個時辰的時間過去之後,一陣劇痛便驟然襲來,身體之中的力量急劇的衰弱下去,又快又急,幾乎當場就讓他痛得昏迷過去。
他強撐着找到了一個棲身之地,一頭鑽入其中,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等到幾個時辰過去,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便變成了這個樣子!
昏黃的銅鏡之中,少年眉目冷峻修長,略微有些狹長的眼中蘊着深深的不耐,彷彿隨時都能從其中迸發出一絲冷笑。小麥色的肌膚在燈光之中泛着幾分蜜色,縱然眼含冷芒,雙脣狠狠抿着,但卻絲毫無損容貌的精緻瑰麗。
服用丹藥之後的虛弱,讓鏡中少年的雙脣看上去略微有些失去血色的蒼白,可是這種恰到好處的弱,卻更添了幾分魅惑。
該死!
拓跋烈狠狠閉上了眼睛,將手中的銅鏡揉成了一團破銅爛鐵,泄憤一般的朝角落之中丟去。
銅鏡之中,這分明是他十四五歲時候的模樣。
服用了赤須老人給他的烈陽丹之後,一切都如赤須老人所說,不僅修爲暴漲,也在修爲暴漲之後暴跌。
也許是因爲他的修爲本就遠比同階更強橫的緣故,所以服用烈陽丹之後,他的修爲暴漲的程度十分驚人,而暴跌之後,也並沒有完全的跌落一個大境界。
如今他的修爲是天人境五層的強度,滿足進入天凰秘境的條件,但是修爲也並沒有低到不能應付突發事件。
唯一讓他覺得煩悶的是,他的容貌居然也發生了改變!
這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
爲什麼修爲的漲跌,竟然能影響容貌?
要知道,他可是花了八年的時間,纔將他這一副過分精緻迤邐的容貌變得冷峻迫人,令人一眼看去只覺得冷漠威嚴,而不會覺得他容貌精緻太過……
若是服用一顆丹藥,便又要重新來一次,他還要怎麼服衆?赤焰軍中的將士會怎麼看他?還認他這個主將嗎?
更重要的是,若是姬清知道他變成了這樣子,她會是什麼反應,他還真的不敢想象。
向來,在她的面前,他就是她的天,爲她遮風擋雨,給她足夠的安全和呵護,他強勢而霸道的將她圈禁在他的懷中。可若是換成了這一副羸弱的少年身軀,他會覺得自己的掌控力將要下降,男人的尊嚴都會受到挑釁!
只希望……一月之後,隨着修爲的漸漸恢復,他的容貌也能恢復吧。
不然的話,他真的會想炸了赤須老人的煉丹房。
按捺住胸中的煩悶,拓跋烈靜下心來,調整呼吸,進入修煉狀態之中。
今日才服用完烈陽丹,拓跋烈身體之中的靈力在被暴戾激發之後,此刻仍舊十分的紊亂,身體之中殘留着許多頑固的火毒。每日正午十分,這些火毒便會爆發,讓他渾身劇痛,起碼要煎熬一個時辰。
這種劇痛,他今日便嘗試過一次,以他十分堅韌的神經竟然都有些堅持不住,可見這劇痛的程度極爲令人難以承受。這就是服用烈陽丹之後,另外一大副作用了。
修煉室中因爲有聚靈陣的原因,靈氣十分的充足,可以將拓跋烈暢快的補充着靈力。
拓跋烈如今的修爲雖然跌到了天人境五層的修爲,但是原本他就凝聚了九十九道初始靈力,後來又在姬清蘊靈的幫助之下,將最後一道靈力也培育了出來,初始靈力已經達到了極致。
擁有整整一百道初始靈力的拓跋烈,體內的氣海仍舊十分的可觀。
並且,他已經打通了三個節點,這些節點氣海並沒有受到境界跌落的影響。除了丹田氣海之外,他還有三個節點氣海存儲着極爲可觀的靈力。
將靈力調息好,拓跋烈從翔龍戒之中拿出一個玉盒。
打開玉盒,裡面躺着數百顆圓滾滾的虛丹,看上去十分的壯觀,比起別的權貴世界將三四顆虛丹當成重要物資儲存的樣子,拓跋烈這可謂是財大氣粗了。
不過,這也是因爲姬清的緣故。
姬清雖然最近無暇在鴻蒙空間之中多停留,但是每隔幾日卻都會進入其中,發奮煉製一日的丹藥,將煉製出來的虛丹一部分交給丹真打理,另外一部分存起來以備自用。
烈陽丹服用之後不僅十分的傷身,也對靈識有損。因此在修爲跌落之初,被藥力透支的生命潛力讓身體變得十分虛弱不說,神識也遭遇到一陣陣的刺痛。
那一陣兇猛的劇痛,甚至讓拓跋烈都無法清醒的承受,支撐不住的昏迷了過去。
體內的靈力充盈了氣海,虛丹也極大的緩解了靈識的牀上,拓跋烈的情況終於好多了。
兩個時辰之後,他睜開冷眸從蒲團之上起身。
走到雕花木窗旁邊,雪夜的屋頂和地面上都反射着淡淡的光,讓冬夜變得不那麼的暗沉。天幕一片漆黑,反倒是地面有着淡淡的微光,看上去微微有些晃眼。
想了想,拓跋烈披上斗篷,朝着門外走去。
走到主屋的門口,卻見到主屋之中還亮着燈。
原本想要趁着姬清睡着的時候,進去再看一看她,以慰相思之苦,哪裡知道如今卻也無法得償所願了。日日朝夕相對,這一日只是早上沒有見到她醒來,晚上沒有抱着她入睡,他便覺得彷彿失去了一些什麼。
看來,不知不覺之間,這個小東西在他生命之中,已經成爲了一種深入骨血的習慣,哪怕只是稍微的抽離,都讓他覺得十分的不習慣。
再想想,之後這一月的時間,他只能看着嬌人兒在身邊,卻不能對她嚴明自己的身份,更不能親她,吻她,不能肆意的愛憐她……他簡直想此刻就衝到南山院將赤須老人那個老頭子丟到雪地裡,讓他好好清醒一回!
悄無聲息的走到窗邊,透過窗戶的縫隙,拓跋烈看向裡間。
姬清斜斜的靠在美人榻上,藕臂撐着軟枕,素手託着下巴,眉間猶如黛霧輕籠,清澈的杏眸之中帶着淡淡的愁緒。
聽到門口傳來一陣響動,她飛快起身朝門口看去,卻見到門口沒有人出現,眼中的神色立刻變得失落無比。
她在等人。
殊不知,等的人早就在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