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下意識就高高揚起準備掄砸下去，卻立馬感到肚子一陣絞痛痛到我身體都麻了，那鋼管也就乒乓一聲，掉落在地。
而那時候我整個大腦已經暈眩了，卻不是疼的，而是被驚得！
我一臉蒼白的看着小腹左側快速滲出的血液，也就看到了沙黑攥着把不知何時藏帶在身上、揀沙用的尖細鉛管插在那裡。插得很深，巴掌長的管子直沒進去大半截。
他爲什麼...要捅我！？？
“黑哥你...”
“還叫黑哥？呵呵陳千，你特麼的也太能演了吧？還記得老子說過啥話麼？”
“我說叫我這一聲哥...得叫他麼的一輩子！今天也算是了，因爲你活不過明天了。不對，你對“他們”而言還有利用價值，就算再恨不得活剮了你應該還能撐上半個禮拜、哼哼哼...”
什麼意思...
他想殺了我！？？不對吧！就算是我佈劃這麼長時間也不過想讓他跟米海軍翻臉撕逼而已，他卻三言兩語不和就要殺了我，又不是特麼精神病！他哪兒來那麼大的膽子？？！
但這話的意思卻也很明顯就是要害死我啊？
一股徹骨的寒氣從心底滋生，讓我臉色瞬間就猙獰下去。幾乎下意識一咬牙就要抹黑去掐他喉嚨，卻反而被他轉動了下手裡鉛管疼的我呲牙咧嘴，滿頭冒虛汗的摔躺在麥垛上。
就在我心裡暗罵完了！一步錯，全盤輸還特麼把命搭進去的時候，沙黑卻並沒像我預料中的一樣繼續迫害我，反而一把抽出鉛管解開嘴上校服擦了擦，再把那校服摁在我肚子上
“捂嚴實嘍，爛命一條死在我手上可就不好了，呵呵~”
哼了一聲他就站了起來，望着沙場的方向止不住詭笑，笑完又開始玩手機。我皺眉問他在幹嗎？他頭都沒回，只哼了聲在給曹四發信息。
“給曹四發信息？？你特麼想幹什麼？曹四真出獄了！？”
迴應只是冷冷的兩聲嬉笑，然後他關了手機眼看就要離開；我眉頭一皺強忍着劇痛一把就拽住了他衣角，哆嗦着嘴脣問他，沙黑，你、你今天到底什麼意思？？
“你是在問我怎麼發現你給老子搞鬼的？”
“...”
見我不答，算是默認。沙黑也惱火，只是一腳又把我踹倒在麥垛上，喊了嗓子說你特麼當老子是傻逼你想怎麼糊弄就怎麼糊弄？你特麼的也太嫩了點兒！
“從你第二次來老子宿舍的時候，老子就已經覺得你不對勁了。你說谷強打了你兄弟，逼你簽了張假欠條你憎恨他纔跟老子沙黑混的。但谷強特麼是什麼人老子不清楚？他那條瘋狗滿回中都知道是認人不認錢的，你割了他把兄弟夏星臉兩刀，還說他就當着夏星面兒勒索點錢就把你給放了，你特麼扯什麼淡呢？！”
“另外就是老子剛纔問過你的了：既然逼你欠了欠條，這特麼都一個多月了，怎麼一次都沒來催過債啊？呵呵...”
“...”
“不止這麼簡單吧？”我問沙黑道，因爲事到如今我已經很清楚我輸了！而且我心裡總有種預感這輸得代價會比我想象中重太多，而且我也絕不會輸得這麼簡單！所以我不怕輸，但我就怕輸得不明不白輸得跟個白癡一樣！
而沙黑眼裡閃過一絲不奈，但掃視着月光下我一臉不甘願的表情卻又彷彿能給他很大的快感，當下冷笑兩聲，就說你心裡倒還挺清楚啊？
“確實。雖然你小子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不得不說你的確是個人才！老子沙黑脾氣雖然暴躁但對自己人還是夠尊重的，從你跟我混到現在，老子ｑｕｅ基本沒給過你太多好臉子看，就是不放心你在試探你；也問過你很多揭發你不對勁兒的問題，但每一次你似乎都有所準備，給出的理由都很合理都可以巧妙地遮掩過去。一來二去，等你幹了太子黨把谷強打出學校那天，老子就對你沒什麼疑惑了。”
“我覺得你特像書上寫的那個勾踐，你裝的很好近乎天衣無縫。呵呵，所以問題一開始並非出在你身上，出在太子黨那幫人身上。”
“啊！？太子黨...唔！”
手發抖的死死摁住劇痛的傷口，我滿眼的驚訝和狐疑——難道是他們出賣了我？？誰，李志強還是王飛？？難道是趙爽？？？
越想越覺得趙爽出賣了我的可能性很高，沙黑也似乎猜出我在想什麼，卻又是詭笑兩聲搖了搖腦袋，說老子是從他們身上發現的，但問題卻是出在老子給你的貨上的。
“雖然我特麼不知道你把那麼多貨拿去當碳燒了還是怎樣，但你出貨量一直很大，從你接手老子生意後老子賺錢的速度是以前四倍多！老子很高興，但老子也很懷疑！因爲你說這貨都是出給太子黨這些人了，二三十來號人，賣的快，很正常！但問題是你特麼當老子腦殘？？這玩意是老子賣的東西我能不瞭解？？”
“那煙裡裝的是大麻，老子剛開始給你抽的時候，那天你跟我又要，要的時候說你剛剛纔抽完。但是．．．”他詭笑一聲，指了下自個眼珠：“大麻這玩意兒剛抽完，眼會發紅的。”
“當然這還並不能讓我對你起疑，只是件小事兒；但後來你說你把貨都賣給了太子黨這些人，按那速度走應該是已經上了癮每天都在吸。而大麻這東西抽多了的話，人會很憔悴，精神焦慮。長時間就不說了，但短時間裡吸的太多，人身子板就會變軟＿站不住，原地站個一分鐘就會晃，胳膊擡起來，手也會抖。”
“但是，你沒這樣，趙爽王飛李志強他們沒這樣，甚至老子特麼那段日子把他們挨個叫到宿舍聊天扯皮，也看到沒一個是這樣兒的。你能讓老子不起疑心？？”
當時聽完我心裡就陰沉一片，心想原來栽在這個上了，但也不能怪自己！觀察。再發現不對勁，這的確很正常。但問題是那種被沙黑逼問的情況下，誰能想的這麼深這麼遠？？能扯出個走貨量大的理由已經夠不錯的了！
“．．．那你爲什麼等到現在？”
“”呵呵，爲什麼等到現在啊？因爲你有用啊！”沙黑戲謔的笑笑，越看我神色消沉他就越開心，乾脆叼根菸蹲在了旁邊石頭上。
“但你也別急啊，就這點不對勁，老子頂多會懷疑你是不是找了箇中間商，偷着在賺老子的錢？畢竟你說過很多次你缺錢花，很正常。而如果單單就是這樣，你賺你的，老子賺老子的，不戳穿大家都有錢賺，有什麼不好的？”
“所以老子只是從那會起，重新拾起對你的不信任心來。但幹垮了谷強把太子黨拉攏過來之後，老子說啥事，你特麼都跟老子唱反調！說的理由都跟以前一樣有理有據很合理，但特麼的都不重要！就像老子說要幹米海軍，你就勸我說太子黨軍心還不夠穩。問題是趕驢上磨，二話不說直接跟米海軍開戰，再把他們逼到米海軍面前，他們想不打都不行，這算多大點事兒？”
“那時候，我就對你越來越懷疑了；也在你一次次的刻意拖延下，這個疑心就越來越重！重到老子覺得你心裡揣着鬼，那天幫炮斌剁你一嘴巴的時候已經是衝着和你翻臉去的，但卻被你小子給躲過去了。”
“然後，老子真正知道你在跟我玩陰的的時候，就是昨天。”
“昨天！？？”
我瞪圓了眼珠，因爲昨天正是我覺得沙黑子很不對勁的開始，卻又一直想不明白到底哪點不對勁。
“沒錯，就昨天，就從你跟老子說馬樂聽錯了，昨天又改口說馬樂說的沒錯沙文他們說的就是貨被搶了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有點陰晴不定像藏着啥心事兒；雖然你又解釋說是聽那個木子謙說的，這也很合理。但也就因爲這個，讓老子想起了竇老五這傢伙來。”
“馬寺不說了，老子不熟；但竇老五這個人我知道，明面上跟木子謙谷強玩了好多年，但自從染上毒癮以後他就明明白白是米海軍的人了！谷強趕木子謙走的時候他轉頭跳到了谷強那邊，谷強被我們打垮掉，他還是一聲不吭，該怎麼跟米海軍混繼續怎麼混。單從這點上，就知道他是最早跟着馮東混得那幾個裡，腦袋最機靈的一個。”
“而且他不是單純的有毒癮，他自己也在跟米海軍賣那玩意兒。米海軍闖禍了他也得完，等於一條繩子拴着的兩條螞蚱。這種情況下，保護米海軍就是保護他自己，所以所有對米海軍不利的事情他都絕對不可能去做的！”
“所以你說他腦袋那麼機靈一人，會把米海軍貨被人搶了的這種大事兒，張口就告訴從以前就跟米海軍過不去，現在更已經不是太子黨的人，又特麼還是他敵人、你陳千的兄弟去說？？你以爲他是腦殘啊？”
聽到那的時候我眼神已經很黯淡了，沙黑則是欣賞着我的消沉，戲謔的在我肚子上彈彈菸灰，說現在你明白了吧？陳千。
“既然老子確定這話不是竇老五跟你們透露的，那就代表你在騙我，這事兒你本來就知道；而除了炮斌，和米海軍那夥人之外知道這批貨被人搶了的人，就只有一夥人——那就是搶了這批貨的本人。“
“也就是你，呵呵．．．”
“而現在我也就清楚了啊．．．我那貨根本就特麼沒人搶！就是你跟騙米海軍的一樣刻意騙我跟米海軍死掐來而編造的謊言吧？嘖嘖嘖，你了真特麼厲害啊！扔下谷強不管算是棄卒保車、搶了米海軍的貨又是栽贓嫁禍、現在，還給我來一手借刀殺人，還特麼是雙份的借刀殺人！”
“環環相扣步步緊逼，陳千，到底是什麼樣的對手造就了現在的你？你心比老子特麼的還要黑！”
看着沙黑，我沒回答。只知道現在我算明白了，跟旗鼓相當的人對壘，一步錯、滿盤皆輸！！
那時候我心裡已經不知道啥滋味了，只是感覺很壓抑，很不爽快，很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沒輸在計劃，而是輸在行動的細節！但終歸也知道星星之火，足以燎原這個道理。只是憎惡，憎惡沙黑這個人城府實在太深！！總之在笑着面對我的時候，又在背地裡狠狠的算計我！
咬着牙鼓了鼓腮幫子，我就擡頭陰冷的瞪着他，問他，那你今天爲什麼還要來？你明知道有詐！
“爲什麼來啊．．．因爲老子要證明啊！證明你特麼是傻逼！所有敢算計老子沙黑的人，最後都只有特麼被老子算計到死一條路走！”
“所以老子今天來了，就是藉着這個機會一石二鳥，既能把米海軍幹一頓，幹完之後，又特麼能把錯全一股腦推在你的頭上！只是老子沒想到中途殺過來胖大嘴那隻死肥豬，不然的話．．．呵呵，現在米海軍應該已經被老子打成狗，而你也就應該會被他提溜到沙灣老唐爺那邊去了。”
沙灣，老唐爺？
當時我眉頭就一皺，心想他明知是鴻門宴還要來果然盤算的不簡單！眼神越來越陰冷，問他，你什麼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你算計老子，老子就算計你啊！我沙黑最喜歡玩將計就計了，因爲那會顯得你們這些對付我的人更像傻逼，而老子則更牛逼，知不知道啊？”
“．．．“
“所以啊，老子特麼從你割了夏星的臉，有點關注你的時候就從炮斌嘴裡知道你是三中那個陳千這件事兒了。等老八出獄的時候也就直接確定了．．．不過話說你可是陳千啊？嘖嘖嘖，當時知道的時候老子真特麼更欣賞你了！根本不敢想已經混得那麼牛逼的你能窩起來裝成一條蛆！”
“孟亮孟威弟兄倆都是我們西關人，也都是很早就跟着清爺混得，他們老子可瞭解。他們老爹是越南人，一個老煙鬼，跟他們媽離了婚隨手就把兄弟倆給賣了換嗎啡吸，賣到中國又被他們三舅給找回來的。”
“他們三舅是唐爺手底下的老刀仔管着富榮華那塊地，所以大哥孟威上初中就開始在那跟着罩場子，天天跟成年人幹架；他三舅被人撞瘸了以後又開始幫清爺在學校賣ｋ粉，當初可是老子這一幫人心裡的偶像！我堂哥都有點佩服他覺得他以後肯定混得比他三舅牛逼。”
“但撞到了你，特麼被你咬了只耳朵，讓你兄弟剁了根手指。最後又特麼讓你捅了兩刀子還給送號子裡去了。問題是你特麼的居然好好的，一點事兒都沒有。”
“．．．”
“孟亮就更是一條瘋狗了，還在回中唸的時候跟馬海龍那垃圾都幹過！也是唯一打傷了馬海龍，馬海龍還沒去報復到死的一個人。當初他三舅被人撞瘸，壓根都沒搞清楚是哪兒的人乾的，就聽了別人一句閒話，三更半夜拖着酒精瓶就把人房子給燒了一小半，不是清爺最後發話說那是意外的話，他能把人一老混子的兒子給綁掉撕了票兒！要不是他三舅死也不讓，說他妹子就盼着兩兒子唸書有出息：清爺瞧得起他，連唐爺都知道沙老三家小侄子是個呔（毒）種，早特麼讓清爺退了學，放到他身邊讓跟着好好學好好混了，過不了個幾年絕對是他手底下最猛地一號“管堂”。”
“結果又特麼撞到了你，還比他哥更慘！他哥只是被你弄慘了搞到監獄了去了，孟亮你特麼的居然直接給殺了！”
“．．．”
那時候我什麼話也沒說，因爲我看着月光下沙黑興奮狂熱的眼睛，就知道他這些話都是真心話；只是可笑而諷刺的是，他第一次跟我講真話，卻是在害我的時候．．．
“呵呵呵，總而言之從孟威那事兒傳出來後，老子就一直很欣賞你這個三中的陳千，一直想知道你到底是怎樣一個人；也只可惜你特麼心裡不地道，老子對你這麼好居然還要害我，不然你跟老子好好聯手，米海軍算什麼？肯定能把他個馬海龍撕個稀巴爛！”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呵呵呵．．．昨天老子想明白你在騙我的時候，老子特麼就想到要來個一石二鳥，拿你當擋箭牌把米海軍弄了，再拱手把你出賣給米海軍順帶把你這個禍害給滅了！畢竟有你這麼一份兒大禮送上，他米海軍樂呵還不夠，還哪會再記老子弄了他，把他在回中旗子砍了這件小事兒啊？所以．．．哼哼哼～今天中午的時候，老子就給米海軍發短信了。”
“告訴他，你就是三中那個陳千；讓清爺恨之入骨的、那個陳耀坤的兒子．．．”
“陳千，哼哼哼．．．”
他話音落下的時候，我感覺我牙齦都被咬得出血，舌尖一股子血腥味兒；當時只是下意識就衝他撲了過去，卻又被他一腳踹在傷口疼啪在地上。捂着肚皮，就死死的盯着他，近乎咆哮的問，那去三中那幾個傢伙也是你派的？？小雅，是特麼的你綁的！？？
沙黑沒說話，只是咧開嘴，嘴裡血流着，詭異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