繃着臉的猴子,走出電梯後不但將笑容收斂,而且走路的腳步聲也輕了很多,彷彿懷裡抱着個熟睡的嬰兒那樣。
猴子走到走廊最裡面的一個房間門口,先整理了一下自身的儀表,這才擡手輕輕的叩擊了一下門板。
“進來。”一個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雪地被月色映照的那一幕的聲音,隔着門板傳出。
猴子推開門走了進去。
走到屋子中央的時候,猴子對那位背對着他坐在辦公桌後面喝酒的老大彎腰低頭:“九兒姐,按照你的吩咐,我在門口等了半小時,一直沒有發現你所說的那個人。”
自從十個月前,猴子就收到了老大一個奇怪的命令:每當天黑下來後,他一定得在門口站半個小時,等一個會問‘這家會所的老闆,是不是個女的?’的年輕男人。
猴子已經等了整整十個月了,每天傍晚在等上半小時後,就必須得上來向老大彙報一聲,然後餘下的時間就供他自由支配了。
喝酒的老大,低低的嗯了一聲,擡起瑩白如玉的右手隨意的揮了揮手,示意猴子可以走了。
猴子再次彎腰點頭,然後退出了房間。
當他關上那扇門,邁着輕輕的腳步走進電梯後,才長長的舒了口氣,苦笑着自言自語:“真不知道九兒姐等的那個人是誰。唉,如果那個人要是來找她的話,肯定早就來了。可都十來個月了,除了顧明闖兩口子外,來這兒找她的也就是狐狸了。那個人,究竟是誰呢?”
走出電梯後,看着人滿爲患的大廳,猴子的臉上,重新又戴上了燦爛的笑容,與幾個來自非洲的手下打了個招呼後,他就直接走到吧檯跟前,坐在高腳椅上,對裡面那個屁股很大、很挺的吧檯小姐甩了個響指:“小靜,給哥來杯威士忌!”
“猴子哥,你去見過老闆了?”
小靜端着一杯威士忌,扭着風情萬種的纖腰走了過來:“我真不明白,老闆她爲什麼看不得我們笑,難道說她被男人拋棄過……”
小靜剛說到這兒,猴子甩手對着她那粉嫩的左臉頰,啪的就是一耳光!
“猴子哥!”小靜楞住,呆了片刻才躲開猴子那幾乎可以殺死人的目光,擡手捂住臉頰,委屈的淚水在長長的眼睫毛上掛着:“人家昨晚才陪你……你怎麼捨得打人家?”
猴子扭頭看了一下都沒有注意到這兒的人羣,陰森森的笑笑:“打你?打你是爲了你好。要是下次再敢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會讓埃瑪斯把你送到非洲鐵礦去?”
聽猴子這樣說後,小靜激靈一下就打了個冷顫,趕緊的擡手擦了把眼淚,不敢再說什麼。
她知道,別看她已經和猴子發生了那種關係,但這個心狠手辣的男人卻從不說謊話。
“喂,妹子,來兩罐啤酒!”
就在小靜膽戰心驚的提醒自己以後別犯錯時,一個穿着雪白襯衣、綁着一個小辮、嘴脣上有一撇漂亮小鬍子的男人,領着一個四處望、臉上帶着歡喜的驚訝、一看就是個鄉下人的傢伙,走到了吧檯面前。
“好的,請問你們要什麼牌子的?”小靜瞥了一眼已經開始喝酒的猴子,笑着問那個斯文人。
斯文人看了看吧檯後面的酒櫃:“有沒有趵突泉的?”
如果雙喜休閒會所不是在冀南而是在別的城市,酒櫃中還真不一定有趵突泉啤酒,蓋因現在很少有客人點它了。
小靜點點頭:“有的,你稍等。”
斯文男人笑笑,伸手在口袋中掏出了半天,坐在他旁邊的猴子,也沒有看到他掏出一張鈔票來。
不過,依着猴子那毒辣的目光可以斷定,這傢伙絕不是那種沒錢的人,只看他穿着的這件襯衣吧,最少就得值個萬兒八千的。
小靜從酒櫃的最底層,拿出兩罐趵突泉啤酒,放在吧檯上:“先生,總共是三十八塊錢。”
斯文男人聽到這個價格後一愣:“什麼?就這種啤酒還要十九塊錢一罐?也太貴了吧?”
看這哥哥打扮的人五人六的,沒想到卻是個沒見過世面的主兒……小靜矜持的笑着指了指專賣紅酒的吧檯那邊:“先生,那邊的一杯酒都要好幾百好幾千的呢,這邊兩罐啤酒才三十八塊錢,還貴嗎?”
“呵呵,也是啊。”斯文男人向那邊看了看,訕笑一聲說:“要是比起來還真不算貴,可我出門時忘記帶錢了……”
在斯文男人提出要酒時,和他一起來的那個傢伙,就躲的遠遠的了。
聽說這傢伙沒帶錢,不等小靜說什麼,猴子就皺着眉頭的問:“哥們,你不帶錢跑這兒來喝什麼酒呀?”
斯文男人看了一眼猴子,笑呵呵的說:“和你打聽個事兒。”
要不是這傢伙看起來很有安全感的,猴子才懶得搭理他,早就讓埃瑪斯幾個人把他給架出去了:“說吧。”
斯文男人拿過一罐啤酒打開,仰起下巴的喝了一口,擡手擦了擦嘴角的啤酒沫後,問:“這家會所的老闆,是不是個女的?”
……
在斯文男人問出這句話之前,猴子還是用藐視的眼神看他的。
可當他問出這句話後,猴子馬上就變成了一隻真正的猴子……最起碼在動作上很像。
就像是一隻屁股着火的猴子那樣,猴子呼的一下就從高腳椅上蹦了起來,臉上帶着見了鬼的驚詫,指着斯文男人的手,也開始哆嗦:“你、你剛纔說、說什麼!?”
在斯文男人跑到吧檯前要酒喝的時候,一直懷疑斯文男人吹牛的孫斌,就躲在了一旁,心裡暗笑:你打車的錢都是用西裝代替的,連去櫻花洗腳城洗腳的錢也是老子代拿的,現在竟然還好意思的跑這兒來要酒喝。如果你說的那些話是真的話,一切都不是問題,可你要是吹牛的,嘿嘿,那你就等着捱揍吧!要知道這個會所裡面的任何一個小弟,都是那種在冀南街道上橫着走的傢伙。
不過,當孫斌看到猴子屁股着火那樣的從椅子上蹦起來後,馬上就放棄了幸災樂禍。
他覺得就算這傢伙是在吹牛,可他們畢竟是一起來的,要是這傢伙捱揍了,那麼打遍整個小村無敵手的孫斌先生豈不是很沒面子?
所以,在猴子用手指着斯文男人的時候,孫斌就快步走過來,擋在斯文男人面前,牛眼一瞪脖子一伸:“嗨,兄弟,你想幹啥!?”
“幹啥?你誰?”心情激動下的猴子,忽然看到個鄉下小夥擋在斯文男人面前,馬上就是一愣。
孫斌雖然心裡挺害怕在雙喜休閒會所惹事,但他可是打遍小村的無敵手,寧可捱打也不能掉了面子。
於是,他左手大拇指一翹,指着後面的斯文男人說:“我誰?我就是大名鼎鼎的孫斌,後面這個是我兄弟!”
“孫斌?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你給我起一邊去!”
現在猴子終於等到老大要等的那個人後,哪兒還有心思和一個鄉下年輕人墨跡?直接一把將他推開,看着斯文男人,因爲激動語氣而有些發抖的問:“先、先生,麻煩你再把剛纔的話說一句!”
別看這個孫斌是鄉下人,倒是挺仗義的,屬於可用之人……斯文男人在孫斌擋在他面前時,眼裡就有了欣賞的意思。
不用問,這個穿着白襯衣的斯文敗類,就是楚揚了。
他看到猴子再次追問他剛纔說的什麼話後,心裡馬上就是一酸:從這傢伙的激動表情來看,九兒姐肯定早就猜出我會說這句話的!呵呵,她、她一直在等我!
深吸了一口氣後,楚揚緩緩的說:“剛纔我問你,這家會所的老闆,是不是個女的?”
“是……是!”
猴子這下終於肯定沒有聽錯什麼了,喃喃的說了兩個字後,接着就對一臉莫名其妙的小靜說:“小靜!快點給這兩位先生拿會所最好的酒……你們等一下,我馬上就下來!”
猴子最後這句話是和楚揚說的。
說完他就再也不顧會所大哥形象的,轉身就向電梯跑去。
這是咋了?猴子好像看到他親爹似的激動。
小靜有些納悶的搖搖頭,擡手摸了摸還紅腫的臉頰,按照猴子的吩咐,轉身去替楚揚孫斌拿酒了。
……
猴子出了九樓的電梯後,急吼吼的就向走廊盡頭跑去,再也沒有了昔日時的小心。
直到跑到老大的辦公室門口,他才稍微平息了一下激動的心情,伸手在門上用力敲了幾下:“九兒姐,我是猴子!”
“進來!”
猴子應聲推門走進光線昏暗的辦公室。
雖說辦公室內的光線很是昏暗,可猴子還是從老大剛纔那聲‘進來’中聽出了不滿,這也讓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住滿心的激動低頭說道:“九兒姐,你等的那個人來了!”
霍……
滿頭的白髮,因爲扭頭過快而飛揚,轉過身的商離歌,端着酒杯的手在微微發抖,可她的聲音依然鎮定:“那個人是誰?”
“他來了後問我,這所會所的老大,是不是個女的!”
騰……
騰地一聲,商離歌從大班椅上站起來,再也無法保持語氣上的鎮定:“真、真的來了這樣一個人?”
“真的!”
“他、他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