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之後,歌月扔下一句,“我出去散散步,很快回來。”後,便是白影一閃,離開了客房。
聿宣的微笑又上揚了一小個弧度,這句“很快回來”能不能理解成她要他等她回來?
歌月走出醉響樓四下望了望,那羣乞丐的確都被打發走了,不過按照乞丐們的慣例,應該他們還會再出現的吧?
猜得沒錯,歌月每走一步,就感覺身後被人跟着一般。
“好了,都出來吧。”歌月停下腳步,身未動,嘴上卻說道。
“踏踏踏”的幾聲凌亂的腳步攏於歌月身後,接着又聽到“嗖嗖嗖”衣服與地面摩擦的聲音,最後便是有人帶頭哀慼戚地說道,“我們知道公子是好人,求求你施捨我們一點能果腹的東西吧。”
歌月回過身,看到乞丐們一個個蓬頭垢面,舉着破碗哀求自己,十分平靜,面上波瀾不興,眼中閃爍着絲絲憐憫,不過不是憐憫他們的處境,而是,憐憫他們活得沒有尊嚴。
“我不會可憐你們。”聲音頗爲冷淡,歌月收回往日的笑容,目光轉過眼前這羣乞丐,他們雖骨瘦如柴,卻也四肢健全。
乞丐們沒有想過會被拒絕,皆是一愣。
歌月接着說道,說得無奈,說得有條不紊,“你們都是有手有腳的人,爲什麼靠自己的力量去謀得一份工作呢?即使那工作再怎麼不濟,好歹也是踏踏實實的過日子,總比你們這樣居無定所,有上頓沒下頓,甚至讓人們肆意踐踏你們寶貴的自尊來得好。要讓別人看得起你,首先就是自己看得起自己。”
乞丐們聽得一愣一愣,似乎是在思考歌月話中的意思。
歌月從懷中掏出一些音銀葉,人手一枚,“這些錢給你們買兩件新衣服重新開始做人。話已至此,就看你們聽得進與否。”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歌月已經離開他們視線了。
在剛剛那羣乞丐裡面依舊沒有看到那個少女的身影,不知怎麼的,也許是直覺,歌月總覺得那少女有些奇怪。
又一時間說不上來是哪裡奇怪了……
到底是哪裡呢……
身後吹過一絲涼風,帶動了歌月身後的如絲秀髮。
同時,歌月手中多了一張字條:城外小樹林。
看完紙條,手一捏,頓時化
爲細碎的粉末。歌月彎了彎脣角,無跡這傢伙爲什麼挑這地方啊。
夜晚的樹林,除了此起彼伏的蟬鳴和偶爾傳來的夜鳥低鳴,可謂是一片安詳之景。
歌月還未跨入樹林的腳步一頓,目光一凜,嘴角劃開一絲冷笑。
從天際吹來的熱風,抖動了樹林裡面的密枝,樹葉“沙沙”作響,而歌月並未覺得吹響自己的夏風是多麼熾熱,而是帶着被刻意隱藏,一觸即發的殺氣。
摺扇被輕鬆地揮開,歌月的神態步伐如雲月般瀟灑,只是臉上的笑容卻沒有丁點溫度。
放慢步子,輕搖着紙扇,意態悠閒地走入小樹林,歌月周身所散發出的氣息也隨着步入樹林變得越來越冰寒。
“哎,這樹林中好像有好多耗子啊。”話語一出,這四周的氣壓彷彿低了低,沒有太大的動靜。
歌月突地停下腳步,紙扇一合,嘴角又彎了彎,“看來不放點誘餌,這耗子就不出來啊。”語調平平,只是聽者心中皆是一抖。
擡手間三枚銀針被齊齊夾於歌月纖細的指間。
臂一揮,那三枚冰針便如三道剛勁有力的銀光,直直射向草叢中的三個方向。
連喘息的機會也沒有,銀針所到之處只聽見三聲沉重悶哼,隨即便是有人倒地的聲響,一目望去就見那三個倒地的蒙面黑衣人身上沒有任何外傷,便不省人事。
這聲響也引起了極大的騷動,從樹叢間,草叢間一下子便竄出了好幾個和倒地之人相同打扮的黑衣人。
他們望向一命嗚呼的同伴時同時一震,一針封喉?!而那針也在幾乎一瞬間的時候被化作了水,不見了蹤影。
死死盯住眼前這個笑靨如花,卻笑得絕世傾城的人,再美麗,再惑人,在他們看來卻妖媚如地獄使者。
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一,二,三……十,啊,有十隻在分神的小耗子誒。”歌月嘴皮動了動,歪了歪腦袋,“臭無跡,別躲了。快點出來幫我趕耗子啊,我還想快點回去睡覺呢。”
一抹灰影不知從何處閃過,穩穩地落於歌月身前。
那十個手持大刀的黑衣人看到憑空多出個人更是一驚,紛紛倒退一步,他們前面隱在樹叢間,沒發覺有人啊!
“宮主,這些人交給我就行了。”行
無跡站在歌月身前,手中握着的刀緊了緊。
歌月淡掃眼前十人,點了點頭,“好,就交給你了,我去休息一會兒。”這十個人,都是小嘍囉而已,不足以讓她親自出馬。
足尖輕點地面,歌月躍上一棵粗壯的樹,橫臥於樹枝間,輕輕閉上眼睛,聽着刀與刀相撞間的嘶鳴。
衣袂擦風的聲音,刀劃開肉的聲音,沉重倒地的聲音以及慘叫聲不絕於耳。
聲音持續了一段時間,便通通歸於平靜,空氣中留有淡淡的血腥味。
歌月懶懶地睜開一隻眼睛,瞥向正將刀收鞘的行無跡,“速度有點慢啊。”說着便跳下地面,避開地上的屍體慢慢走近他。
“把我叫來樹林,就是要我看到這羣黑衣人吧?”徹人心肺的寒氣蕩然無存,歌月笑得眉眼彎彎。
“是。”行無跡頷首,接着道,“屬下尾隨宮主時,發覺有不止有一路的人馬正在跟蹤你和聿宣公子,伺機而動。這,只是其中的一匹而已。”
歌月聽後並不驚訝,她早就料到會被人追蹤,只是消息散播的快慢的問題。任何與那東西沾上一點邊的人,是都不會被放過的,其中必然也牽扯到了多方的利益紐帶。
“得邪傾者,得天下”,這是多大的誘惑啊。
“你這次來找我,什麼事?”歌月問道,通常有緊急的事情,無跡他纔會親自來說。
“千曈教那邊最近似乎動靜很大。像是在暗地裡與一些門派結盟,又有人放出風聲,說千曈教教主溫畢仇一出關便能練就某種天下無敵的神功。”
千曈教,漓湮第一邪教也是漓湮第一毒教。
“是麼?”歌月轉眸想了想,又道,“先勿輕信,再觀察一陣子瞧瞧。”
“還有。”行無跡定定地看着歌月,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歌月問道。
行無跡深吸一口氣,猶疑了片刻道,“還有……二十年前被滅門的蕭然門似乎有點復甦的跡象了。”
歌月聞後鎖眉,沉思道,“那個傳說中無惡不作,曾轟動一時,聞名喪膽的蕭然門麼?”
然而歌月並未察覺行無跡那些許的不對勁,他目光躲閃,似乎還隱藏了什麼事情未說。
是否應該告訴她,慕鏡沅逃出宮的這個消息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