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昨天從聿宣那裡回來后妃月只睡了兩個時辰不到就起來了。不點燈的話房間還是暗的,天還剛剛纔有破曉之意。
昨晚拿回來的髮帶鬆鬆繞在妃月的右腕上,似乎和她的膚色有些不搭調,但她不以爲意。
將兩鬢的長髮用一根銀簪固定於腦後,略微理了理貼附在背上的秀髮後,妃月打開窗戶,吸了口新鮮空氣,驅趕掉不少睏倦。
可看着外面灰濛濛的天色以及還有樂此不疲的月,感受着輕風捎來的些許涼意,她還是忍不住深深地打了個哈欠,把眼淚都打出來了。
真是難得只睡這麼點時間啊,看到她沒事天不亮就起來肯定有古怪。可不是,她準備趁今天要去好好壓榨戲弄那隻妖狐一番,一定要補會她在他那吃的虧。
妃月拼命眨着雙眼,努力把眼睛裡不時泛上的倦意給趕走,然後一口氣喝了一整杯涼水,重新振了振精神向狐狸窩出發。
空氣中漂浮着淡淡輕飄的溼氣,隱約可以聽到三兩聲細細的鳥叫,一路上都沒看到半個人影,兩旁的景物只能看到半明的輪廓,安靜得都能聽到自己的腳步的輕輕迴響聲。
看來自己起得的確很早啊,就連應該最早起來打掃準備的僕人們也沒見到一個。
妃月走到聿宣所住的院子,放輕腳步行至門前,也不管裡面的人到底還是否熟睡着,二話不說就叩響了門,這聲音雖然不算大,但在這拂曉中卻有些格格不入。
起初敲了兩下沒人來應門,於是妃月耐着性子有一聲沒一聲地叩着門,直到有人來開門她才罷手,並立馬換上了一臉親和友善的笑容。
屋裡灰黑一片,顯然說明主人沒有起牀。房內擺設的輪廓隨着開門涌入的光慢慢清晰起來,妃月看見出來的是衣裝整齊的笙。
其實她早就覺得,如果單獨來看笙或者簫,他們的長相和氣質都較常人上一等級,只是他們平日總在那隻風華絕代的妖狐狸身邊,所以他們自身的光華都被毫無保留地蓋了去。
面對這位擾人清夢的不速之客,笙並未有任何不耐煩的神色,只是一板一眼地問道,“姑娘有什麼事。”
“我是應約來的。”妃月笑得十分親切,未等笙開口她又接着道,“之前不是說我要來這裡幫忙一天來報答你家公子麼?我現在來了。”
笙不語,只是在想如何打發她是好,那麼早就來這裡不知道是她的誠意呢還是她故意要來幫倒忙的。之前公子與婺妃月協議的時候他也在場,知道她並沒有撒謊,所以一時也不好自作主張地答覆她。
妃月看到笙臉上的猶豫,臉上笑容不變,語氣中略帶委屈,“我都誠心誠意地那麼早來了,怎麼就讓我在外面吹冷風啊。要知道我可是犧牲了我寶貴的睡覺時間呢,爲的就是來表達我的感激。”
她的話語,都被在內室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在笙還在猶豫着到底該怎麼處理時,簫從內室走了出來,瞥了眼在門外等待迴音的婺妃
月,朝笙微微頷首便又進屋去了。
“嗯,姑娘請進吧。”笙明白了簫的意思,側身讓妃月進屋。
妃月跨進房間的瞬間,迎面而來就是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她聞出來了,這是產自毓國千金難求的“曦檀”所散發出的香味。由於實爲稀貴,一般人是再有錢也買不到的。
屋內瞬間變得通明,定睛一看,原來是簫將一顆夜明珠放在了燈罩之中。之後他轉身對妃月示意,讓她在客廳靜候他家公子後,便離開了。
還靜候呢!真當她是那隻臭狐狸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丫鬟啊?妃月在心中朝還沒出現的聿宣翻了幾個大白眼,她是來討債的,可不是真的來做下人的。
她暗暗估計笙簫肯定是去臭狐狸那待命了,然後等狐狸出些餿主意來指使她做事。
妃月在等的時候沒有閒着,在廳中悠閒度步觀望,物色有什麼好東西她能搜刮走的。
內室過道的一排落地鏤空櫥櫃上擺放着各類奇珍異寶來作裝飾,有南海深處的稀有藍珊瑚,由多個剔透晶瑩多色純水晶刻成的蘭花,腦袋那麼大的渾圓琥珀等等,看得妃月應接不暇。
這些不可能是玉瓊山莊內置的吧,她想也只有那隻華貴無比的妖狐纔會把這些稀世珍品就這樣隨意地放在對外的客廳內。要是別人,肯定都藏在某個秘密寶庫裡獨自欣賞。
改天她一定要散播消息,讓那些大盜都來光顧他的狐狸窩,光現在擺出來的這些,都好讓普通人在錢堆裡淹死了。
“姑娘。”笙輕輕喚了聲正在左顧右盼的妃月,待她轉身後道,“公子說,今天就勞煩姑娘了,公子的一切事物都由姑娘全全負責一天。”
“什麼?”妃月瞠目結舌,眉眼一挑,“都要我負責,那你們呢?”
“公子准許我和簫休息一天。”笙的眼裡沒有放假的愉快,有的卻是懷疑妃月能力的神色。
這死妖狐也太狠了吧,要她伺候他一天豈不要被累死?他肯定不會讓自己那麼舒服地過完這一天的。
不過,如果她會乖乖順從聽話,那她就不是婺妃月了。
妃月笑臉吟吟,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放心放心,都包在我身上。”
“那就由我來說明一些伺候公子時要注意的準則……”
不等笙說下去妃月就馬上阻止道,“誒,你說那麼多,我也記不住啊。一不小心記錯了可是會有很大問題的。再說你家公子自己指明瞭要我一個人負責,那說明他也相信我的能力,你說對吧?你們就安心地去吧。”
妃月面上這麼說,還笑得一臉誠懇,心裡卻想着一定要讓那隻臭妖狸後悔讓她一個人代勞。
這時簫從裡面走了過來,拍了拍不知如何是好的笙,“我們走吧。”
笙和簫都走後,房間裡充斥着別樣安靜,妃月猶豫着下面要做什麼,是等狐狸開口還是自己進去找他?
妃月選擇了前者,他不開口乾嘛自己要去討活
幹?能省事就省事唄,不過就算是她閒着,這也要算進勞動時間裡的。
妃月巡視完客廳後就坐下等聿宣開口。一邊聞着能凝神靜氣的幽香,一邊託着下巴,等着等着就這樣趴在桌上睡着了。
天色漸漸泛起的魚肚白越來越亮,這高掛的玉盤也慢慢被擴大的白光給融化了。僕人們也陸續起來開始新一天的忙碌。
“色兒。”一道溫和又伴有戲虐的聲音傳入妃月耳內,把她從夢裡拉了回來。
半睜着眼擡頭望向聲音源頭,溫吞吞地開口道,“公子吩咐吧。”
聲音從內室了傳過來,“勞煩色姑娘打盆水進來,我要漱洗。”
妃月環視四周,發現在角落裡的架子上正巧架着一個銀盆,旁邊就放着一隻水壺。
原來都準備好了啊,妃月暗自慶幸可以省事很多,走過去提起水壺就往盆裡倒。
水順着長長壺嘴汩汩灌入盆內,妃月看着半盆透明的水撇撇嘴,真應該帶點辣椒放在水裡,或者是拿滾燙的水給這隻死妖狐洗漱,哼。
放下水壺,她習慣性地伸手探了探水溫。纖細的蔥指觸及到微涼的水的霎那,輕熱而又熟悉的感覺從指尖暈染開,妃月驚惶地將手迅速縮了回去。
這水……
妃月皺眉,清澈的瞳眸中頓時映鋪上了一層寒意,看着剛剛碰到水的手指由原本的暗黃偏黑慢慢變得白淨如玉,眼睛不由微眯。
這隻妖狐明着不說,卻在暗地裡開始試探自己了,說不定他早已經在命人調查她。
呵呵的確,憑聿宣極具敏銳的洞察力,縝密的心思還有他背後那任何人都猜不透來源的神秘勢力,他若想知道一個人的底細並不難,也許只是時間問題。
妃月挑起帶有諷刺意味的嘴角,輕輕用變白的手指攪着水面,這水裡有種叫“卸千面”的藥,毋庸置疑,就是一種可以洗去任何易容妝粉的奇藥,洗下來的水仍可保持無色無味。到目前爲止倒還真沒有遇到過什麼它不能卸去的妝容。
說實話,她也沒準備瞞他多久,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可以瞞他多久。
然而妃月就是看不慣那隻腹黑狐狸總是一副萬事盡在掌握之中的篤定模樣。她纔不想順他的意吶,他有興趣親自來確定她背後的身份,她亦有興趣跟他耗着,就是不讓他徹底捅破那層虛掩着的薄紙。
方纔片刻飄遊在妃月周身的寒意蕩然無存,熟悉的嬉皮笑臉又被換上,她轉頭向內室的聿宣呼道,“哎呀,這水怎麼是涼的。不行不行,我得去燒壺熱的過來,否則公子的嬌顏怎麼受得了!”妃月故意用“嬌顏”來形容他,想稍稍出口氣。
“那就又要讓色兒麻煩一趟了。”沒有絲毫異樣從話語中流露出來,對她說話的語氣還是一貫的七分溫和,兩分有禮和一分戲謔。
“不要緊不要緊,倒是麻煩公子要等上段時間了。”妃月的語氣也沒讓聿宣逮到任何不尋常,依舊是那麼的——不正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