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醫堂位於秦峨嶺上,其因高超的醫術和瀠巖泉而出名。話說瀠巖泉原本只是普通的溫泉,是加了聖醫堂的獨特配方纔使它擁有神奇的功效的。聖醫堂一貫的宗旨就是“不是疑難雜症便不醫”,如果是疑難雜症的話,就是沒錢付藥費也會幫忙醫治的。
這聖醫堂四年一度舉辦的浴泉大會向來都是請一些江湖中正派之人,不過往往總會有些旁門左道之人混入大會中。
一輛以白色輕紗遮掩的四輪馬車行駛在山間的小路上,車輪碾在四散的小石子上,“咯咯”作響,車鸞也顯得有些不平穩。
駕車的人是一名白衣似雪的貌美女子,車鸞前後共跟着八人,是同樣的裝束,坐於車中的人在層層垂下的輕羅之下影影綽綽,微風拂過,飄然欲掀。
傍晚的夕陽,爲縷縷白衣和絲絲白紗鍍上了唯美的光暈。
婺歌月面戴銀質面具,靜默地坐在車鸞內,想着今天早上的一席對話。
“你是說在那個身帶冰羽簪的黑衣人身上找到聖醫堂研製的藥?”歌月語調微微上揚,略帶這驚異望向形無跡。
“是的。”
歌月聞後,眉頭輕皺,微微低下頭分析道,“單從這藥上也不能實質性地說明什麼。陷害我們的人有可能是聖醫堂的人,也有可能是去那裡求診的人。”倏然又凝起眸光,她重新望向形無跡,“不管是誰,主謀者應該是想把我引到聖醫堂。看來,這次大會要我親自去才行。”
形無跡默默聽着,也在思考。
“無跡,你還是繼續暗中調查,一有蛛絲馬跡立刻告訴我。”歌月做出決定。
“是。”
思緒被拉了回來,遠遠的立着一個古樸平易的建築,眼看還有一丈之遙就到了聖醫堂。
“祭月宮到訪!”人未到,清麗的聲音便悠遠傳來。
門口站着一個接風的下人,一看到來客,臉上帶着討好的笑容,連忙就小跑出來接待,目光狂往輕紗背後鑽。
月奴跳下車,掀起白紗。
接風的人揉揉眼睛嚥了咽口水,原想一睹歌月宮主之姿,沒想到看到的卻是一張面無表情的面具,而歌月身上還透着疏遠的寒氣,讓人難以靠近。
“帶路吧。”月奴走在歌月之前,擋住了那人的視線
。
“好,好。”
回過神來的下人做了個請的姿勢,便跨進門檻,剛進入,就有人出來頂替他的班。
寬長的裙襬曳過泛着光亮的木質地板,卓絕的氣質由內而發,讓路人忍不住側目望來,而婺歌月卻總是目不斜視,昂首挺胸跟在月奴身後。
在那人的帶領下,歌月到了聖醫堂爲她騰置的住所。
“就是這裡了,有什麼吩咐的話儘管提出來。”那下人弓着腰,臉上討好的表情不減。
面具下的婺歌月冷冷地瞟了一眼那人,要求道,“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要打擾,三餐方面都會交給祭月宮的人。”
那人見她有點下逐客令的味道,便低頭頷首,“好的,您好好休息。”
說完便離開房間。
聖醫堂爲歌月所準備的客房地處偏靜之地,這是祭月宮主出行一貫的要求。房間內的佈置正如真個聖醫堂的佈局建築一樣的古樸,推門而入是一張矮小的格子紙糊屏風,接着是一張圓桌,四把椅子以及一些裝飾物。再走進去便是張鋪着棉絮的木雕板牀,一個衣櫃和一張小型梳妝檯。
與一般的客房都不同的是,這客房隱隱之中漂浮着一層溫溼的水霧,原來,在牀的對面是一面高大的格裝屏風,在一邊絲毫看不出另一邊的情形。
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口高出地面的小型溫泉,以碎狀的五彩大理石爲泉口,周邊鋪着光滑的白色青石,看着泉的大小,只能容下一人。
這是瀠巖泉的分支。
浴泉大會爲期兩天,沒有別的其他重要活動,主要就是邀請賓客前來一泡這極有藥效的瀠巖泉。
纖指滑過光潔霧溼的青石面,留下一條顏色較深的印記。
如果能把他帶來,這瀠巖泉的泉水似乎可以稍稍抑制住他體內的毒吧。奈何他行動不便,一直未能自己走出宮門。
原本寒澈的眸子少許柔下半分,減了寒意卻增了惆悵。
“明天便是十五了吧?”突然間,歌月問道,亦像在自言自語。
月奴不奇怪她爲什麼要這樣問,點點頭回答,“藥,屬下已經準備好了。”
明夜也就是月圓之夜。
推開窗戶,婺歌月擡頭遙望天幕上的殘輝,在緩緩落下的
夕陽邊上,一輪明月已經高懸天際了,它正在一點點抽走夕陽最後的溫熱。
望着那輪月亮,歌月有點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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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早晨的空氣,屬最清新的了,吸入肺腑之間似能洗滌所有沾染的塵埃。悅耳的鳥鳴聲在破曉之際便連綿起伏。
婺歌月躺在牀上卻睜着眼睛,她很早就醒了,吹彈可破的肌膚在陽光的投撒下顯得更爲晶瑩剔透,亮白無暇。
醒來後,她一直都在思考一個問題——到底是誰要將祭月宮拉入這江湖甚至可以說是七國之間的紛爭?又爲什麼呢?
想着想着,歌月有點心煩。
正當她想出去散心時,腦中突然一閃靈光,隨即柳眉微凝,心中大膽猜測,會是他麼?
這個可能性不能被排除。
喚來月奴爲其梳妝,準備餐點,一切就緒後,欲出去參觀參觀這所聖醫堂。
帶着月奴一人走出所在的廂房不久,發覺對側一院落步出一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輕微朝那兒一眼帶過,婺歌月預備熟視無睹地路過。
不過她知道,就算自己主動避開,那隻臭妖狐也會自己上來搭訕的。
“歌月宮主,我們又見面了。”字字之間,韻味深長,話語一出,人也到了自己跟前。
欲吐而出的譏諷之言被嚥進肚中,冰冷的面具和身上散發出的寒氣,像是在無時無刻告誡人們“生人勿近”,就算是大名鼎鼎的聿宣公子也不例外。
“幸會。”疏遠的聲音帶着簡短二字從歌月嘴裡被拋出,再透過一層厚厚的面具,聽上去帶着額外的寒意與淡漠。
聿宣嘴角噙着笑,並不再多言,似可一雙洞察一切的目光輕卻有力地落在婺歌月面上,想要穿透那堅硬的面具望向她的真顏。
婺歌月見他沒有下文,就也不多加理會,從他身邊擦過,目光不偏不移地望着前方。
深沉的目光緊鎖婺歌月款步離去的背影,鳳眸眯了眯,竟然不明所以地輕笑出聲來。
聽見笑聲的歌月心下微微一頓,只是腳步未停。
風,拂動她那飄揚如絲綢般的髮絲,同時也將那除去僞裝的熟悉氣息吹向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