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厚雖然和班尼迪克是商量的口吻,但隱隱帶着強硬的語氣,讓感覺相當敏銳的班尼迪克有些不悅地皺了下眉。
“希望納爾遜隊長能抽空幫忙。”李弘厚說完,就閉口不語,略帶禮貌地看着班尼迪克,等他回答。但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氣場已經從他站得筆直的姿態裡顯露出來。
其實,在來到南極基地後,李弘厚和葉溯見的也不多,兩個人在相隔較遠的實驗室工作,作息時間也不完全相同,偶爾碰到也只是閒聊幾句,畢竟在李弘厚看來,他們是在爲保護地球做爭分奪秒的研究,一刻耽誤不得。
但最近幾天,李弘厚卻覺得自己隔壁房間有些太過安靜。其實基地的房間隔音效果本就很好,各自的環境都是非常靜謐的,但李弘厚就是有種奇特的感覺,每次自己離開或者回來時,不經意朝隔壁一瞥,就有種裡面沒人的感覺。身爲科研人員最不缺的是無微不至的細心,這在李弘厚身上體現得更爲深刻。李弘厚一連幾次瞥過葉溯的房門,發現門鎖上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手轉動的痕跡,再加上這幾天連偶然遇到葉溯的機會都沒有過,李弘厚可不像葉溯那樣閱歷淺不懂世事,一深想就有了些不妙的預感。
他便在一天內間隔了些時間,敲了五次葉溯的門,次次無人應答。一次兩次還能說是兩人的工作時間相錯過,但次數多了,絕不可能是偶然。
李弘厚最終還是沒有坐得住,一想到最後一次見葉溯時,他那明顯不怎麼好的臉色,李弘厚就更加不安,當即就來找了班尼迪克。
班尼迪克的神色變得凝重嚴肅,有些爲難地開口:“葉溯嘛,其實您不來問我,我也要找個機會和教授好好說說。他正在被我們重點觀察中,因爲我們找到了一些對他不是很有利的證據,相信教授也知道,我們做的事情很重要,一點馬虎不得。”
班尼迪克也沒想過要瞞着李弘厚,葉溯突然不見這事是瞞不過的,與其含糊其辭讓李弘厚心生不滿,還不如“坦白”地交代。
李弘厚的眉立即皺了下,他一直都知道班尼迪克這羣人不放心太過年輕的葉溯,所以纔給他配了個單獨實驗室。李弘厚也能理解,可他從沒想過葉溯身上會有什麼疑點,早就做好了等葉溯通過他們的信任被調到自己的實驗室的準備,打算一邊研究,順便再帶帶他,也好儘儘做老師的職責。
葉溯是李弘厚的多年老友介紹給他的,而且他收學生也不是隻看關係,更看重自己的感覺,李宏厚對葉溯的印象很好。他們這些上了年紀的科研者,有種牛也拉不回來的固執,體現在對科學的追求上,更體現在看人的直覺上。李弘厚聽到班尼迪克這麼說,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
“這其中是不是有誤會?”
“誤會不好說。”納爾遜攤手,“不過請教授放心,我們已經派出了大量人員去調查,如果是誤會,我們也會還給葉溯一個清白的,我們做事只看證據。”
李弘厚眉皺得更深,思索片刻問道:“納爾遜隊長,不知能否告訴我,葉溯究竟哪裡有疑點?我想無論是從身份還是動機上說,他身上都是乾淨的。而且他還小......”
“就因爲還小,才令人懷疑啊。”班尼迪克也很失望地嘆口氣,“教授,你在化學上是專業的,你覺得以葉溯的年齡和接受教育的環境來看,他有可能達到他目前的成就嗎?如果說幕後沒有人支持,實在說不過去啊。”
“能。”李弘厚果斷的肯定讓班尼迪克一怔,“葉溯很有天賦,正是學習環境限制住了他,他在英國皇家研究院以及在比賽時,得到了優良的機器設備後,表現出來的潛力更甚於我之前看到的。相信他在這裡,應該有更大的進步空間。”
班尼迪克被直接堵了回去,本來心情就急躁現在臉色就更不好了,聲音也沉了下去:“但如果我說,葉溯已經發現了剝離了寄生元素的辦法呢。”
就算是對葉溯很有信心的李弘厚也不禁大爲震驚,他自己也在研究這方面的事情,到底有多難,他很清楚,他和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科研者一起互助研究了這麼長的時間,連個突破口都沒有找到,就算葉溯是寄生元素的發現者,也不可能這麼快找到剝離方法的。
見李弘厚無話可說,班尼迪克又繼續睜眼說瞎話:“當然,這是葉溯自己說的,到底事實如何我們還在調查中。但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都會給我們的任務帶來很大的困擾。如果是真的,我們就不得不考慮一下他究竟是怎麼發現的,他背後的勢力又是誰,爲什麼有這麼大的能耐?更有甚者,我懷疑可能是反人類組織,也許是想借這次機會徹底讓人類社會混亂。而如果是假的......那就更不能原諒了。我們是在爲人類未來嘔心瀝血,他卻因爲年輕人的心高氣傲也選擇說謊達到虛榮的吸引眼球的目的,浪費了我們的大量人力物力,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已經違背了法律,自然要受到制裁。”
李弘厚默然了片刻,說道:“葉溯現在在哪,我想見見他,不知道納爾遜隊長能否安排一下。”
班尼迪克拒絕:“這是機密。”
“他是我學生。”李弘厚不卑不亢道,“他的事我要負一部分責任,也有權瞭解。”
班尼迪克笑了:“教授,我知道您和葉溯不過就是一個師徒的名分,他的事情實在不能連累你。”
李弘厚不悅地看了班尼迪克一眼:“我想隊長一定沒聽過中國一句古老的話,那就是一日爲師,終身爲父。我既然和葉溯已經有了名分上的師徒關係,那就代表着我必須得爲他的錯誤負責。”
“教授。”班尼迪克有些無奈,“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們必須謹慎對待,目前除了個別人,誰都沒有權利接觸葉溯。如果你非要見他,我要和上級彙報下,但我不能肯定您的要求能夠通過上級的肯定。”
“爲什麼不能接觸?”李弘厚反問,對於班尼迪克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脫,他有些不滿了:“納爾遜隊長,恕我說句冒昧的話,我們之所以千里迢迢來到南極,日以繼夜地研究工作,並不是因爲你們的要求,更不是因爲我們是你們的下屬。來到這裡,是出於我們的責任和道義,我們的自由是被法律保護的,即使我現在簽訂保密協議之後立即要離開,你也沒有任何立場攔住我。如果葉溯真的有其他目的,你有權力關押他,但不能阻止我去見他,不能阻止我有了解真相的權力,我們所有的人都有資格得知究竟發生了什麼。否則只是憑藉你的一面之詞,實在難以讓我放心。”
班尼迪克點頭,含混道:“我會將您的意見反饋給上級的,我還有點事要處理,先走了,一有結果就會通知您,不要擔心。”
說完,他就一邊看手錶一邊大跨步離開,絲毫沒把李弘厚的話放在心上。
李弘厚站在原地,眼神漸漸凝重,心道,大事不好,葉溯危險了。
他沉思很久,才毅然轉身離開。
晚上七點鐘,班尼迪克正在和利奧波德大將談論針對葉溯的行動,利奧波德大將表示他已經不能容忍時間再被繼續拖下去了。
班尼迪克正在竭力勸說利奧波德大將,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班尼迪克皺起眉,他吩咐過在這段時間不要來打擾他的,敲門聲越來越急促。
“進來。”利奧波德大將也有些不快了,冷聲道。
門立即被推開,一人匆忙地進來報告:“大將,隊長,中國的李弘厚教授和日本的吉本拓也教授以及本國的傑佛理教授,三人領頭帶領了十幾個參與研究的化學家在大堂靜坐示威,他們...要求一定要看到葉溯,並且和葉溯親自對話!”
葉溯不知道自己的失蹤已經引起了老師的關注,在星際世界,他遇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沸騰俱樂部的百年慶典終於開幕,韓業特意從莫卡那裡給葉溯請了整整一天的假期,帶着葉溯和破軍一起前去赴宴。
破軍一早就來了力之森訓練館等着,穿着韓業特意給他定製的服裝,身上的傷已經全部消腫,比起葉溯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精神了很多,身上自有一股沉穩的氣質,吸引了不少來這裡訓練的少女們。
破軍不無羨慕地小心打量着訓練館內的設施,訓練館的費用都不低,他小時候沒機會進去接受訓練。而他的弟弟在父親省吃儉用下倒參加了一個訓練館,只不過不是像力之森這種盛名在外的,但當時已經讓周圍的人十分羨慕了。
破軍沒有嫉妒過自己弟弟的好待遇,因爲他知道弟弟的天賦簡直就是上天的恩賜,當時他甚至也打算好了,一旦自己成年也要出去賺錢,讓弟弟接受更好的教育。可是沒想到.......他的未來計劃被強行推向更無天日的深淵。
而今天,則是他討回公道的機會。
能討回來嗎?
破軍的臉色泛紅,是激動的也是憤怒的,他迫切而渴望地看向一個方向,從那裡走來並肩而行的韓業和葉溯。
如果你真的能幫我討回公道,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