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柳員外安排的高蹺隊又上路了,高蹺隊一面舞着手中的紅綢子,一面拿出巨大的標語。又一輪新的宣傳開始,如今,九成以上的揚州城市民都知道,揚州商會請了戲班子,只有會員纔能有資格買票。這讓不少的票友紅眼。
於是,會員們得意洋洋,等這親戚朋友來求,或是買了票送給要巴結的朋友,說好了,到了那天一起去。
戲票賣的越來越多,到了初十一的早上,最後一張三等座位的票已經賣沒了。
商會的成員都十分的興奮,他們沒想到的是,就連女性專場的那五個晚上的戲票,也全部售出。不少的大戶人家的小姐,買了票送給閨中密友。對於她們來說,聽戲的機會本就不多,無非是家裡或是親戚們請堂會,到戲園子裡去聽戲,簡直是天方夜譚。
如今,揚州商會十分貼心的組織了女性專場,不許男人進入。不少的小姐買了票,打算帶着老媽子、丫鬟一起去熱鬧熱鬧。
“早知道這樣,就應該多組織幾場,專門讓那些小姐、奶奶們去聽!”李老闆見女性專場的票賣的如此的火爆,不禁的懊悔的說道。
柳雙雙“咯咯咯”的笑了出來,對李老闆笑着說道:“李叔,沒聽過一句話嗎?女人和孩子的錢最好賺!放心吧,機會還有的是呢!我敢打包票,那些眼紅的票友,明年肯定拼了命的到咱們商會裡買東西,以求得一張會員卡呢!到時候,咱們就有大把大把的銀子賺!”
柳雙雙說道銀子,李老闆眼睛裡頓時閃出了興奮的光。
正月十五以前,戲票就已經在市場上炒得翻了天。不少有會員卡的客戶,成了衆人的香餑餑。買了戲票,再去求那些有會員卡的人將他們帶進去,正月十五以前,可真是熱鬧。
方貴和專門負責監督戲班子。德慶班正月十三就來到了揚州,方貴和親自張羅,陪着他們一起裝飾戲臺子。又仔細吩咐端茶遞水的夥計,一定要機靈一些,那些有錢人,可是不好伺候。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當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好的時候,就差正月十五的到來。
一大早上,方生就敲開了柳雙雙的門。柳雙雙剛剛梳洗完畢,心說,方生要是再早來一會,看到自己蓬頭垢面的會怎麼想?
“表妹,今兒晚上,你也去聽戲嗎?”方生問道。
柳雙雙笑着搖了搖頭,笑着說道:“不去,我就是聽戲,也要等到最後一天,去蹭一蹭。再說了,我也不太喜歡聽戲,有些聽不懂。”
方生一陣的鄙夷,看來,柳雙雙還真是才疏學淺,竟然連戲都聽不懂。
“表妹,那咱們今兒晚上就去看花燈。我可是聽說,揚州城每年元宵節的花燈都是最漂亮的。早就想去看看,難得今天有這個機會。”方生偷偷的看着柳雙雙說道,臉頰不禁的泛紅,這就是傳說中的約會嗎?
方生的羞澀,到讓柳雙雙想起了聊齋志異裡的嬰寧。王子服與嬰寧的初見,不正是在正月十五的花燈下嗎?那些五光十色的走馬燈的底下,曾留下過多少驚鴻一瞥?又有多少的才子,再那燈下苦苦的等着已經嫁爲人婦的佳人?
賈寶玉說,女子嫁了人就變了模樣。可她到覺得,自己還未嫁人,就已經多了三分的市儈。這就是生活。若不是生活所迫,誰會願意這麼年輕就去做生意?哎……
“也好,不過,今兒晚上,要先到戲園子,如果他們沒有什麼需要咱們幫忙的,再去看燈也不遲。表哥,你說這樣好嗎?”柳雙雙笑着回答道。
方生心裡雖然不樂意,但是,也只好點點頭。
就在方生點頭的那一瞬間,柳雙雙突然想起了王子服在燈下見到了嬰寧的梅花。留在枕邊數日,梅花都乾枯了,卻在才子的心裡,留下一片清香。
大約,讀書人都會有這樣的酸氣。守着心裡的那一份清高的感情,至死不渝。可是,現實和理想畢竟是有所差別,可不是所有的小姐都能喜歡上這樣的讀書人。可是,幾乎所有的讀書人都向往着身邊有一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知己。
正月十五的晚上,揚州城裡特別的熱鬧。高高的燈籠一個個的掛上了樹枝,低下寫着“某商號提供”,柳雙雙傍晚前進了戲園子,瞥了一眼街上的人羣。多少年以前,不對,應該這樣說,在她的前生,五、六歲那年,曾經在一個機器人形狀的燈下留下了一張照片。要是她沒記錯,那應該是星球大戰或者是汽車人。
戲園子裡果真一片的熱鬧。兩個夥計不停的檢查着進入戲場的人們手中的票與會員卡,柳員外也在。第一天開唱,他當然要親自監督。
戲園子外頭更是熱鬧,想要混進去的人比比皆是。彷彿,唱戲的不是德慶板,而是王菲復出或者周杰倫開個唱。
柳員外一見柳雙雙,趕忙說道:“你們去看燈吧,這裡沒別的事兒。來來往往的,人多眼雜,你一個女孩子家,讓人瞧見了不好。德昭,你帶着你妹妹去看戲吧。”
方生巴不得柳員外說這樣一句話,趕忙拉着柳雙雙向外擠。柳雙雙推開了方生的胳膊,悄聲吩咐一個夥計,準備一缸水,萬一走水了,也好有個照應。
柳雙雙跟着方生擠在人羣中。正月十五的晚上,大街上真不是一般的熱鬧。人來人往,擠得幾乎人貼着人。柳雙雙心裡暗暗得意,臨走前她聽說,戲園子裡已經坐滿了人。人生中最得意的事情,莫過於看到自己的創意能有一個完滿的結果。
方生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裝錢的荷包,這種人擠人的地方,最容易丟東西。很快的,方生和柳雙雙就被擠到了路的中央,兩旁的燈幾乎來不及看,就被人向前推去。在這種地方,幾乎不用走路,後面的人,就幫着你推到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