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之前,麥芽糖就上了桌。一過了臘月二十三的小年,柳雙雙就開始張羅着大家掃房。
宋家的房子大,房間多,掃房就是十分嚴重的事兒。宋家是做生意人家,打掃房間時還需要特別的講究。比如,掃地時,需要從門口像屋子裡打掃,掃出來的塵土要過了中午才能拿出去丟掉。
這樣一來,宋家的掃房就是個艱鉅的大事兒。全家僕人一起出動,阿瀾小柔負責打掃、少爺、少奶奶的房間,其餘人等,打掃剩下的屋子。
作爲少奶奶的柳雙雙親自動手,將宋烈的書房收拾的妥妥當當。光着一項,就用了一個上午。
臘月二十四那天,大家忙碌了一整天,總算將掃房的任務完成了。按照傳統習俗,臘月十二五該是磨豆腐的時候。
那年頭過次年還真費勁,一過年就要歇業十幾天。所以,在過年前必須將所有的東西準備好。所有的食品要配備整齊,至少要夠十五天吃的。家家戶戶都忙着殺豬、殺雞,爲的就是過這個年。
聽說,揚州商業協會今年中元節還是要唱堂會。柳員外派人送來了帖子請宋烈和柳雙雙,柳雙雙一直想知道她哥哥到底回來沒有,卻因爲不好意思而一直擱淺了計劃。
她也不知道表哥方生走了沒有,一想起方生,柳雙雙就很容易想到那首四張機。她跟生命中的這兩個男人的連接,似乎,就是那一套悽婉的詞。
她因爲這一套詞重新認識了這兩個男人,這兩個男人也因爲這一套詞跟她剪不斷理還亂。她不知道,自己的婚姻是不是能美滿。她寧願相信是美滿的,她願意相信,自己能與宋烈甜甜蜜蜜的愛一輩子。
女人對愛情的執着,就像是寒冬臘月裡飛出蜂巢尋蜜的蜜蜂。在忙從中尋找,在忙從中消失。愛情比曇花的時間還短暫,可每個女人都想用一生的時間等待那曇花一現的絢爛。
柳雙雙是這樣的女人,用自己的信念去守護愛情的美好。爲了愛情,她甘願做個小女人,乖乖的等宋烈回家過年。
臘月二十五劉嫂的廚房中擺滿了各類儲備的時蔬,臘月二十六燉肉、臘月二十七殺雞,到了臘月二十八,是宋家最忙碌的一天。
距離天亮還有很早的時候,劉嫂和正在興隆雅居幫忙的辛媽、老劉等人一起,在街邊架上了一口鍋。
劉嫂將頭一天晚上發好的面拿出來,當街揉麪。柔軟的面被揉成一個細條時,辛媽用刀子將面切成一塊一塊的。這時,老劉的籠屜已經搬了出來。一個個雪白的饅頭坯子進了籠屜之中。
等到天剛矇矇亮的時候,一個個雪白的饅頭就出鍋了。這饅頭做的很好,又大又軟又白,而饅頭鍋的周圍,早就擠滿了一羣乞丐,等着出鍋的饅頭。
興隆雅居的大掌櫃的孫武,親自帶隊發饅頭,才發了幾個,孫武就偷偷的扭過身去擦了擦眼淚。
北方戰亂,今年的乞丐特別多。有錢人想辦法逃到了揚州來,沒錢的人命也不該死。所以,涌入南方的乞丐驟然增多。
老劉後悔了,早知道應該多帶一些面來。還沒等到天亮,所有的饅頭都發完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大年三十兒,這實在是太高興了。
一大早上,柳雙雙從夢中醒來。趕忙的換上了大紅的衣裳,遠遠看去像是個新娘子一樣。下人們也都統一換上了新鮮的衣裳,就連宋烈,也脫去了白衣服換上了新裝。
宋四爺剛死一年,門口不能貼對子。但是,接福的袋子還是要貼。宋烈坐在書桌前,一筆一劃小心翼翼的寫着飛貼。
柳雙雙命下人們在正堂裡隴上火盆兒,阿福嫂和小牛媽等人放了假。按道理,下人們應該跟着主子一起過年。今年宋家大赦,叫下人們放假去了。只剩下阿瀾、小柔幾個年輕的丫頭使患着。
炮仗早就準備下了,廚房裡塞滿了雞鴨魚肉,這纔是過年的樣子。柳雙雙第一次自己過年,心裡既興奮又期盼。
這不,她是在找不到事兒做了,“噔噔噔”的上了樓。宋烈一見她上來,扭過頭笑了笑,繼續轉過去親自寫着飛帖。
“叫店裡的老會計去做就好了嘛,怎麼想起來自己寫了?”柳雙雙好奇的問道。
宋烈笑了笑,沒回答,將手中的帖子寫完了,才笑着說道:“年年都是孫秀才寫,我今年忘了吩咐他。結果他也沒想起來,這不,我只能自己寫了。好歹不多,一會子,叫小廝們挨家挨戶的送過去。”
“你說,咱們過年做點啥事兒?我可期待了!”柳雙雙興奮的說。
“興奮啥,過兩天就夠你累的了!大年初一去探親訪友,大年初二回你母親家,大年初三孫家有堂會,不能不去。大年初四,遠房親戚來拜訪,大年初五要破五。總之,除了今天,往後每天都忙活呢!等過幾天以後,我就看看你如何喊累!”宋烈笑着說道。
柳雙雙撒嬌的嘟起了嘴,宋烈讓開了椅子的一半,拉着她坐下來。宋烈抱住了她,歪着腦袋瞧着她微笑。
柳雙雙靠在宋烈的懷裡,那一刻,她覺得他們兩人在相愛。他愛她,她也愛她。只要倆人相愛,這就夠了。
宋烈微笑着摟着她,柳雙雙幫着宋烈整理好的剛剛寫完的飛貼。
“雙雙。”宋烈喊。
柳雙雙扭過頭去,宋烈猛的吻了她的額頭。柳雙雙立刻紅了臉,拍着宋烈的胸口說道:“討厭,壞死了!”
宋烈哈哈大笑了起來,捏着柳雙雙的下巴笑着說道:“你看,這臉色纔像是過年嘛!”
“你討厭死了!”柳雙雙笑着罵道,擁入宋烈的懷中。
宋烈的笑聲還沒落,忽然聽到有人急促的衝上了樓。柳雙雙和宋烈來不及分開,就聽到了“哎呦”的一聲。
柳雙雙的臉更紅了,宋烈衝她微微一下小。那顆調皮的小虎牙又竄了出來,柳雙雙皺了皺鼻子。
只見阿瀾早已經背過了身子去,宋烈鬆開了柳雙雙。
“怎麼了?”宋烈問。
阿瀾紅着臉,裝上了少爺少奶奶親密,她真不好意思。只好揹着頭,裝出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哆嗦的說道:“少爺、少奶奶,老婦人來了!”
“誰?”柳雙雙剛剛站起來,忽然一個哆嗦。
“老婦人、大老爺和小姐……”阿瀾說。
柳雙雙的腳一下子軟了,她一個沒站住,“噗通”的一聲就一屁股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