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驚之後,寧儀韻又十分疑惑,寧賀僱了人,要擄走她,究竟是爲了什麼?
寧儀韻心裡翻騰,但又不敢驚動魯大郎魯二郎,強穩心神,一動不動的趴在魯大郎背後。
“呵呵,二弟,你有所不知,這些當官的,有幾個是清廉的?
這些人,在官場裡待久了,心是貪的,更是黑的,他今兒給了我們這些銀子,是因爲他覺得值。
綁了這姑娘,誰知道能讓這寧大人收穫多少好處?”
魯大郎冷聲一笑,接着說道:“二弟,他今兒給你這麼點銀子,明兒,他就從能別處弄來更多的銀子了。”
“呵呵,大哥說的倒也有理,”魯二郎長嘆了一口氣,“唉,這些當官的,來錢比我們這些跑江湖的,賺錢快多了。
我們這些在江湖上混日子的,刀裡來,火來去,賺些辛苦錢。
而那些當官的,輕輕鬆鬆就能賺上不少銀子。
也不知道,寧賀這麼多銀子都是怎麼貪來了的?”
“二弟,這些事情,我們管不着,我們只管收錢辦事,別的都不管,”魯大郎說道。
“噯,大哥,不管,不管,我們只要有銀子就行了,等收了銀子,我們便去那怡紅樓去,”魯二郎道。
“得了,你別老惦記着什麼怡紅樓了,這裡離那茅草屋已經不遠了,我一個人把這姑娘帶到茅草屋就行。
你現在趕快下山,去找那個寧賀。”
魯大郎接着說道:“你就說,人已經按照他的要求擄到了,我正在把她帶往茅草屋,你讓那寧賀趕快帶幾個人到茅草屋來接應。
我們在茅草屋把這寧儀韻交給寧賀,他也把剩下的銀子給我們。
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早點完成交接,我們也好早點拿到銀子。”
“噯,好,大哥,那我現在就下山進城,找那寧賀,讓他帶上銀子,到茅草屋來,”魯二郎說道。
“好,快去。”魯大郎說道。
於是魯二郎向下山的方向走,而魯大郎則揹着寧儀韻繼續往那事先搭好的茅草屋走過去。
寧儀韻被魯大郎背在肩膀上。這會兒,她見魯二郎已經離開,心裡就開始盤算起來了。
本來有兩個身形魁梧的男子,她是無論如何也敵不過的,但是現在只剩下一個人。
雖然這男子身形健碩,但是一個人比兩個人好對付的多了。
當然就算一個人,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想要硬碰硬的力敵,那根本不可能的,唯有靠巧計,靠出其不意。
寧儀韻雙眼眯了眯,悄悄的從頭上拔下了她的髮簪。
這支鎏金蓮花紋鑲玉髮簪,不是尋常之物,而是喬安齡命人特別制了以後,送給她防身的。
這髮簪看似普通,裡面卻暗藏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寧儀韻輕輕將髮簪的簪身一拔,露出了裡頭的匕首。
一剎那,便是月色晦暗,匕首在閃過一道冰冷駭人的寒光。
不過寧儀韻此時正在魯大郎的背上,這道寒光,魯大郎半分都沒有察覺。
寧儀韻舉起匕首,找到魯大郎的背後心臟的位置,突然用盡全身的力量往魯大郎背心處一插。
這匕首威力,是普通的簪子不可比擬的。
匕首不知由什麼材料製成的,鋒利無比,削鐵如泥,更何況是人的皮肉。
這一匕首下去,如同沒有阻礙一般,整個匕首末根而入,直接插入了魯大郎的心臟位置。
匕首入肉之處,鮮血汩汩流了出來。
魯大郎雙手一鬆,寧儀韻從魯大郎背上掉了下來,在掉落的時候,她順手把那髮簪從魯大郎的背心之處拔了出來。
魯大郎的背心之處,血頓時彪了出來,獻血如注。
寧儀韻整個人一下子摔到了地上,她身上摔得有些疼,不過倒也沒有收什麼大傷,便從地上一骨碌的坐了起來。
她坐在地上,身前的魯大郎慢慢的轉過身來,雙眼赤紅的看着她。
寧儀韻向後挪開了一步。
魯大郎踏出一步,想要伸手去抓寧儀韻,突然雙眼一突,轟然倒下。
寧儀韻從地上爬起來,又向後跑了幾步。
最後她見魯大郎沒有了動靜,這才鬆了一口氣,重新坐到地上,大口喘着氣。
魯大郎轟然倒下,抽搐了兩下便不動了。
寧儀韻不知道魯大郎是死了,還是沒死。
不過,喬安齡給她的匕首是一把難得的利器,威力巨大。剛纔,她把匕首插入魯大郎背心時,她也清晰的感覺到這把匕首是末根而入的。
寧儀韻看着血泊一動不動的魯大郎,知道魯大郎就算沒有死,也是將死了。
寧儀韻遠遠的,看着幽暗月色下,血泊中的魯大郎,心裡直發毛。
但是,不管如何,她應該是脫險了。
寧儀韻坐在地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索着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
她擡頭看了看月色,今夜月色晦暗,光線微弱,如果在山林裡走動,很容易迷路,跟本無法走下山。
在這古代的山林裡,說不定還有豺狼一類的野獸,如果碰到了,她便性命堪憂。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在山林亂走。
但是,她同樣也不能待在原地不動。
根據她剛纔偷聽到那兄弟二人的對話,那當哥哥的,會把她帶到一間茅草屋裡,而當弟弟的,則會下山找寧賀,讓寧賀帶人到茅草屋交接。
如此說來,那當弟弟的,不久之後,就會帶着寧賀去茅草屋,和當哥哥的匯合。到那時,他們就會發現她和那當哥哥的根本就不在茅草屋裡。
如果是這樣的,當弟弟的必然會返回找哥哥。
她現在所在的位置,離兄弟二人分手的位置很近。
若是她待在原地不動,是一定會被弟弟發現的,那她剛剛對付了哥哥,又要落入弟弟之手。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快找到一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
寧儀韻站了起來,正想離開此地,又突然又想到,這山林的夜間,說不定有豺狼出沒,萬一要是碰到一羣狼,那她只怕會落入狼腹。
她想到了火,在山林中過夜,最好升起一堆篝火。點上篝火,既可以取暖,也可以防止野獸的靠近。
然而,寧儀韻身上並沒有任何生火所需的用具,她又如何去弄火?
寧儀韻把目光重新轉向了地上的魯大郎。
剛纔,她聽到兄弟二人講到的話,知道他們二人是行走江湖的。
這回,他們是收了寧賀的錢,爲寧賀辦事,才把寧儀韻擄上山的。
既然,是江湖之人,身上說不定帶着火摺子。
想到此,寧儀韻便強忍着不適,走到躺在地上的魯大郎旁邊。
魯大郎的臉在夜色一片慘白,看着十分陰森。
寧儀韻有些害怕,但是此時她還不能慌亂,她把目光從魯大郎臉上移開,在魯大郎身上搜了搜。
她把魯大郎的袖袋和懷揣都翻了一遍,卻只翻出了一些碎銀子和乾糧之類,並沒有看到火摺子。
她十分失望,沒有火摺子,就不能生火,今天夜裡她又如何度過?
她站起身,擡頭看看月亮,月亮躲在雲層裡,只能隱隱看出一個輪廓。
她嘆了一口氣,她在此地已經逗留很久,她必須要離開了,再不離開,過會兒當弟弟的尋過來,她想跑也跑不了了。
她必須趕快找個地方躲起來,其他的,看運氣吧。
帶着沮喪和害怕,寧儀韻站直了身子,她做了幾下深呼吸,正準備要離開,突然聽到有人喊她。
“寧姑娘。”
夜色裡的這一聲“寧姑娘”,低沉磁性而溫柔,就算是在深夜山林裡突然響起,寧儀韻也沒有被嚇着。
她緩緩轉過了身。
幽黑的深夜裡,他離她不遠。
他的手裡握着一顆夜明珠,夜明珠散發着瑩瑩的光線,似乎比天上的月亮更加明亮。
明亮的熒光在他周圍打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彷彿是他周身散發着光暈一般。
光暈之中的他,看上去有些狼狽,天青色的暗紋錦袍上,東一塊西一塊的污泥,上好的料子還被劃破了幾個洞。
然而,他身形依舊挺拔的像翠雲山山頂的一棵輕鬆,眉目俊郎,仿若天神。
他的瑞鳳眼正凝視着她。
不知怎地,寧儀韻竟然一時呆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她想笑,想露出一個劫難中遇到熟人的笑容,又想哭,哭自己這一夜受的驚,擔的怕。
她心裡上上又下下,嘴脣動了動,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喬安齡也在看着她。
他沿着腳步一路追蹤到附近,又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便跟了過來。直到看清確認是她,他一顆懸起的心,纔算落了地,鬱在胸口的一口氣纔算鬆了。
見她轉過身,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仔細打量她,見她好端端的站着,並沒有受傷,裙襬上雖然沾染上一些血跡,但應該不是她的,而是從別處沾上的。
再見她臉色雖然蒼白,但看着精神還不錯。
他便知她沒有什麼大礙,他整個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了下來。
他再見她桃花眼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眸中露出隱忍着的委屈和堅強之意。眼眸中的光點,彷彿整個夜幕下唯一的明亮星辰。
他向前走了幾步,站到寧儀韻面前,手臂一伸,摟住她的肩膀,往自己的方向一帶。
他把她按到自己的懷裡,結結實實的把人抱住。
軟軟香香的身子摟在懷裡,因爲她被擄而空落落的心房,頓時填滿。因爲找不到她,而生出的擔憂害怕,也終於一掃而空。
他的懷裡是滿的,心裡是滿的,懷裡是她,心裡也是她。
寧儀韻被他抱着,整個人都被他的氣息所包裹,她的臉,靠在他的肩頭,人貼着他的胸膛,他的胸膛緊實而堅硬,他的懷抱彷彿是幽暗深林裡唯一的安全所在。
兩人相擁了一會兒,喬安齡才把寧儀韻鬆開。
“身子可有什麼不適?”喬安齡問道。
寧儀韻搖搖頭:“沒有什麼不適,我挺好的。”
她擡頭問道:“你怎麼來了?”
“蘇掌櫃到定安侯府尋我,說你被人擄走了,我就來尋你了,”喬安齡說道,“幸虧你聰慧,用絲絛的碎布料做了記號,我跟着碎布料,一路跟了過來。”
寧儀韻問道:“定安侯府不是有很多人,你怎麼一個人來了?林子裡,林子裡畢竟不安全。”
喬安齡笑道:“言林已經去喊人了,府尹衙門也派人去通知了。
不過救你當然越快越好,我恨不能早些看到你,如何能等到他們來?
我就和你舅舅在林子裡分頭找起來。”
寧儀韻心裡動容,心中又生出幾許甜意,內心的冰湖如同遇到溫暖的春風,慢慢融化。
“噯,謝謝你,我沒事,”寧儀韻道。
喬安齡微笑道:“說什麼謝,顯得生分。”
兩人說了幾句話,寧儀韻突然說道:“我們要趕快離開這裡。”
“怎麼了?”喬安齡疑惑道。
“擄我和溫明玉的是兄弟二人,當哥哥的就在這裡,”寧儀韻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魯大郎說道,“可是那當弟弟的,去山下喊寧賀上來交接。
這兄弟二人說好在林子裡的一間茅草屋會面,若是當弟弟的在茅草屋見不到哥哥,一定會找過來的。
他們人手多,我們只有兩個人,若是你的人來不及趕到的話,我們必然不敵他們。”
喬安齡遠山眉一蹙,說道:“寧賀?此事竟然和寧賀有關係?”
“恩,是的,”寧儀韻說道,“我們先離開這裡,具體情況,慢慢說。”
喬安齡說道:“好,那我們走吧。”
“走。”
寧儀韻剛剛向提步而行,突然整個人被喬安齡抱住。
緊接着,她雙腳離地,整個人被喬安齡抱着,在空中轉了個圈。
寧儀韻心中正在詫異,又突然聽到“噗嗤”一聲,銳器入肉的悶響。
她一擡頭,看到喬安齡的身後,一張慘白的毫無血色的臉,猙獰而可怕,雙目暴出,中透着不解和不甘。
正是剛纔在躺在地上的魯大郎。
須臾,他又直挺挺的倒下了。
寧儀韻連忙轉到喬安齡身後。
“你怎麼樣?”
“無妨,傷在肩膀上,外傷而已,”喬安齡說道,“沒有什麼大礙。”
寧儀韻一看,只見喬安齡背後的肩膀上出現了刀傷。傷口不深,卻也入了肉,大量的血涌了出來。
一柄短刀落在地上。
大概因爲這魯大郎已經瀕死,手上沒什麼力氣,這一刀插雖然入了肉,但插的不深,而這把短刀也落了地。
“我看看你傷口,”寧儀韻說道。
喬安齡握住寧儀韻的手臂說道:“不忙,等一下。”罷,他走到魯大郎的旁邊。
魯大郎雙眼朝天圓睜,眼珠凸起,眼眶中清晰可見一條條血絲,眼裡是死不明目的不甘心。
喬安齡彎腰檢查了他的鼻息。
過了一會兒,他說道:“現在已經死了。”
寧儀韻點頭說道:“我幫你包紮一下傷口。”
“不急,我們先離開這裡,”喬安齡說道,“包紮傷口需要時間,就怕包到一半,那當弟弟帶人趕過來。
若是我府上的人趕來了也就罷了。
若是沒有趕來,我們只有兩個人,爭鬥起來,必然吃虧。”
“那好,你先忍忍疼,”寧儀韻說道。
喬安齡說道,“肩膀的外傷罷了,無礙的,走吧,我們先離開這裡,其他的再說。”
“好,”寧儀韻說道。
“這夜明珠我需要收起來,夜明珠光線太亮,在黑夜裡十分明顯,”喬安齡說道,“若是吸引了自己人便罷,若是把敵人吸引過來,就不妙了。
我們只能摸黑前行。”
“恩,摸黑就摸黑,總好過我們兩個人遇到一羣歹人。”寧儀韻說到。
喬安齡點了一下頭,把夜明珠放到了懷揣之中。
周圍頓時幽暗下來。
兩人在黑暗之中,相攜而行。
走了一小會兒,寧儀韻突然腳下一空,人失去了重心,摔進了一個大坑裡。
她坐在坑底,她的身邊是一同摔下來的喬安齡。
“摔的如何?可有傷着?”喬安齡問道。
寧儀韻活動了一下四肢說道:“沒什麼?雖然有些痛。你呢?”
喬安齡微微笑了笑:“我也無礙,雖然摔得有些痛。”
說罷,他從懷中取出夜明珠,夜明珠頓時將四周的景象照清楚。
他朝四周環顧了一圈說道:“這裡應該是一個陷阱,是附近的獵戶佈置來抓野獸的。”
寧儀韻聞言也朝四周看了看,說道:“恩,這陷阱做得還挺精緻,坑挖的四四方方、整整齊齊,而且還夠深,要是野獸掉進來,一定就是出不去的。”
“不僅如此,”喬安齡指了一下頭頂說道,“你看,這陷阱坑上面是有蓋的,如果我料想沒錯的話,這蓋子從裡面是打不開的,要從外面才能打開。”“恩,”寧儀韻思索了一下說道,“應該是有什麼機關吧。
這獵人辛辛苦苦挖了這麼一個大坑,肯定不希望掉進洞裡的野獸跑了。所以他才設計了一個機關,一旦有野獸掉落,坑頂的蓋子就會蓋起來,而且從裡面是打不開的。”
“恩,所以我們……我們大約也打不開,”喬安齡說道。
寧儀韻說道:“好消息是,擄我的歹人和寧賀的幫手,應該是發現不了我們了。”
她頓了一下,苦笑道:“壞消息是你的人,還要府尹衙門的衙役們一定也找不到我們了。”
喬安齡道:“看來確實如此。”
“那我們怎麼辦?也不知道我們要在這坑裡呆上多久?”寧儀韻說道。
“若是我料想沒錯的話,應該不用等多久,明日一早,設置這陷阱的獵人,就會來查看的。天亮之後,視線變好,我的人也應該可以根據蹤跡找到我們,不用太過擔心,我們安心等待就是。”
“恩,現在也只能這樣了。”寧儀韻說道。
“既然有時間不如說說,你被擄之事同寧賀有什麼關係?”喬安齡說道。
寧儀韻笑道:“既然有時間,不如先幫你包紮傷口,左右有一個晚上的時間,寧賀的事情,慢慢說就是了。”
說罷,寧儀韻低下頭,從腰間撕下了一半的絲絛。
喬安齡和寧儀韻兩人穿的衣裳都是由錦緞所制,而這腰間的絲絛是用絹紗所致,不僅柔軟而且透氣,效果跟寧儀韻前世的紗布差不多。
用絲絛包紮傷口,要比用兩人身上的錦緞布料更好些。
喬安齡看到寧儀韻的動作,低聲問道:“你打算替我包紮?”
寧儀韻擡了擡娥眉:“你傷在背後,我不替你包紮,你如何夠得到?”
喬安齡瑞鳳眼裡,閃過歡喜的神色:“好,有勞你了。”
寧儀韻微微笑了笑,朝喬安齡的領口努了努嘴,示意他把領口解開,脫去一部分衣裳。
喬安齡點了一下頭,伸手解開自己腰間的玉革帶,隨後,將衣服從肩膀處退下了一截。
動作連貫而熟練,只是整個過程,他都低着頭,瑞鳳眼垂着,目光不知落在何處,脖頸因爲羞意而生出紅暈。
在這深夜裡的陷阱坑中,他第一次在女子面前寬衣解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