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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等了十分鐘的光景,龍川便開着車來找我了。當他一臉焦急地出現在門口的那一剎那,我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對他招手。
“讓我看看手怎麼樣了?”他一來便直接挽上我的衣袖,仔細看了看我的傷口,然後說:“以防萬一,我們去醫院急診處問問。吸毒的人很容易患傳染病,萬一有病毒攜帶就不好了。”
我笑嘻嘻地看着他,一朵幸福悄然在心裡綻放開來。
“還笑呢,我多擔心,也怪我沒有經驗,晚上就不應該留你一個人在那裡的,萬一她帶着好幾個癮君子去你那裡住,豈不是十分危險?”龍川皺着眉頭說道。
“你看現在不是沒事了。”我說。
“你說酒吧老闆把他們的住址告訴你了?”他拉着我坐了下來,問我道。
“噢,對,說到這個,我想明天早上一早就報警,讓警察把他們送進戒毒所。哎,好好的一個姑娘,就這樣給毀了。”我說完,不由得嘆了口氣。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沒什麼值得同情的。路是她自己選擇的,自己選擇就要自己承擔。”龍川的話裡透着一股漠然的味道,聽得我有些心驚。
都說處在順境的人羣同情心比較少,因爲沒有經歷和體會過,所以根本不懂感同身受。我聽完,默默地笑笑。
龍川帶着我去了醫院,急診科的醫生稍微查看了一下被咬過的傷口,他說太晚了很多科室都關門了,也無法進行相關的檢測,但是安慰我應該沒什麼大問題,除非對方是hiv病毒攜帶者。
醫生的話把我和龍川都嚇了一大跳,龍川當即走出去打電話了,他的反應把我嚇了一跳。但是我很快明白了他要做什麼。
他在派出所有認識的朋友,當天晚上幾個民警就帶着我們按照酒吧老闆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小朵和她男朋友的住處。
當時已經半夜了,大部分人都已經睡了。民警破門而入的時候,小朵正一個人蜷縮在牆角瑟瑟發抖,腿上大片大片的烏青,嘴角也流着血,驚訝地望了我們一眼,很快明白了怎麼回事,直接低下了頭。
我見到了她男友,一個身材瘦削、流着山羊鬍的高個男人,整個人瘦骨嶙峋,眼窩深陷,臉上還有一塊長長的疤痕,見到我們衝進來,一下就從地上撩起了一根木棍,似乎是條件反射。
“這就是小朵,她偷了我家的東西,他們兩都吸毒。”我說。
小朵擡起頭看了我一眼,眼神蒼白無力,似乎在等待這一天的到來一樣,竟有種解脫的感覺。民警沒費什麼力氣就把他們拷起來帶走,我環視了一下這間簡陋的房子,心裡的辛酸無以言表。
這是北京某一處地下室,房間破舊而髒亂,到處堆着報紙、衣服、方便麪、紙巾,一牀破破的棉被直接鋪在了地上,有個地方開了口,露出了髒得發黑的棉花。一張桌子上放着注射器,還有幾張四四方方的紙,房間裡一件像樣的東西都沒有,我無法想象小朵是怎麼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下來的。
這完全顛覆了我對她的第一印象,也讓我對自己看人的眼光產生了懷疑。
民警把我們都帶到了派出所做口供,抽了小朵的血做了化驗,不過結果沒有那麼快能知道。
小朵被帶進去的時候,我在背後叫了她一聲,她回過頭,對我微微一笑,她說了一句話:“你是一個好人。”
我以爲她會恨我的。沒想到,她會這樣說。
我看着她被民警帶進了裡面,龍川上前摟住我的肩膀說:“伊北,累了一個晚上,我們也回去吧。”
於是,我們惴惴不安地離開了派出所。路上,我問龍川:“如果我真的被傳染hiv怎麼辦?”
“傻瓜,別自己嚇自己。”龍川說。
“萬一呢,我看他們的居住環境,沒準真有可能。”我說。
“不會有這個萬一的。”龍川伸出了一隻手,摸了摸我的頭安慰我道。
他不放心我再回到我自己的住處,於是把我帶到了他家,讓我住在葉婉婷之前住過的房間。
我開玩笑地問:“你怎麼不和我住一起,怕被我傳染嗎?”
“不是啊。”他笑着遞給我一雙新的拖鞋,眼神卻分明閃爍了一下。
“是也沒關係,人之常情。”我突然有些受傷。
我們各自洗漱完,我便去了他給我安排的房間。他問我怎麼不洗澡,我賭氣地說了一句:“我怕弄髒了你的浴室。”
他聽出來了我的不快,走過來拉住了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說:“伊北,我知道你難過。但是這種病毒你也知道有多可怕,一旦感染就是終身。我們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戀人之間什麼東西都可以共享,但是疾病不能,你說呢?”
其實我自己心裡也明白的,之所以假裝生氣,不過是等着被他安慰幾句罷了。
就這樣,我們各自睡在了不同的房間裡。發生這樣的事情,心裡不後怕是不可能的。一整晚,我都處於一種莫名的恐慌中,也開始想假如一旦我真的患上了艾滋會怎樣。
越想,越惶恐。越想,越害怕。
我在黎明將來臨的時候很傻逼地從牀上爬起來,對着窗戶雙腿盤坐虔誠地祈禱。這一刻,我才發覺我自己輕賤了將近三十年的生命究竟有多寶貴。
黎明的曙光漸漸從窗戶裡透了進來,我看着那道光芒一點點變得明亮,我想我也會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不知不覺中睡着了,不過已經睡不了多久了,鬧鐘一響我就爬了起來,簡單洗漱了一下,見龍川的房門緊閉,我想他應該還沒有起來吧,就沒有打擾他,直接開門走了。
因爲缺乏睡眠,這一天整個人的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不過工作任務繁重不得不硬挺着,快中午的時候我接到了龍川的電話,他似乎剛剛起牀,問我去了哪裡,我說我已經上班了,他這才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問我昨晚睡得好不好,讓我別擔心,結果出來他會第一時間告訴我。
下午我下班的時候已經晚上6點了,馬蓉蓉本來想讓我加班把東西趕緊做出來,我告訴了她家裡的情況,我說我得趕緊回家把門鎖換了,她聽了,這才肯放人。
我急匆匆地下了樓,沒想到龍川居然等在了我們公司的樓下,讓我既意外又驚喜。
他一見我就笑了起來,我朝他走了過去,他一看四下無人,直接在我嘴上親了一口,我嚇了一跳:“不怕傳染啦?”
“不怕啦。”他迴應道。
我愣了一秒鐘這才反應過來,驚喜地問道:“是不是結果出來啦?”
他笑着點了點頭,他說:“沒事,她所有的檢測結果都是陰性,今天爲了這件事我跑了一個下午呢,就想讓他們早點把結果化驗出來,省得我們擔心。”
“太好了!”我瞬間心情就變得晴空萬里。
“走,去吃頓燭光晚餐慶祝一下!”他拉着我便讓我上車。
這時候剛巧馬蓉蓉從樓上下來,不巧看到了我們拉着手,頓時怪異地笑了一下。她走了過來,龍川和她笑着寒暄了幾句,她目光詭異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沒多說什麼便走了。
她一定誤會了吧!她以爲我和卓文君之間有點兒什麼,沒想到轉眼看到我和龍川之間這麼親密,所以看我的目光才那麼怪異。我想她心裡的潛臺詞,應該是覺得我稟性難移吧!
“剛纔你們馬總怎麼那樣看你?感覺她目光怪怪的。”路上,龍川問我。
“不知道。”我心裡猜到了,卻並不想說什麼。
“她估計沒想到我們會在一起吧!”龍川笑着說,又拿起我的手,放在脣邊吻了一下。
“嗯,可能吧。”我說。
此刻我才懶得管馬蓉蓉是怎樣的感想,雖然只不過是一份檢測報告而已,卻給了我一種重新撿回一條命的感覺。
龍川帶着我去了高級餐廳,餐廳裡悠揚的鋼琴聲和彬彬有禮的侍者讓我頓時感覺自己身上的這身打扮來這種地方太不合適了。
記得以前,孟祥瑞也帶我來過這裡的,我環視了餐廳一圈,突然記起來了。那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的我對穿着尚有一定的追求,我記得爲了來這裡,我還特地去買了一件晚禮服。
龍川叫服務員過來點餐,服務員似乎對他已經十分熟悉了,服務員問道:“龍先生,還是來一份鵝肝溫沙拉、一份多味魚湯和一份蘆筍濃湯、一份桔香法式吐司嗎?”
看來以前帶過別人來過呢,我心裡頓時就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龍川見服務員這樣問,臉上立馬呈現出微微的不悅,龍川說:“你先問問這位女士要點什麼,以後不要擅作主張。”
服務員大概這是才注意到這次和龍川一起前來的女人不一樣,頓時因爲自己的失言而嚇得臉色發白,服務員連忙問我:“請問這位女士要點什麼?”
已經晚了。
我已經開始生氣了,我沒有回答服務員的話,我徑直問龍川:“以前你帶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