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挺不喜歡矯情的女人。可是孟先生再來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矯情了一把。
這是我們在一起兩年多以來,我和他第一次吵架。我深知吵架的導火索在於我,孟先生那麼溫和的男人是很少大動肝火的。
我問他我家出事他爲什麼那樣的態度,他假惺惺地對我說是因爲心疼我的處境,覺得我爲家裡做的夠多。我反問他是不是從來都把我當做外人,他急着搖頭說自己爲了我如何如何。我一時氣急,脫口而出一句話:“那你爲什麼要給她買尚酷?你明知道那是我最想買的車!”
話說出口,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吃醋了。原來,我自以爲超脫,卻還是會不免俗地計較。其實我明白根本不是計較,憤怒本質上是對自己的無能爲力。我之所以生氣,更大程度上是覺得自己太過卑微不堪一擊。
當滾燙的情話被潑上了現實的冷水,答案是可想而知的。我的淚水簌簌地滾落下來,我分不清自己是因爲愛還是因爲無能還是因爲女人嫉妒的天性,總之,我哭了。
“伊北,你從哪裡知道的?”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嚴厲。提他的家室,一直是他的禁忌。他很少在我面前提起,我一開始會問,但每次問他都不想回答,所以後來我也不提了。
我選擇了沉默。我無從解釋從哪裡知道。
他遞給我一張紙巾,推了推眼鏡,站起來走到了窗邊背對着我:“和你的事情,我心裡對她很愧疚。當初我最窮的時候她跟了我,而如今我卻把愛都給了你。伊北,我爲她買車是爲了彌補我心裡對她的愧疚,而且孩子漸漸大了她出門也不方便,我希望你諒解我。”
他第一次對我解釋那麼多,然而我的心卻並沒有得到慰藉。我的眼淚繼續無聲地落下來,我任性地對他說道:“你回去吧,既然愧疚你就回去好了,以後都不要再來找我了!”
他扭頭望着我,眉頭皺得很深,他說:“伊北我一直覺得你懂事又豁達,不是愛使性子的那種女人。”
“那是你希望的我,不是真的我。”我扭頭望向壁櫥,不再看他。
“我們不需要這樣,你覺得呢?我該給你的,我從來都沒有吝嗇過。同樣,我該爲家庭盡的責任,我也一樣需要盡到。”他的語氣聽起來十分地無奈。
“可是一開始你沒有坦誠,如果你一開始就坦誠,你覺得我們會走到今天嗎?”源源不斷的委屈從我的心底透了出來,我發現我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個失敗者,又或許,插足別人的家庭,早就註定我的失敗。
“可我也給了你相應的補償對嗎,伊北?你最近究竟怎麼了?爲什麼我覺得我們之間越來越不對勁?你之前不是對我說只要我們快樂就好無所謂形式嗎?怎麼現在,你居然還背地裡調查起我了?”他的聲音聽起來理智又清醒。
這一次對弈,我徹底地輸了,輸了結局,輸了姿態,也丟了臉。有時候,不說纔是最大的智慧。我悻悻地閉了嘴,把那些從心底涌上來的委屈悉數地吞了回去。
“對不起,或許是我最近太累了。我其實這一個月哪兒也沒去,我接了三份私活,把我剛買的手錶退了,把家裡的賬務還清了。我知道我不該對你提太多的要求,可是孟先生,我只是個普通的女人,我還是會不自覺地去依靠你,把你當做我的男人,想你與我共同分擔,不管你理不理解。我……我想,我做不到對你沒有感情。”一番話把我的眼淚再一次逼了出來,我想柴悅看到我現在這幅模樣一定會笑我矯情吧?之前的那股子灑脫和自知之明呢?
我的話讓他深爲震驚的同時眉頭也舒展了許多,他再次坐了下來一把抱住了我,聲音變得溫柔了許多:“傻瓜,我當然是值得被你依靠的男人。對不起,這件事是我沒站在你的立場考慮,害你這麼辛苦。”
“我沒有背地裡調查你,那天你帶她去買車的時候,我就在你身後一百米左右,我在爲一個品牌做禮儀小姐。”我輕聲說道。
他渾身不由得抖了一下,緊接着抱我抱得更緊了:“對不起,委屈你了。你給我三天的時間,我再去湊錢,重新爲你買下那塊手錶,好不好?”
話到了這裡,剛纔的言辭激烈此刻都化作了炙熱的吻,此時的孟先生不再是剛纔那個清醒理智不容我絲毫威脅家庭的男人,而是頃刻變成了一個柔情款款、溫柔繾綣的深情男子,用他最細緻的吻痕和最柔韌的雙手爲我打開了秘密世界的門……一場情事,以爭吵開始,卻以甜蜜告終。我想,我們大概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