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依書昨夜久久沒有睡着,也不知過了多久,最後疲累已極,才睡了過去。心頭卻是始終記掛着夏荷的事情,就連夢中竟也夢到夏荷向她哭訴,日子過的很是辛苦。
“銀珠,薄荷……”依書一醒來,便迭聲朝外喚道。
銀華推門進了來,柔聲道:“小姐,現在時候還早,怎麼不多睡會子的?”
依書眉頭一皺,問道:“銀珠跟薄荷呢?怎麼不是她們伺候我的?”
銀華忙解釋道:“回小姐,本來是她們在這邊守着的,是奴婢讓她們先回去休息了,小姐若是有事,奴婢現在就去喚她們。”
銀華趕忙出去將銀珠跟薄荷叫過來,好在她二人是住的離依書近一些,沒多久,銀珠跟薄荷就匆忙趕了過來。
見到熟悉的銀珠跟薄荷站在面前,依書安心了一些,朝銀華道:“銀華,你先回去吧,我這邊有銀珠跟薄荷伺候就行了。若是有事找你,我再讓她們喚你就是。”
銀華看了依書一眼,垂首道:“奴婢遵命。”便退了出去。
依書看向銀珠,“銀珠,夏荷昨天就走了?你可知道她昨夜是回了家,還是去了年家?”
銀珠搖了搖頭,“夏荷是昨天就收拾走了,奴婢也不知她昨夜是留宿在哪裡。”想了想,還是不確定的道:“應該是回了家吧。”
依書又問道:“鄭媽媽現在應該在廚房呢吧?”
薄荷忙點了頭,“早上鄭媽媽是要去廚房看一圈,現在在不在廚房倒是不一定,但肯定是在府裡的。”
依書便吩咐道:“那你們去將鄭媽媽給我找過來,我有話想問她。”
銀珠跟薄荷對視一眼,心裡皆知依書這是想爲夏荷說些好話,以使她嫁進年家以後日子不要太難過。有這樣的主子,銀珠跟薄荷心裡都覺得自己實在是沒有跟錯人。依書現在既然能這樣爲夏荷着想,日後她們若是也這般處境,依書自然也是不會薄待了她們。
她二人也是極爲關心夏荷以後的生活,便趕忙出去尋找鄭媽媽。
沒過多久,鄭媽媽就被她二人給領了過來。
卻說鄭媽媽以前倒是很中意夏荷,畢竟夏荷是依書身邊的大丫鬟,蔡氏最爲疼寵的一個女兒也是依書,若是夏荷能嫁進年家,單憑着這層關係,肯定能給年家帶來不少好處,所以她過去才巴巴的希望蔡氏能允了這門婚事。卻是沒有料到,蔡氏最後是同意了這門婚事,但卻撤了夏荷在秦府內的職務。
原本夏荷算是秦府買下來的丫鬟,以後能不能成婚全看主子的意思,就算主子同意你成親了,那以後也是府裡的丫鬟婆子,還是要做事的。可是如今,夏荷被撤了職,蔡氏明顯不想再繼續留她在秦府。這一嫁去年家,可就完全是個閒散人了,還能與年家有何助益?
鄭媽媽聽說蔡氏指了這門婚事,當下就很是不樂意。可她也是秦府的奴才,主子的主意已定,哪裡有她說話的份,還得硬着頭皮感謝主子的恩德。
鄭媽媽滿臉不甘願的到了寶沁樓,在依書房外揉了好一陣子臉,方纔強擠出一絲乾笑,提步進屋,與依書請安福禮道:“奴婢鄭氏給三小姐請安。”
依書側過頭,道:“起來吧,”又與一旁的銀珠薄荷道:“銀珠,趕緊給鄭媽媽搬凳子來坐,薄荷,你去幫鄭媽媽沏一杯茶來。”
鄭媽媽訕笑道:“三小姐這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在三小姐面前哪裡有坐的地方。”
依書輕笑道:“鄭媽媽,您在府裡侍奉母親這麼多年,又是府裡的老人,自是可以坐的。銀珠,還愣着做什麼?”
銀珠忙搬過一旁的凳子,置於鄭媽媽的身後。
鄭媽媽笑道:“那老奴就恭敬不如從命,多謝三小姐了。”鄭媽媽便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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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正好也沏了壺新茶過來,小心的奉了一杯與鄭媽媽。
鄭媽媽在秦府算是老資格的婆子,雖然身份低微,但因爲在秦府做事已久,所以依書等小輩便也會給三分薄面與她,不拿她當一般的婆子使喚。
依書輕咳一聲,笑問道:“鄭媽媽,昨兒個夏荷就離了我這裡,你可曉得她是去了哪裡?”
鄭媽媽眉頭微蹙,頓了會子,方道:“這個老奴也不知,這尚未成親,該是沒有去年家的。”
依書點了點頭,鄭媽媽說的也有道理,夏荷與年無蒙尚未成親,確實不太可能直接去年家。只是她看鄭媽媽的臉色,似乎並沒有幾分喜色,當初不是她千求萬求,想讓夏荷嫁予她侄兒的嗎,怎的今日如願以償了,卻是看不出她有何高興來?
轉瞬,依書又想明白了這其中的原委,這還用多說嘛,原先夏荷是她身邊當紅的大丫鬟,她凡事都會照顧一二。而現在呢,夏荷只是一個被蔡氏責罰的普通丫鬟,再無原先的興盛時分,免不得會被別人踩上幾腳。
想到這裡,依書的臉色微微轉冷,聲音也帶了幾分寒氣,沉聲道:“鄭媽媽,夏荷雖然以後不在我身邊伺候了,但到底是跟了我多年,一向也是極得我心。我昨兒個還求母親讓夏荷再在我身邊待上幾年,母親卻說夏荷年紀也大了,不能再平白耽誤她的婚事。而且夏荷服侍我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若是薄待了她,只怕也會讓其他的下人寒了心。母親又說年家不錯,誇讚你侄兒是個會疼人的人,夏荷過去不會受苦受累。這些,可都是真的?”
鄭媽媽眼珠轉了轉,這些既然是蔡氏說的,她當然不能說是假的。可是,她侄兒會疼人?這可真是個笑話,她侄兒從小就是個傻子,若不是她一直扶持着年家,顧着年家這長子嫡孫,供他衣食,給他創造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條件,只怕她侄兒也活不到這麼大。
如今她年紀大了,就算再怎麼拉拔,也拉拔不了幾年,所以早先就開始籌謀,卻未料到,還是找了個沒用的回去,如今還拒絕不得。
鄭媽媽訕訕然的笑道:“夏荷一向是個福氣大的姑娘,哪裡有苦與她受。我侄兒也很是好弄,況且他是年家的長子嫡孫,我兄長家境雖然一般,但也絕不會薄待了夏荷的。”
依書點了點頭,她不知道鄭媽媽說的話有幾分可信度,但她要的就是這句話,鄭媽媽既然當着她的面說了以後不會讓夏荷受苦,若是她以後見到夏荷,察覺到夏荷過的不好,自然會與她好生計較。
如此,便笑道:“有鄭媽媽的這句話在就好,夏荷雖是我的丫鬟,但我卻從來不拿她當丫鬟看,只希望自己能有這樣一個姐妹就好了。如今她許了人家,又是鄭媽媽的兄長家,鄭媽媽的人品我還是信得,以後夏荷那邊,還要多勞煩您老照顧呢。”
鄭媽媽呵呵笑了一聲,心裡雖鬱悶的不得了,面上卻是不敢露出分毫來,只不住的點頭強笑道:“老奴省的,定會囑咐我兄長,不會讓他們薄待了夏荷的,三小姐儘管放心。”
依書看向一旁的銀珠,朝梳妝檯那示意了一下,道:“銀珠,去將我那鑲南海珍珠的金簪和同對的耳墜拿來。”
銀珠忙去首飾盒中翻出那兩樣東西,拿到了依書的面前。
依書的飾品大多極爲珍貴,她自己鮮少出府採購,大多都是蔡氏選的,或者是別人送的,自然不會有差的在她這邊。那南海珍珠色澤瑩潤透亮,金簪上鑲嵌的那一個有尋常人的一個指節大,而兩隻耳墜上的只比金簪上的略小一些,這兩對飾品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就在依書看來,也很是喜歡這兩對東西。
依書只掃了一眼,便朝鄭媽媽笑道:“鄭媽媽,夏荷昨天走得急,我都沒來得及給她準備一些嫁妝帶着。如今既然你過來了,就勞煩你幫我將這兩對飾物帶給她,也好給她成親那天添點裝扮。”
銀華頗有些不捨的將金簪和耳飾遞至鄭媽媽手中,這金簪和耳飾在依書的飾品中也算得上是珍品,自然會讓她有些不捨。
鄭媽媽也算是見過一些好東西,但是這麼大的南海珍珠還真是少見,更別提金簪和耳飾的做工之精湛,再再讓她瞪圓了眼睛。
忙不迭的從銀華手中接過金簪和耳飾,鄭媽媽心裡不由想到,看來對於夏荷她要重新打量了,原本以後她就此沒落了,卻不料三小姐卻是極爲將她放在心上,這麼難得的南海珍珠都捨得拿出來與她做嫁妝。
鄭媽媽笑道:“老奴就說夏荷是個有福氣的姑娘,如今可不是?她都不在三小姐身邊伺候了,三小姐還這般的惦念着她,老奴今兒瞅了空了,就把這些東西給她送過去。”
依書眼見的鄭媽媽的神色變化,總算是達到了她的目的,她怕的就是鄭媽媽以及年家一家人,因爲夏荷再無利用的餘地,就虐待夏荷,如今曉得夏荷還有她惦記的,起碼也不會怎生的薄待夏荷了吧?不然,他們也該考慮一下她的怒火不是那麼好受的。
“那就多謝鄭媽媽了,以後夏荷那邊還有勞您多爲照顧。”隨意的打了一個哈欠,依書笑道:“嗯……昨兒個掛慮着夏荷,覺都沒有睡好,今兒聽了鄭媽媽的話,我總算是放心了一些,倒是有些瞌睡了。”
鄭媽媽忙站起身,笑道:“若是無事,老奴這就退了。”
依書點了點頭,朝銀珠道:“銀珠,送鄭媽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