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古架上有三七粉,去將那個拿來。”景珏吩咐道。
寧春草見他固執,也未強求,收好了瓷瓶,又慢騰騰的拿了三七粉。
三七粉猛的倒在傷口上的時候很疼,景珏咬着牙,玉面之上白了一白。
她記得很清楚,他給她的藥膏,抹在傷口上是清清涼涼的,帶着荷香的芬芳,很舒服。她擡頭看了他一眼。
他恰恰也在垂眸看她,“別太感動,若不是瞧着你若沒了這張臉,便一點兒可取之處也沒有了,爺纔不捨得將那藥給你!”
他說完,哼了一聲,轉過臉去。
先前他腿上的傷口不知是誰包紮的,包紮的紗布可能在兩人激烈運動中,掉到一旁。
寧春草只好又取了新的乾淨紗布來,將止住血的傷口,重新爲他纏好繫好。
她本就被折騰的沒有力氣,又這麼一番操勞,爲他處理好傷口,便一頭栽到榻上,昏昏欲睡了。
“你爲什麼想離開王府,在這裡過得不好麼?”景珏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幽幽的格外好聽。
“王府很好,比寧家好,更比李家好……可我還有更重要的事……”寧春草恍恍惚惚,她又連着被新的噩夢糾纏了好幾日,早就睏倦的不行。
話未說完,人就已經落入沉睡之中。
天光昏暗,擡頭只能瞧見四下裡霧氣濛濛的。
寧春草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不小的湖邊,迷濛的霧氣之中,有個腳步聲,正往她的方向靠近。
她心中並不覺得緊張,腳步聲的臨近也並未讓她害怕。
隨着那腳步聲越來越近,面前的霧氣似乎也在漸漸的散去。
她瞧見那腳步匆匆的人,看起來十分熟悉,從動作到身形,都莫名的親切。
她向前迎了兩步,想要看清楚那人是誰,可當那人猛的擡頭向上看,她也恰瞧見那人的臉時,卻是將自己嚇了一跳。
因爲衝着她走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
那人臉的臉,和她恍如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她擡頭往上看的時候,還帶着些隱隱的焦灼。寧春草也跟着她擡頭看了一眼,這一看不打緊,她心頭卻是猛的一跳。
因爲上頭,正是歸雁樓三樓探出來的一截硃紅憑欄。
寧春草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她上前攔住自己,“別上去,上去就會被人推下來摔死!不要上去!”
可她似乎根本聽不到她的話,也看不到她的人,徑直從她身邊越過,腳步匆匆的往歸雁樓上去了。
寧春草想要追上去攔住她,可發現自己竟像是腳下生根了一般,一動不能動。
“別上去呀!你個蠢貨!給我下來!上頭的人要害死你,你上去幹什麼?”寧春草站在歸雁樓下頭大叫。
可她似乎什麼都沒有聽到,腳步匆匆,越來越高。
寧春草越發緊張起來,接下來,是不是遇見小廝了?是不是要被小廝給推下來了?
她環顧四周,突然發現自己現在所站的地方,似乎就是當初被人推下歸雁樓時,摔死的地方!
她不要站在這裡,她要走!要離開!
可腳下像是有根,一步也動不了。她擡頭向上看去,昏沉的天空,硃紅的憑欄,憑欄側似乎還有個人影晃動。
“春草!春草!醒過來!”啪啪兩聲脆響,“爺叫你醒過來,你聽到了沒有?”
寧春草被臉上火辣辣的痛楚,及耳邊聒噪的聲音給喚醒。
她睜開有些茫然的眼睛,看着面前帶着傷的俊顏,“我又摔死了?”
景珏濃墨般的眉微微蹙緊,幽暗深邃的眼眸中帶着些許的擔憂看着她。
她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趕緊往自己的脖子上摸去。
碧翠的天珠項鍊,帶着她的體溫,溫溫潤潤。透過菱紗窗漏進室內的晨光,映得這天珠之上,碧翠流轉,碧翠之間還有一條條白色宛如錦帶一般的花紋,清透美麗。
“什麼時辰了?”寧春草開口,聲音卻有些暗啞。
景珏擡頭看了眼漏壺,“辰時三刻。”
這天珠項鍊果然是有用的,昨日她下午被世子爺折騰夠了之後,便沉沉睡去,竟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中間一次也未驚醒!
只是她仍舊做了同前世相關的夢。
玄陽子道長說,這開了光的天珠項鍊,只能鎮壓夢魘,卻不能改變破除她前世宿命。
看來此言不虛,她若是不前往青城山,尋找紫玄真人,怕是就算能睡好覺,到頭來,卻還是要被人給害死!
不知道自己的命運也就罷了,夢中一連見到自己被人害死的場景,換做哪個不想死還沒活夠的人,也是也不能淡定了。
寧春草緊緊握住掛在項間的天珠項鍊,下定決心,一定要改變宿命。
“這是什麼東西?以前怎麼沒見過?”景珏忽而冷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