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不懂?”景珏冷笑道,“原本不想這麼快處置你,你到自己送上門來。膽子真不小。”
華箏面上的笑意全化作驚恐,連連搖頭,“世子爺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婢妾,婢妾從來沒有想過要害寧姐姐呀?婢妾同寧姐姐無冤無仇……怎麼會……”
“你的丫鬟收了人家的銀子,透露寧姨娘的行蹤給外人,這不是害她是什麼?”景珏冷冷問道。
華氏似乎沒想到,世子爺竟連這種小事都知道,眼珠晃了一圈,焦急辯解道:“婢妾不知道此事,定然是那丫鬟揹着我,偷偷做了這大逆不道的事情,婢妾這就回去收拾她!定給寧姐姐一個交代!”
“出了事就把責任往丫鬟身上推?日後還有誰敢跟着你,效忠你?你那丫鬟對你可是不錯的很。”世子爺似笑非笑道。
華氏的臉色比先前曹氏還難看。
“不若搜搜看,旁人給的銀子,是在你那丫鬟手裡,還是在你的手裡?”景珏冷喝一聲,這就要叫人去搜。
華氏思量片刻,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以膝作腳,跪着向前抱住景珏的腿,仰着委屈的小臉兒,“婢妾一時糊塗,求世子爺寬恕婢妾這一次吧?婢妾再也不敢了!且婢妾真的沒有想過要害寧姐姐,只想着是旁人關切寧姐姐……沒想寧姐姐不好啊!”
她聲淚俱下,好似真是受了莫大的冤枉。可憐兮兮,梨花帶雨的樣子真是我見猶憐。
“交給你處置怎樣?”景珏看了眼寧春草。
寧春草撇撇嘴,“不若就送到莊子上?”
她以爲這已經是極爲輕描淡寫的處罰,相較於自己受的罪,受的驚嚇,不過是叫華氏離開王府而已。她已經夠寬容豁達了。
不曾想,這竟惹怒了華氏。
華氏連連搖頭,恨恨看着她道:“原以爲寧姐姐性情極好,不曾想姐姐竟如此霸道妒忌,如此薄情!竟要將我遠遠支出王府!豈不是讓我再也見不到世子,再也不能伺候世子了麼……既如此,還不如讓我死了……”
她抱着景珏的腿,嗚嗚哭了起來,淚向斷了線的珠子,撲簌滾落,可憐極了。
寧春草不悅皺眉,對先前告她狀的曹氏也沒有這般厭惡。
景珏一腳踢開華氏,“也行,那你就去死吧,鳩酒,白綾,匕首,亦或是投井撞牆都行。”
他話音落地,被踹開的華氏才真真正正的愣住,不可思議的看着他,“世子爺說什麼?”
“你想怎麼死?需要討論一下?”景珏笑着問道。
這話真是殘忍。
華氏的臉都白了,哆嗦着嘴脣道:“我來王府之前,就有姐妹告訴我,說睿王世子不能沾,那是個冷血無情的人!翻臉比翻書都快,可見了世子爺一面,我就再也割捨不下,心道,這世上還有暖不熱的心,捂不熱的情麼?我不信邪,硬是促成了我被送到世子爺身邊的命。”
她垂眸冷笑了兩聲,也不顧屋裡頭的人看着她的視線,吸了吸鼻子,繼續道。
“到了王府以後,聽聞世子爺喜歡看人跳舞,我就卯足了勁兒學跳舞!腳腕子扭傷了也忍着疼練!聽聞世子爺喜歡吃點心,我就把自己的衣裳首飾送給廚娘的閨女,跟着廚娘學做點心,手燙傷了都顧不得……我爲世子爺做的一切,世子爺可曾多看過一眼?不過就因爲這新來的小賤人……世子爺就要……就要棄我如敝履……我不能服氣!你的心是鐵做的麼?”
華氏一番控訴,讓廳堂裡的氣氛冷凝得很。
寧春草和另外兩妾室臉上都不好看,似乎她的話,也在昭示着她們的命運一般。
只有景珏依舊在冷笑,“你似乎弄錯了。”
廳堂裡很安靜,景珏的話音十分清冷,透着涼薄。
“爺要處置你,並非因爲這院子裡多了誰,亦或是爺的眼裡多了誰。乃是因爲你身爲爺的妾室,卻要勾結外人,來合計謀算爺身邊的人。倘若姑息,饒了你這次,下次你要暗算的人,是不是就要變成爺了?”景珏冷笑連連,話說的一點情面都不留。
華氏臉色蒼白,搖頭道:“這怎麼可能……婢妾,婢妾怎麼可能背叛世子爺……”
“不能麼?你既知道爺如今寵着寧氏,還要將她的行蹤透漏給旁人,難道不是背叛?不管你料到那些人是要對她不利,還是沒料到,這都是背叛,沒有區別。”景珏輕嗤一聲,“背叛了爺,爺沒要你的命,已經是對你寬宏至極!你還不滿足?”
華氏吐了一口氣,徹底癱軟在地,神情遲緩的搖頭,“不要將婢妾送到莊子上……聽她們說,送到莊子上的妾室,過的日子……生不如死。”
“究竟是不是生不如死,還要你自己去體會了才知道。”景珏的口氣沒有一絲的惋惜。
他衝門外吩咐一聲。
立時有兩個丫鬟進得廳堂,將蒼白無力的華氏給拖了出去。
寧春草看着她被拖走時的絕望,心頭有些悶悶的。今日景珏寵她,他日自己的命運會不會也像這華氏一般?被他棄之如敝履?
寧春草不由打了個冷顫,她纔不會像華氏那麼傻,將自己的心全都寄託在一個花心男人的身上。既然知道這男人換女人比換衣服還快,又何必存着那僥倖的心理,將自己的命運託付?
曹氏和岳氏的臉色也不好,此時都垂着頭,沒有說話。
華氏哀哭求饒的聲音漸漸被拖着走遠,遠的再也聽不見。景珏纔回過頭來,看着兩人。
“你們還沒走啊?”他臉上有幾分調笑的意味。
卻將兩人嚇得不輕,連忙福身行禮,“婢妾們來探望過寧姨娘,見寧姨娘一切安好,這就告退!”
景珏點了點頭,“趕緊走,爺不傳,別在爺面前亂晃。特別是曹氏!”
後一句話叫曹氏明顯的抖了抖,若不是岳氏急忙扶住她,只怕她要嚇得跪在地上去。
兩人相扶着匆匆退走。
屋裡只剩下寧春草和景珏兩人之時,寧春草纔開始擔憂起自己的命運來。
景珏上下仔細的打量着她,桃花眼裡幽暗深邃的目光,叫她渾身都透着不自在。
“爺誇你好樣的,真是不白誇。”他不陰不陽的說了一句。
寧春草眉頭微蹙,“世子爺……”
“別叫我爺了,你心裡有我這爺麼?再過幾日,是不是該我叫你爺了?”景珏語氣嘲諷至極。
寧春草連忙跪下來,垂首道:“世子爺千萬別這麼說,婢妾不敢。”
“你不敢?你還有什麼不敢的?我對你不好?不夠寵你?你要做的哪件事,我沒有幫你做到?亦或是欺負你的人,我沒有幫你出氣?”景珏深吸了一口氣,臉色又沉了幾分,“爺才幸了你,你非但沒有感恩戴德,扭臉就要逃出王府,真是有出息得很!”
景珏越過她,在上座坐了下來。
寧春草連忙調轉方向,仍舊朝着他跪着,心下思量着如何才能將他怒氣勸退。
縱然此時他臉上看不出什麼慍怒來,但越是如此,才越是恨在心裡。
“你就那麼討厭我?”景珏坐着,上身微微前傾,眯眼看她。
寧春草連忙搖頭,“世子這話,真是冤枉婢妾!也貶低世子爺您自己了!世子爺人中龍鳳,相貌堂堂,身份尊貴,品性上佳。婢妾就是瞎了眼,也不敢討厭世子爺呀!”
好聽話嘛,誰不會說。寧春草不但會說,還配合着格外真誠的表情,好似恨不得挖自己的心出來看。
景珏抿了抿薄脣,“那你爲什麼要離開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