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城裡的北夷人都在這兒了。”阿九指着被召集來的北夷人,有些不解,淳歌打着要分糧食的旗號將城裡的夷族人都叫到一處,難道淳歌真的要分糧食?
“是嗎?”淳歌淡淡地掃過眼前所站着的約有三千多人,各個雖說不上是千人一面,但多數是面黃肌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淳歌指了指這個城池的北夷將領問道:“這個城的人都在這兒了?”
“是,是”北夷將領可不敢說謊話,他將這個城的所有人都找來了,他是真的以爲淳歌會給他們一線生機的。
淳歌沒有在說什麼話,不過是往後面退了幾步,登上了城樓,居高臨下地望着所有人,然後對守在邊上的士兵,笑着說道:“屠城”
許是淳歌的笑容太過和藹,讓那些士兵一時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仍舊是愣在原地。
“本官說,屠城。”淳歌再一次重複自己的命令,這一次他的臉上在沒有掛着似有若無的笑意,反而是冷峻,以及不可抗拒的威嚴。
這回士兵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每個人提起腰間的大刀直接衝向那一羣手無寸鐵的夷族人,開始了一場單方面的屠戮。
“啊”
“啊”
不大的一個城池,由中心響起了慘叫,那些一心以爲能夠擺脫飢餓的人,從未料到下一刻等待他們的竟會是地獄庶女新經。還有淳歌那張無情的臉。蘇祐仁簡直不敢相信身旁站着的人,是官淳歌,那個官聲極好的人,他怎麼能下令屠城呢。兩軍交戰從來都無關百姓,他這樣做可就是濫殺無辜了。
“淳歌,你”蘇祐仁結結巴巴開口,他也不知道淳歌心中存的是什麼心,若說再說錯話得罪了淳歌,只怕這些日子淳歌都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
“世子,公子累了,我先帶他去休息。”阿奴擋在淳歌與蘇祐仁之間,即便是殺人如麻的他也看不慣這殘忍的一面。
“我不累。”淳歌望着那片被血染紅的土地,冷笑道:“捅了我一刀。我就要捅他千千萬萬刀。”
“還發着燒呢。先休息行嗎。”這些日子阿奴已經隱隱地猜到淳歌這不同尋常的行徑爲的是哪般。無非就是將樂山的死一點一點發泄出來,淳歌這次的屠城也同樣在他的意料之內,只是淳歌心裡的氣舒坦了。身上的病卻越發嚴重了。
“好。”瞅着阿奴關切的目光,淳歌心中一軟,應了一聲。
阿奴破天荒的鬆了口氣,半攙半扶得將淳歌帶下城樓,喂完了藥讓淳歌在北夷人的城中睡上了一覺。這天淳歌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睡着的,自是不清楚那些跟着他進攻北夷的士兵是怎樣評論他的,只是淳歌弒殺的名頭終歸是做實了。無論下面人怎麼說,如今的淳歌是聽不見了,他安穩地睡着,夢中有那個離去的人。他夢到他們初次相見,樂山的一舉一動都浮現眼前。
淳歌似乎在夢中回到了童年,他身上再也沒有青山的血債,也沒有季乾的性命,他還是那個一心守着自己家的人。他們兄弟三人,分工合作在學堂混出了名頭,之後又與人打架。那時的淳歌像極了土匪頭子,佔人便宜以多欺少,孩子做的傻事他一件都沒有落下,好在他的兩個哥哥總是跟在他的身後,一個武力威脅一個暗中報復,每每他都是得意的一個。
夢境衝破美好來到了樂山中箭的那一天,淳歌自己都不知道他有那麼好的馬技,儘管他胸前的血跡愈發明顯,但一切都在樂山臨死前的那一眼中都被遺忘,樂山的眼中有太多淳歌看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淳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接受樂山的離去,若說季乾的死給了淳歌一個徹頭徹尾的醒悟,那麼樂山的死則是將淳歌僅有的人性都消失殆盡。
一聲長長的嘆息過後,淳歌猛地睜開眼睛,黑暗中他想到了那一夜與樂山樂水抵足而眠的情景,淚啊,終是開始氾濫,淚眼婆娑說的這是這個樣子。
“公子,醒了嗎?”阿奴感覺到空氣中的氣息變化,低聲問道。
淳歌吸了吸鼻子,沙啞說道:“醒了。”
阿奴聽出了淳歌的不對勁,只能暗歎一口氣,點起了房中的蠟燭,靠近淳歌的牀邊,蹲在淳歌的牀下說道:“公子,樂山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你若是不愛惜自己,那就太對不起他了。”
“我知道”淳歌的眼角滑下兩滴淚水,半帶哽咽說道。
翌日天才剛亮,淳歌便領着大軍深入北夷,北夷內部的地圖早在幾年就已經到了淳歌手中,那是李秀才給的,因此有地圖帶路,淳歌一行可謂是暢通無阻。淳歌離開不過一天,阿史那便帶着僅有的五千人來到了這個城池。
一夜的風霜吹散了空中的血味兒,城門還是那個城門,只不過當阿史那推門而進時,見到了的卻是屍橫遍野。這些屍體中最小的不過只有滿月,阿史那簡直愣住了,他從未想過官淳歌會深入北夷,更是不曾想過,淳歌竟會下此狠手。
“可汗”跟在阿史那身邊的北夷將領都不知該怎樣去面對這個場景,他們雖是見貫了生死,但卻不能接受自己的同胞慘死在眼前。
“走,快去下一個城池。”阿史那有一個預感,淳歌既然深入北夷就不會就此罷手,只怕這個城池不過是淳歌的一個小小示威,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在古代打醬油的日子。
“可汗,這糧草不足,怎麼去啊。”北夷兵將能硬撐到這裡都還是全仗着從淳歌那兒截取的那一點糧草,到這個城池本就是想要徵集一些糧草好回王城的。
阿史那也是氣急了,好在將領提醒他才恢復神智,照着淳歌的這個趨勢,只怕北夷這次在劫難逃,爲今之計不能強攻只能智取,直面淳歌的隊伍已經是不可能的是了,他們唯一的選擇就是借兵,距離他們夷族較近,又有兵馬的外族就只有鮮卑族。
“留下三千兵馬沿路而上,收拾殘城,剩下兩千人馬,一千人快馬加鞭通知所有城池做好防備,一千人跟隨本汗前往鮮卑借兵。”阿史那將代表北夷可汗的令牌交給了一個親信,當即分配好人馬,朝着自己安排的路線前行。
阿史那帶着一千輕騎兵趕往鮮卑族,被阿史那派做先鋒軍的一千人以爲自己兵少馬快,應該是能趕在淳歌的兵馬之前的,就連阿史那也沒想到,淳歌總是趕在他們之前,將城池的百姓官員趕盡殺絕,不留一個活口。身在鮮卑族的阿史那不曾想過,當他借到士兵糧食的時候,他的夷族早就被淳歌殺得不剩幾人了。
“官淳歌,官淳歌。”阿史那幾乎要癲狂了,他帶着三萬鮮卑士兵,火急火燎地趕到王城,哪知見到的卻只是殘肢百骸,他的臣子,他的子民,一個不剩,北夷成了血的海洋。
“可汗,可汗息怒,可汗息怒。”說話的是跟着阿史那的北夷將領,他的心情也不比阿史那好多少,一種孤獨,沒有族人的孤獨將他深深包圍,就算他們報了仇也掩蓋不了夷族只剩下他們這幾千人的事實。
“他官淳歌要我生不如死,他做到了,做到了。”阿史那捏碎了手中的玻璃,任鮮血在手中滴落,冷聲說道:“本汗不舒坦,他官淳歌也別想舒坦。”
“下令,召集兵馬立刻攻城。”阿史那拔出手中的長劍,指着淳歌的方向,他就不信,在北夷地盤佔據天時地利的他就殺不了官淳歌這個外來人。
但令阿史那吃驚的是,攻下淳歌所佔據的王城竟是那麼簡單的事兒,順利到阿史那覺得事有蹊蹺,可是等到阿史那發現的時候,淳歌已經押着他僅剩的幾千族人,站在他的前方。
“快,快將他抓起來,抓起來。”阿史那指着淳歌,高聲地叫着鮮卑族的士兵,彷彿淳歌的命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一樣。
只是鮮卑的士兵卻不曾動彈,反倒是淳歌淡淡地說了一句:抓起來,那些士兵便將阿史那圍成了一圈。這下形式就明顯了,鮮卑與淳歌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唯獨只有他阿史那被人算計了還不自知。
“冒頓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阿史那退到牆角拔出自己的劍,惡狠狠地盯着那個從鮮卑士兵後方走出的人。
那個號稱是冒頓將軍的人並沒有理會阿史那,反而朝着淳歌行了一個大禮,用他不怎麼流利的漢語說道:“我鮮卑可汗託下臣問官大人安好。”
這位鮮卑將軍的態度足以回答阿史那的問題,他自稱下臣,又對淳歌禮待有加,足以說明淳歌與鮮卑早有交情。
“本官擒了北夷可汗自是安好,冒頓將軍也代本官問鮮卑可汗安好。”淳歌也是禮貌地作揖,他偷偷用一萬擔糧食換來了與鮮卑合作的機會,正如有錢能使鬼推磨一樣,在這個乾旱的時間,金子銀子都比不上數萬糧食,尤其是淳歌財大氣粗的用大把糧食交易,鮮卑當然會答應與淳歌合作。
“這是自然。”冒頓將軍點頭,指着阿史那,說道:“夷族可汗已是大人手下敗將,下臣即日便率兵回去。”
“本官知道了。”淳歌略過冒頓將軍,目光直逼阿史那,眼中閃爍的光彩更是不爲人所知。
但只有阿史那知道淳歌眼中的是無盡的寒冷,以及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