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登基數年,年輕時也曾征戰四方,但是當天下平定以後,蘇見豫是鮮少出宮門的,因此皇上南巡一事便成了開年的第一要事。必是要熱熱鬧鬧的辦理,而這個權力則被送到了蘇祐啓老丈人高卿士的手中。
“跟隨皇上南巡的官員,便是今日需得商討的第一事。”今日的卿部的例會由高卿士主持,林洎輔助,畢竟南巡這事兒,皇上已經交到了高卿士的手上。
淳歌作爲資歷最淺的自然是閉上了嘴巴,他老老實實地待在位置上,別人不問他就不說,反正這南巡一行,他定是要去的。
“現將留守京城的官員定下來吧。”高卿士已經打算好了,南巡這個好差事,他必要讓自己的親信跟隨,然後他們自然能賺個滿盆。
淳歌嘴巴一斜,倒是沒有說什麼,他還真就佩服高卿士敢說,依着效率優先的做法,不是應該選出跟隨南巡的官員嗎,如此一來,剩下的便都是留在京城的。
“高卿士,這跟着出巡的纔多少人,留在京城又有多少人,孰輕孰重你還是再想想。”淳歌不說話,不代表別人就不會有意見,尤其是高卿士提出了這樣低效的方法,雖說他們卿部年初沒多少事兒,但也不至於閒成這個樣子,因此隸屬南派的方卿士開口了。
“噗嗤。”淳歌挑眉一笑,應了聲:“方卿士這話,倒是實在,我這兒還壓着些年前的案子呢。”淳歌這句話完全就是調侃高卿士了,不過倒也是實情。
“咳咳”高卿士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因爲急功近利而鬧出了個笑話,不過身爲元老的他,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林卿士,有何想法。”高卿士天真的一位林洎並不會像淳歌他們那樣話中有話。
此時正在喝茶的林洎望了望高卿士,這件事兒他沒有什麼意見。淳歌也不打算參與,他自是不會去摻和的。
高卿士就這樣被整個卿部的人冷在一旁,怒火從他的心間冒起,怎麼說他也是做了三十多年的高官。再加上背後的靠山十分的穩固,誰人見了他不客客氣氣地叫上一句大人,唯獨是官淳歌進了卿部以後,這個部門的氛圍都變了。
“咚”這是高卿士奪門而出的聲音。
“看來過火了。”淳歌淡淡一笑,站起身來,回到自己工作的位置,繼續那隔了一個春節的工作。
大傢伙見會議無果而終,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地盤,接着自顧自地忙碌,誰都沒有去找高卿士。更不曾多說一句。能做到卿士的人,都不是些吃素的,唯獨是高卿士,藉着後門走進來的,可卻偏偏不知道收斂。因而這個卿部的人都看不慣他,也就有了這樣涇渭分明的對抗了。
“我有些餓了,你餓了嗎?”淳歌摸了摸肚子,他早上吃的急,並沒有飽。
“我陪你去。”林洎放下手中的筆,正準備和淳歌一同出去。
“你還是乖乖待着。”淳歌的手打上了林洎的肩,說道:“我的事兒差不多了。你也趕緊吧。”
語畢淳歌便輕手輕腳地出了卿部,卿士們是繼林相之後最大的官位,因此他們工作的地方並不在別處,而是直接被安排在了宮中。對此皇上也人性化地給卿士們提供了一個吃飯的地方,因爲身爲宮中除了太監以外的男人,他們要隨時準備着被皇上使喚。若是吃不飽,那可就幹不動了。
“官卿士,您又來了?”這邊的人也是認得淳歌的,卿部之中就屬淳歌時常來這兒光顧,再加上淳歌這人好相處。這邊就連主廚都認得淳歌這號人了。
“是啊,來碗素面。”淳歌這幾天吃了太多膩味的東西,急需要清清自己的腸胃。
“好嘞,您稍後。”那御廚轉身進了廚房,叮叮噹噹地便開始動手。
“拿酒,再那一些。”一個拍着桌子有夾雜着叫喊的聲音傳到了淳歌的耳中。
“怎麼回事?”淳歌輕聲地詢問身旁掃地的太監。
那太監姓王,人都叫他小王子,他與淳歌也是聊得來的,故此低聲回答道:“那是高卿士。”
“他一早就來了,二話不說硬要我們拿酒。”小王子就是那個大早上被使喚的人,要不是高卿士官位太高,小王子早就拍屁股走人了。
“他來此處喝酒?”淳歌真有些不敢相信,再怎麼說這裡可是皇宮大內,誰敢在此放肆啊。
“喝酒,他拿這兒當酒館呢。”小王子頗有怨氣,高卿士就只差找個姑娘陪着了。要不是看他是定山王的岳丈,他們怎麼會沒法子呢。
“小王子,去找王爺,太子,三殿下,找到一個算一個,就說是我讓他來的。”淳歌雖與高卿士不對頭,但也不至於在這兒給人下絆子,更何況高卿士後頭的那些人,都和他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又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萬萬不能出什麼差錯。
“是。”小王子還是很聽淳歌的話的,一個轉身便離去了。
“拿酒,快點。”高卿士顯然是醉了,他將酒杯往地上一甩,做一副大爺模樣。
“高卿士,你醉了。”淳歌摁住高卿士拿酒的手,冷冷說道。
這人也是卿部的,再宮中如此放浪形骸,影響的是卿部的名聲,淳歌也是卿部的一員,自是不能不管。
“是你,是你。”高卿士的眼睛睜開一條小縫隙,一看是淳歌,是他恨得咬牙切齒的傢伙。
“啪”高卿士打開淳歌的手,惡狠狠說道:“你不用個老夫貓哭耗子,你不過是個黃毛小子,起開。”
高卿士凶神惡煞的模樣,淳歌倒是不甚在意,可這邊與淳歌關係較好的太監與大廚,可就不依了,心說人家淳歌是爲了他們才管這閒事,如今人家卻將屎盆子扣在他頭上,這不是挑釁嗎。
“大人,這是宮中,您還是注意些的好。”說話的太監是這邊的管事,能在宮中混到這樣一份閒差,足以說明此人的靠山是強大的。
“老夫教訓後輩,干卿何事。”高卿士本就不喜歡與太監這樣的閹人打交道,自是沒什麼好語氣,再說淳歌論起輩分來,還真是高卿士的後輩。
“古人言,達者爲師,不知在官路之上,誰是達者。”淳歌輕聲再高卿士耳邊說了一句,這是強而有力的回擊。
高卿士此人心有大志向,奈何能力卻承載不起他的想法,而淳歌年紀輕輕,不僅戰功赫赫,更是深得民心,短暫的一生,比之高卿士不知是精彩了多少倍呢。
“你休要猖狂,你這小人,註定不會長久。”高卿士是皇上這方的人,他深知淳歌與皇上擰巴,小日子是絕對不會長久的,這也是他爲什麼會敢和淳歌對上的原因。
“長久,本官何曾強求過這些東西。”要不是淳歌打算離開,他那裡會這麼輕易放過,幾次三番挑釁的高卿士呢。
“也對,你的官位哪一個不是踏着鮮血走上來的。”高卿士眯着惺忪的眼睛,不以爲意道。
“最初你那什麼軍謀,算你運氣好,那個什麼季乾死了,後來又是你兄長。”高卿士嘿嘿一笑,補充說道:“你擠進三品官,你二伯就死了,你成卿士又是踏在劉譽的身上。”
高卿士如同所有醉酒的人一樣,食指指着淳歌,一臉嘲諷說道:“你還差一品就是一品大員了,這回誰要死了呢?哈哈哈。”
蘇家兄弟一進門便聽見高卿士這番不要命的言論,阿奴偷偷地瞄着淳歌,蘇祐啓一臉歉意地望着淳歌,蘇祐君細細地打量着淳歌,心中恨道,這高卿士往日盡是糊塗,今兒怎麼就門清兒,一說說到淳歌的死角。
“哈哈哈”淳歌緊接着高卿士的笑聲,卻是不說話。
“淳歌,醉酒之人,胡言亂語,你別放在心上。”蘇祐啓恨不得將高卿士打包扔出去,這傢伙太不識好歹了。
“酒後吐得纔是真言啊。”淳歌臉上一派溫和,猶如謙謙公子,但他的眼中卻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溫度。
“你放心,等他醒了,本宮一定好生說說他。”蘇祐君趁勢擠進淳歌與高卿士中間,不着痕跡地擋去了淳歌的視線。
淳歌的眼中燃起了一絲的玩味,莞爾一笑:“高卿士所言乃是事實,下官行得正坐得端,不怕說。”
“既然殿下來了,臣便先告退了。”淳歌作揖慢步退後。
衆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淳歌的身上,可這人卻一如既往地平淡,此處的太監與大廚,再一次意識到了淳歌是個溫和的人,這樣的氣都能面含笑意地忍下去。
當淳歌一隻腳邁出門的時候,似是想到什麼,緩緩地將腳收了進來,踱步到了那個半醒不醒的高卿士身前,如彌勒佛一般笑道:“高卿士,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本官一樣,俯仰無愧的,尤其是你。”
說完,淳歌客氣地點了點頭,但是蘇家兄弟明顯看到了淳歌眼中一閃而逝的狠意,這才走出了這縈繞着飯香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