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淳歌當機立斷了放開了樹枝,乘着樂山還不曾發覺,用自己的雙手充當那截斷了的繩子,兩隻手緊緊握住繩的兩端,整個人半吊在空中,風一吹隨時都要落下。
樂山本來很穩定地往前滑着,並且時不時的回頭看看淳歌,就在他剛回頭看過淳歌的時候,繩子一抖,似是被風吹得猛烈了些,因爲只是一下子加之先前有看過淳歌的情況確定過安危,他便沒有回頭,只是他越來越發覺,繩子的滑動性正在逐步降低,甚至竟有倒退的現象。他當即轉頭,哪知他的心臟差點蹦出。
淳歌此時懸吊在繩子斷開的地方,整個人呈一字型,不過他的手像是不堪重負,正在一點一點的往兩側移動,人也緩緩的往下墜落。
“淳歌,你等着,我這就過來。”樂山話音一落便將雙手抓到繩子上,儘量平穩的在空中轉身,他把那樹枝握在左手後,就這麼一寸一寸的朝着淳歌移去。
“哥,你別過來,我既選擇撐着,就是爲了讓你能安然過去,你這一來,我豈不白費了這一番功夫。”淳歌很是努力的加大音量,期盼樂山聽後會及時停住。
“我是你哥,要做這種事兒,也該是我做,況且我本就是爲你而來,怎麼可能在這種緊要關頭棄你於不顧。”樂山聽了淳歌的話,不僅沒有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往淳歌身旁趕去。
“哥,如若此時你能脫困我還有一線生機,倘使你執意要過來,那我倆定是必死無疑。”眼瞅着樂山快要過來了,淳歌只得編個瞎話,盼望着趕緊將樂山糊弄過去。
“你當真以爲我是傻子不成,以你的能力能撐到我得救已是極限,你還想一直堅持到我搬救兵來,你是癡人說夢吧。”樂山有些惱火,淳歌爲什麼要欺騙他呢,他又不是真笨,怎麼可能看不出淳歌的能力以及他的打算,倘若淳歌在自己回去後真有個三長兩短,可要他這輩子如何安心。
“哥,你這又是何必呢。”淳歌嘆了口氣,極爲無奈地望着樂山一步一步的逼近。
“你既身爲我的弟弟,我就不可能看着你死,要死也該是哥哥給你先鋪墊好,你才能來。”樂山終於得償所願來到淳歌的身邊,他自小就覺得同淳歌這個弟弟分外有緣因而格外地珍惜或者說是疼惜淳歌。
“哥事到如今,不再是誰生誰死的問題。”淳歌掩下自己眼中的淚水,略帶着哽咽道:“我們要求生,即便是有什麼意外也要,一起生一起死。”
“哥就怕委屈了你這位大才子。”樂山眨了眨眼睛,很是俏皮地說道。
“噗嗤”淳歌果真笑了,他將頭偏到了一邊竟是喜極而泣了,天可憐見隱約間,他似乎瞧見了一塊鬆軟的泥土地。
“哥,你看那兒是不是一處好的降落點呢。”淳歌的眼神瞟到那塊地兒,詢問道。
樂山順着淳歌的眼神俯看那地兒,只見那塊地兒的泥土色澤與周圍的大有不同,樂山記得有一回行軍就見過這樣的土地,他還知道這樣的地面比一般的地面來得軟一些,倒真像是專門爲降落而準備的。
“那地方好像真的可以。”樂山經過判斷,點頭回答道。
“哥,咱們往那兒跳吧。”淳歌嚥了口唾沫,狠狠地盯着那地兒說道。
“那兒離我們至少有二十米,你確定?”若是樂山一人別說是二十米就算是五十米也是不在話下的,可是淳歌一個文弱書生,別說是二十米,即便是十米也有可能要了他的命,故而樂山有些許的遲疑了。
“在倉頡造字時,‘生’字便是一人落於土中,我就不信今日我官淳歌與你官樂山兩人落於土中,還湊不齊一個‘生’字。”這纔是淳歌,這孩子本就不是一隻乖巧的綿羊,就算是拿命去賭,他也能說得這般的霸氣。
“你既這樣說我也不磨嘰,你在我身後,我護着你跳下去。”說罷樂山扔掉了手中的樹枝,作勢便要調整自己的位置了。
“哥,這回必須是你在我身後了。”淳歌沒有接受樂山建議,依舊是牢牢的握住手中的繩子。
“別開玩笑了,你趕緊和我換個位置。”依着樂山的想法是自己取代淳歌的位置,然後一隻手放下一隻手帶着淳歌往那塊軟地跳去,這樣一來纔有生的希望。
“我不是開玩笑。”淳歌不再軟聲軟語倒是化作一副疾言厲色的模樣,嚴肅道:“有你在我身後,我的性命定是無憂的,最多是受點傷,可是若是你在我身前,那受傷的必定是你,到時我這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書生,如何能照顧你,如何能將你揹出去,如何,能保住我倆的性命。”
“這”樂山知道淳歌說的不無道理,可他心裡就是有道過不去的坎。
“假如傷着的是我,完好的是你,我堅信你有辦法救活我。”淳歌瞧着樂山還是有些猶豫不決,冷聲道:“我這是用最小的代價,博取最大的收益,你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
樂山何嘗見過這樣的淳歌,即使現在狼狽如此也絲毫不影響他的威嚴無限,樂山不禁在心中嘆道:這樣果決的纔是淳歌啊。
“我知道了。”樂山深吸一口氣,語氣微微有些苦澀。
隨後樂山便將一些注意點告訴淳歌,淳歌也是趕忙學着,不出一會兒便都掌握了,他示意樂山做好準備,很是果斷地放掉了一隻手的繩子。結果顯而易見,由於另一隻手上繩子的慣性,他與樂山正以超人類的速度往預定地點‘飛奔’。好在樂山武功高強,朝着地面連打了好幾掌,減緩了下落的速度,但同時也反彈在淳歌的身上,差點沒要了他的小命,不過他也是華麗麗的暈倒了。
“轟”淳歌與樂山兩人應聲而落,淳歌已是昏得不知今夕何夕了,幸好樂山依舊清醒,他第一時間的搭上了淳歌的脈搏,那手法和淳歌竟是如出一轍的。
有一年樂山救了一位老者,那位老者作爲回報那老者教了他幾手醫術,說是應付小病小災是不再話下的。而那位老者也不是誇大其詞,樂山自那後還真能治好或是把出一些病痛來。
這回樂山除了知道淳歌仍有一息尚存之外,還得到了一個意外收穫,驚得他一下子便跌坐在地上,一臉的震驚,原來他的弟弟是過着這樣的生活,原是他從不能理解的苦痛。他擡頭望着天空似在嘲笑它的無常,有像是在諷刺自己的無知,但最終都化成對淳歌癡癡的凝望。
“你永遠都不會有事的,我們就這麼約定了。”樂山乘着淳歌昏迷便勾起淳歌左手的小拇指,印下了一個一生的約定,而此時淳歌只覺得耳邊有人私語,不曾聽清。
樂山鬆開淳歌的手後便用繩子將淳歌與自己系在一塊,自己背起淳歌拉着繩子往前走去。他先前用了不少的力氣,此時也是十分的疲憊,加之早上吃的又不多,背上還揹着個淳歌,更是步履艱難,所幸官家的男兒最不缺的就是堅韌,樂山硬是扛着,走了不知多久,甚至連昏迷的淳歌都醒了。
淳歌一醒,便覺着全身的骨頭都在落地的時候被摔斷了似的,一陣一陣的刺痛跟針扎沒兩樣,但與此同時他也發現了自己是在樂山的背上,而他的哥哥的一雙腿也是忍不住的發顫,將近極限。
“哥先放下我。”淳歌幫樂山擦完汗後說道。
“不行,一鼓作氣,二而衰,三而竭,不,能,放。”樂山說得斷斷續續,每個字都好像是最後一句遺言似的。
“哥我看到你們的軍營了。”淳歌朦朧間真的瞧見一處大帳,他們或許真的要到了。
“我,知,道。”樂山看見了,他們還有最後一個小山坡,只有幾米的小山坡。
樂山不敢停,背緊淳歌,全靠一雙手和自己的意志帶着淳歌往上爬,每一步都沒有腳印,只剩下手上的血跡斑斑。
“樂水,慕容夜,快點來這兒,快點。”淳歌大聲的高呼着,他覺得在樂山背上的一秒都像是一個世紀一樣漫長,可他卻無能爲力。
淳歌的喊聲是用盡全力的,雖傳的不遠,可剛巧能夠讓樂水這羣在找他們的人聽見了,樂水是常年行軍的人,一聽聲音便是斷定了方位,三步並作兩步的朝着淳歌的所在而來。
他們兄弟三人終是相見,沒有過多的言語,樂水只是紅着眼睛將兩隻手伸向了他的哥哥和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