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謖如話聲一落,溫如薏一雙水目立即射出三分佯怒,她嬌哼道:“皇后娘娘,如薏不是三歲孩童!”
楊妙珍款步上前,笑語嫣然的道:“溫姑娘好利的眼,一眼就瞧出謖如姐姐的真實身份!”這溫如薏果真是率真純善的本性,難怪能得到天公將軍的青睞,更博得了夏侯徹的傾心。
溫如薏神色間仍有一絲惱意,但隱隱間更多的則一對李謖如的心疼。她並非不問事世,廢后回宮之事早已是天下悉知。而她身爲將軍義女,身在天公將軍府,對廢后在宮中的一舉一動所聽及的傳聞不會少。故而,她早已知道廢后如今身爲珍順容的近侍宮女。方纔,她一見李謖如入殿,見她雖是宮女穿着,然那氣度與行止卻絕不似一名宮女所該有的,或多或少已知曉她的身份。只不過,她先前更多的是驚訝於李謖如與元墨如眉眼間神態的相似,並未對她廢后的身份好奇。
李謖如自能感覺到溫如薏是三分怒七分關切,欣慰感動之餘也未忘提醒她:“如薏,這皇后娘娘的稱呼日後可別再叫了。宮裡不比將軍府,言行必得當心!”
她的提醒讓溫如薏挫敗的臻了臻首,連心底最後的餘慍也消失頓彌了。她爲自己如此快的妥協感到懊惱,然臉上卻已無法抑止與李謖如重縫的喜悅。
楊妙珍掩脣一笑,“謖如姐姐,我這宮裡你自管放心即可,必不會有閒話傳了出去。”
李謖如看了看她,搖頭低嘆道:“你道絳萼殿上下皆被你收伏,便無礙了麼?魚若宛的心思你能猜得透?”她本想私下解決此事,免得影響楊妙珍的心境。然她如今似乎過於自信,而在宮中是絕不能生出這種心態的,否則只會因驕傲而跌倒。故而,她有必要提醒楊妙珍一二。
楊妙珍一愣,遲疑道:“她?我與她相識雖不久,卻也瞧出她不是有歹心之人。”楊妙珍能在宮中明哲保身這些年,認人識人的功夫她自認還是有的。
李謖如掃眼殿內的三四名宮人,楊妙珍識意,揮退了衆
宮人。很快殿內便只剩下李謖如、楊妙珍與溫如薏三人。
“謖如姐姐可是看出了什麼端倪?”楊妙珍知她並非無中生有之人,此時話問的認真。
李謖如扶她坐下,楊妙珍示意溫如薏也一同坐下。李謖如略頓了一頓,方沉聲道:“你可記得她送你的觀音送子木雕像?”
楊妙珍頷首,“她的手藝頗是不俗。”說着,她疑慮的看着李謖如,“那木雕有何名堂?那花梨木並無蹊蹺,木雕中也未藏了什麼異物!”她自不會對他人送來的東西毫無防備。
李謖如笑望向溫如薏:“如薏,可還記得我教你如何增強嗅覺靈敏度?”
溫如薏雖不知她爲何這麼問,但仍柔順的點了點頭。“以針刺迎香穴,得使嗅覺增強,且能辨識各種香味!”
“不錯!”李謖如讚許的笑道。突而,她伸手在楊妙珍的鼻翼兩側揉壓起來。楊妙珍雖是錯愕,但也未阻止她的莫名舉動。
半晌,李謖如方停手,對面色漸漸狐疑起來的楊妙珍問道:“你仔細聞一聞,可能聞到什麼味道?”
楊妙珍皺起秀眉,輕輕嗅了一嗅。隔了片刻,她依然不明就裡的問道:“只聞到一絲極淡雅的草藥味!”
李謖如不置可否一笑,卻是轉開了話題:“魚若宛多喜待在何處?”
楊妙珍雖然不明白她究竟想說什麼,但多少已明白她果真察覺到了有問題,當下不敢懈怠,仔細回想,半晌方攢眉道:“她平素也不大出來,多在自己殿中。除去每日去向蕭貴妃請安,便也未去哪兒了!”太后數月前便免了後宮妃嬪每日的請安,而她自打承孕後也無需去向蕭惜筠問安了。
“蕭惜筠!”李謖如冷冷一笑,“果真是計無高低之分,只需成事便是好計!”
楊妙珍心下漸漸生起不安,她正色道:“蕭貴妃她……”
李謖如斂下眼眸,掩住一絲傷痛,淡聲回答了楊妙珍先前的疑問。“魚若宛送與你的木雕像並無毒,不僅無
毒,對你更有靜心平氣之益。”
楊妙珍正待鬆口氣,李謖如已續道:“你對魚若宛頗爲喜愛?”
“她的脾性溫和,且文采裴然,確與我有幾分投緣!”楊妙珍並未隱瞞。
李謖如閉上眼眸,“蕭惜筠讓她搬入絳萼殿,你也未有多生防心,是不是?”
“請直言無防!”楊妙珍臉色凝重起來,連溫如薏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李謖如緩緩睜開雙眸,眸光如幽幽潭水,看不出任何情緒。她語氣平靜的說道:“如果再多一個月,你腹中骨肉必不得保!”
楊妙珍霎時面色大變,騰地站起身,溫如薏也是大吃了一驚。楊妙珍神色乍青還白的牢牢盯緊李謖如,眼底充斥着驚愕與怒意。
李謖如淡定的回望着她,“你方纔聞及的草藥味正是魚若宛所遺留的。這種五花草在移清宮有所種植,不過最終的出處卻在會寧宮!”
“蘇沛嵐!”楊妙珍睜着秋目,心思已一點即明。她緊緊撫住自己的腹部,嗓音有些嘶啞:“魚若宛在會寧宮時,衣裳已薰染了這種五花草,而五花草足以使我小產?”
“無錯!魚若宛每日請安回來,會與你小坐一會。這期間,她身上的草藥味已一點一點的攢聚於你的周遭。一般人並不會聞及這種草藥味,久而久之,這股藥味已於無形中遍及你的四周,而五花草對有孕的婦人只有兩個作用——小產,且終生不能受孕!“正如她當年一樣,不知不覺中與尚未成形的骨肉陰陽兩隔;正如她當年一樣,在撕裂的痛楚中感受到自己的骨肉漸漸死去……
溫如薏失聲驚呼:“墨如姐姐,順容娘娘她會不會有事?”
楊妙珍在震驚與震怒之後,表情慢慢已平和如初,她朝溫如薏展顏笑語:“溫姑娘,如若我會有事,謖如姐姐必然不會只是提醒我了!”眼下她豈會不明白李謖如說出此事的用心。李謖如必然不會看着她出事而無動於衷,既然能放心讓她知道此事,定然已有解決之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