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並無宮人侍守,直至元墨如走出文德殿,方見着張先與數名宮婢太監靜靜地躬立於殿前。
張先自也瞧見了她。只見她玉頰紅添,臻首淺笑間盡顯嬌羞之態,倒引得人遐想紛紛,殿內方纔是發生了何旖旎之事?
衆宮人見狀,無不會意一笑,看來這位元承醫真是甚得皇上喜愛了。張先更是眼利的一眼瞅見她腰間的螭龍玉牌,他不覺怔愣了會。早前皇上將這枚玉牌給了她,已惹得後宮紛擾了數日。此番竟又賜與她,只怕將再度引起一場喧囂了。
元墨如有意讓張先注意到玉牌,一步一笑的朝他走了過去,“張公公,皇上服了藥有些倦,需靜休數個時辰。皇上吩咐下來,不讓任何人打擾!”
“奴才明白了!”數個時辰?皇上可還未在大白日歇息如此長時候。張先心中有些疑慮,卻未能說出疑在何處。
“對了,請問張公公可知梅萼繡莊在何處?”元墨如依稀記得,趙璟在宮外化名置的幾處產業中,有一處便是嫋陽城最大的梅萼繡莊。
張先又朝她腰間的玉牌掃了眼,笑了笑:“元承醫可是要去繡莊挑衣料子?”
元墨如羞人答答的向殿內睨去,細聲嬌柔的說道:“皇上憐我與犬子少於相見,故恩准我今日出宮探望,明日再回宮來。我便想去挑幾匹衣料,得替犬子做幾套衣裳!”梅萼繡莊在何處,她自然是知道的。有此一問,只是想告訴張先,更是告訴趙璟,她去了梅萼繡莊。
張先了然點頭,“您打南薰門出去,御街外就是街市。約莫行個半個時辰,到了曹門大街,就能見着柳子湖,而梅萼繡莊就在湖畔!”
元墨如感激的欠了欠首:“多謝張公公!”
辭謝張先,她看似從容卻步履如風地走回了綠綺院。
回到廂房,她當即研磨沾筆,運筆如飛地寫下了三張藥方。爾後,她將藥方分裝入三隻緘裡。她起身走出廂房,將正在從霜房內照料的採芙喚了出來。
“一個時辰後,你將
這封信送至絳萼殿珍順容處。順容娘娘若問及什麼,你只答一概不知即可。”元墨如將寫有安胎之法及防毒辨藥之術的藥方遞給了採芙。
採芙不疑有他,接過信,頷首道:“奴婢明白了!”
元墨如接着又將另外一封信給了她:“之後你再將這封信送至文綺殿的宛侍御處,告訴她,癢風症依法得治!”
採芙微微一愣,但也未說什麼,接過信小心的放入懷中,行禮後退了下去。
元墨如將最後一封信放入了藥箱。繼而褪去朱錦官服,取下了烏色冠帽,頓時青絲傾灑而下,披泄如瀑,風流蘊藉。她洗去丹鉛,還復清顏。順手拿起桌上的神鋒短劍,毫無猶豫地剜下了官帽上瑩和光潔的和田玉羊脂。現如今,有了澤兒需撫養,她自要多備些細軟。
她眯眼凝視色澤清盈的玉脂,眼前驀然浮露趙璟清醒之後震怒無比的神情,她的心間竟有絲暢快的感覺。
未多耽擱,她換上了素白的常服,將官服官帽塞到榻下,提步走出了綠綺院。這前後功夫,不過二刻有餘。
腰繫螭龍玉牌,元墨如暢行無阻的出了宮。她直趨梅萼繡莊,將玉牌往掌櫃面前一擺,道:“主人命我取一千兩銀票!”
掌櫃一見那玉牌已知此女是打哪來的,連忙從帳房支出一千兩的銀票,恭敬的奉在她面前。
元墨如對自個肆無忌憚的“打劫”毫無愧色。她將銀票塞入懷中,轉身便去了錢莊,將銀票兌換爲小額,並支了一些碎銀。
她合計下時候,趙璟約莫再有一個時辰便會醒了。當下,她也不再拖延,急步往將軍府而去。
天公將軍府前的門軍見元墨如行色沖沖的回來,只道她有急事,趕緊打開府門,讓她進去。
元墨如回到原先所居的客房,連嬸正給澤兒餵奶。
連嬸一見她,忙喜形於色的抱起澤兒,上前道:“夫人,您回來了!”
澤兒似已飽了,他扭過小腦袋,烏溜溜的大眼映入元墨如的臉,連
忙歡快的呀呀叫喚起來。
元墨如抱過澤兒,親暱地親了親他的額頭,懷中溫暖的小人兒頓時咧開了無齒的小嘴,天真無邪的笑惹得元墨如與連嬸也笑了起來。與澤兒親熱片刻,她方擡頭對連嬸正色道:“連嬸,我這就要走了,你可願與我一同走?”連嬸若願待在將軍府,想來樑嶽將也不會趕她走,但元墨如卻是希望她能與自己走,畢竟澤兒需要照顧。
連嬸一怔,“夫人,您要去哪?”
元墨如略一沉吟,“暫且擇處地方住下,過段時日,我再帶着澤兒去孱陵縣!”此刻就算她出了嫋陽城,也跑不了多遠,還不如先在最危險的地方住下,等趙璟鬆了幾分搜捕,她再出城去。到了孱陵縣,那幾位朋友必會助她,屆時她就可與澤兒離開大炎,終生不再踏足大炎皇朝。
連嬸聞言又怔忡了片刻。她凝視咧嘴咯咯直笑的澤兒,面上流露出深深的不捨來。她握住澤兒圓乎乎的小手,終是堅定的說道:“夫人,我實在捨不得小少爺,您就帶着我一起走吧!”
元墨如略鬆了口氣,笑道:“那你速去收拾,切莫讓府中之人察覺了!”
連嬸疑惑的問道:“夫人,難道您不準備向大將軍與大小姐辭行麼?
元墨如低頭看着吮吸手指的澤兒,微微笑着,不過那笑容裡含了幾分無奈:“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我與如薏的緣分不若就此了結,那樣纔不會害了她!”
連嬸自不知她言下之意,但聽她如此說,也不好再提及什麼。
元墨如本無多少東西,除了藥箱便只餘幾件衣物,連嬸也一併替她收拾了。元墨如將最後一封信緘放在桌案上,封上題着清仁殿三字。
樑嶽將屆時看到此信,自知是她呈於太后的。信中寫的不是其它,正是太后病症施治之法,就算她不在宮裡,太后只需依法服用,也就無礙了。
過不多時,連嬸已收拾妥當。
元墨如未多流連,抱着澤兒,與挽着包袱的連嬸悄悄地走出了客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