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璟雙目沉沉的睨向李謖如,片刻方沉聲對大夫令道:“無論如何,你必保她周全!”
“是,是!”大夫唯唯諾諾地點頭,下意識的不敢直視趙璟的臉。
趙璟讓大夫退下,旋即召來金娘繼續照顧李謖如,接着步出了臥房。
正容肅顏的陽弦境與滿臉擔憂的蘇笑生侯侍在房外,二人一見趙璟出來,相繼行禮。蘇笑生一雙眼骨碌碌的眼則趁着門扉尚未闔上,飛快的朝房裡覷了覷,可惜卻未覷見一二。他即焦慮又失望的皺起濃眉,無聲一嘆,這才擡起頭,卻冷不防對上了趙璟冷凝的目光。
他心頭一緊,暗自咂舌,連忙收回了視線。
陽弦境適時救了他,正色道:“稟皇上,沂王及秀王已被困在知州大獄!”
蘇笑生早前奉趙璟之命,一則在暗中監視沂王趙嗣的行跡,二則是保護李謖如。他暗隨李謖如到了趙嗣的宅邸,親眼目睹她被趙克刺傷,可惜未到危及關頭,他是不能現身相救,故而只能繼續趴在房樑上。
之後,趙嗣與趙克拿到地圖離開,他爲免打草驚蛇,靜候片刻方準備跟蹤而去,卻又瞅見李謖如對趙蘊“圖謀不軌”,他差點兒驚掉下巴之餘,忙不迭打碎玉瓶,破壞了她的“好事”,隨即才飛身離開。他原先只道,只要趙嗣未回,府中侍衛並不會她怎麼樣。他哪曾料到,李謖如竟對皇上一點信心也無,竟會與趙蘊逃了出去,最後又滿身是傷的被金娘給救了。如非陽弦境恰巧也在,否則他真會弄丟了這位前皇后。
雖說他未弄砸皇上的大計,但讓前皇后傷成那樣,他也逃不了干係。儘管皇上未讓他提頭來見,可想來也不會讓他有何好果子吃!
一思即此,蘇笑生頓生怯意,幾乎想拔腿就跑。
趙璟不怒自威的睇眼縮着腦袋的蘇笑生,拂袖往前行去,沉聲下達命令:“崌州、滄州、沇州三地疫情得以已控,沂王、秀王病體‘康愈’,明日
即由錦州知州楊素陪同上京,不得有誤。陽愛卿據崌州鎮撫使,在沂王回京期間,全權處理崌州軍畿事宜。”他略一停頓,任重道遠的對陽弦境又道,“錦州城外伏扎軍隊你已瞭如指掌,朕要你讓崌州十萬大軍在一個月內悉數還歸朝廷!”
“臣遵旨!”陽弦境自得意滿的領命,忽而小心的說道,“皇上,沇州鎮撫使魏兆靖不日前來函,讓微臣與他共同上奏表秀王功跡,並請皇上敕封秀王世子‘皇世子’封號!”
“皇世子?他魏兆靖是被銀子砸昏了頭吧!拍馬屁拍到這份上,虧他有臉上奏。皇世子,皇世子,我看他是想把那‘世’字省了,直接改成皇子!”蘇笑生口無遮攔的咋呼。
趙璟頓步,略動了動嘴角,彷彿有一絲笑意。陽弦境見此,愈發肯定了心中猜度,他諱莫一笑:“原來皇上早布有棋招!”魏兆靖明知他是皇上的人,還敢找他提此不合情理之請,如果不是想自討沒趣,就是另有用意。
“沇州,朕自有安排!”趙璟並未直面肯定他的話,“崌州之事不容有差,此間事了,朕賜你一份厚賞!”
“微臣謝主隆恩!”陽弦境揖禮拜謝。不過,他眼下並沒有心思去猜度皇上準備給他什麼賞賜,只因他所要做的事相當重要,不容他有誤。
三王各握十萬兵馬,橫霸一方,一直是趙璟的心腹大患。三王在十年之期已至時,絲毫未有交歸將符的打算,私下更是屯兵數萬,早已流露謀反野心。趙璟以自身安危爲誘餌,在出京之時起將行蹤透露至趙嗣所知,後又引來趙克。之後更將二王誘至錦州,設計將二王一網打盡。只要趙嗣二人回到京城,他們縱然將符在手,但遠水召不了近火,他們已如同困獸。
不過,陽弦境並不清楚趙璟此行另一目的是爲皇家不傳之秘淪波舟而來。故而他並不知趙璟在以自己爲餌的同時爲何會將李謖如拖下水。
“微臣只怕壽王會有所行動!”
“沂王、秀王具以被俘,壽王難以獨當,不足爲懼!”倏地,趙璟薄脣緊抿,睇向蘇笑生,冷然重回眼底,“朕明日起程回京,你就不必跟着了!”
蘇笑生吃了一驚,慌忙就要告饒。趙璟神情冷厲的制止了他的話,渾身散發出凌厲的王者氣勢,他逐字冷道:“朕要你將趙蘊帶來,朕生要見其人,死要見其屍!”
金娘所置的這間屋舍與別家農戶並無二致,相當簡素,然又顯得整潔乾淨許多。屋裡且掛有幾幅清雋秀逸的字畫,並擺置了幾盆精心修剪過的素麗花卉,予人清雅寧靜的感覺,顯得別有不同。
金娘替李謖如擦抹完身子,趙璟已緩步而入。
李謖如依然是迷糊昏睡不醒,趙璟的目光一瞬未瞬的定在她蒼白的臉上,慢慢坐在了榻旁。金娘退到一旁,端起洗漱過的水,正待退下,卻聽到趙璟無波無動的問道:“陽弦境若讓你相信他,你可會相信?”
金娘微有怔忡,靜默片刻方道:“若是在京城,我民女不會信他。然在隨他來到此處之後,民女……相信他!”
趙璟勾脣一笑,幽目睨她一眼:“看來朕的這份厚賜必得他心意!”
金娘聽罷,怔然不解。趙璟也未想解釋,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金娘識趣的闔門離去,趙璟的雙眸更似漆潭般深不見底,然細看,隱隱間又閃着一簇難明的光芒。
“你是已不再信我,還是從未信過我?”趙璟勾勒着她滑膩的臉廓,附耳低言。
翌日一早,楊素已駕駛一輛馬車前來迎駕。
金娘已替她換上了素雅的常服,因她額頭有傷,故未替她梳髮,她一頭青絲披泄而下,愈發顯得病弱不已。
趙璟不假他手,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親自將恍恍惚惚的李謖如抱上了馬車,放置在軟衾上。
馬車在一片噤聲中正待起程。驟然,李謖如在昏睡中虛弱地吐出了一個字眼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