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位於遠離大陸的臺灣,所有建造帆船所需要的材料和零件都必須自己製造,僅僅爲了供應帆船所需要的船帆,濟源號就僱傭了超過一百五十名土著婦女,她們將從升龍城購買來的印度棉紗紡織城專門的帆布;而爲了提供纜繩,則採取了發料加工的辦法:即向將採購來的椰棕送到土著村落,土著婦女將這些椰棕用尿液浸泡後,加工成堅韌的纜繩,然後送到淡水換取相應的工資。而圓堡旁巨大的鐵匠車間裡最大的訂貨並非武器,而是船錨、各種式樣的鐵釘以及工具。不難想象,要讓如此龐大的一個工廠正常運行並完成周可成日益加碼的生產任務,簡直是難於登天。
“光試試可不夠!我們在佐渡島上花費大量的資金,現在是收取回報的時候了,我們要把那片海變成我們的海,蘭芳社的海,而這就需要足夠的船,濟源號決定了在未來的兩年內我們能有多少條船航行在這片海域上!明年六月份以後,要達到每月下水一條雙桅縱帆船、三條單桅縱帆船、每兩個月下水一條三層蓋倫船,做得到嗎?”
“這怎麼可能!”楊徹幾乎將口中的龍蝦肉吐出來:“且不說我有沒有這麼多工人,就算有這麼多工人,纜繩、鐵料還有船帆也都不夠”
“這些是我的問題!”周可成的身體向前傾斜:“你需要什麼都可以提前告訴我,我總能給你找回來!”
面對上司的壓力,楊徹終於又一次讓步了:“好吧,我一定盡力而爲!”
這時傳說中的烤乳豬送上來了,僕人用刀將豬肉切開,鬆脆的皮在刀下噼啪作響,滾燙的油汁流淌下來,露出裡面肥美的豬肉,長桌旁的人們垂涎欲滴,而楊徹卻已經沒有了胃口,看來今天晚上自己又得在廠房過夜了。
這時一名僕人從外間進來,在小七耳邊低語了幾句。年輕人的眉頭一下子緊皺了起來,他走到周可成身旁,附耳低語了幾句。周可成放下筷子:“胡可突然要見你?”
“嗯,還有他那個老僕人,應該是看到了什麼不該讓他們看到的!”小七低聲道:“我總覺得他那個老僕有點怪怪的,看人的眼神怪怪的,不像是個下人。”
“怪怪的?”周可成笑了笑:“無所謂,要看什麼就讓他們看,想問什麼就告訴他們實話。反正倭亂少說還要再鬧個幾年,我這邊也沒有準備好,這種事情沒有碰幾次牆朝廷那邊是不會同意的,與其讓他們疑神疑鬼,不如一開始就讓他們看清,少些幻想的好。”
他們當中最年長的也纔剛剛成年,約莫十七八歲,但大多數都很年輕,都只有十三四歲。
項高站在胡可身後,佝僂着背,竭力讓自己不那麼引人注意,他小心的觀察着在圓堡內小廣場上操練的年輕人,他們在揮舞着木製的武器,氣喘吁吁,悶聲咒罵,木棍和盾牌敲擊的聲音響徹廣場,不時還夾雜着被擊中時發出的慘叫。一個高鼻深目的西洋人穿行其間,不時大聲叱呵,將某個少年拖出來加以糾正。
“這些人的武藝如何?”項高低聲問道。
“只能說還行!”胡可用內行纔有的眼光掃過校場:“不過基礎都很紮實,教的人也不錯,都是上陣廝殺的真功夫,沒有花架子!”
項高沒有說話,目光轉向那個西洋人,擅自勾結鬼夷!在心裡他又給周可成加上一項罪名,不過轉念一想恐怕那廝也不缺這項罪名了,不禁又有幾分氣餒,
“讓大人久等了!”小七聲隨人到,他飛快的跳下樓梯,走到胡可面前:“我方纔正在吃飯,不知二位用過沒有,要不上樓一同用一點?”
“不必了!”胡可趕忙推辭:“是這麼回事,我今天去河上釣魚,看到碼頭上有一個告示,說要大批招募船員,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小七看了看胡可,想起方纔周可成的話,便點了點頭:“不錯,我們船廠下水了不少新船,人手一下子便緊缺了,便打算再招募一批!”
“哦,下水了不少新船?”胡可眼前一亮,笑問道:“那周兄已經回來了吧?”
“我師傅?”小七到底年輕,被胡可這句話試出了底細:“你怎麼知道的?”
“呵呵!”胡可得意的笑道:“你先前說令師去安南了,現在又說下水了不少新船,加緊招募船員,肯定是那莫敬典要討伐南朝,想要令師出兵相助,我猜的對不對?”
“這個——”小七臉色大變,心中卻暗自後悔,想不到對方錯進錯出,居然把師傅在這裡的消息給套出來了。只是現在再想否認也來不及了,只得乾笑了兩聲:“胡大人請見諒,方纔我師傅在上面忙着處置船廠的事情,所以才讓在下前來迎接二位,要不您先去書房稍等,待我師傅事情忙完來,再來見您!”
“好說,好說!”胡可以爲自己揭破了對方的底細,暗自得意,笑嘻嘻的拱了拱手,跟着小七上樓進了書房。看着小七離開的背影,他得意的笑道:“饒是你精如鬼,這次也讓我贏了一着!”
兩人在書房裡坐下,剛剛過了片刻功夫,便聽到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胡可趕忙起身,只見周可成從外間進來,躬身便要下拜:“胡大人,在下昨天才從安南迴來,讓你久等了,還請恕罪!”
“不敢!”胡可趕忙將周可成扶住:“是在下做了個不請自來的惡客,如何能說是兄臺的不是?”
兩人謙讓的一會兒,分賓主坐下,早有侍從送上茶水,胡可喝了一口,放下茶碗笑道:“我記得上次莫敬典是封了周先生你做了金吾將軍,不知這次他又加了什麼官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