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負責的道士外,其餘的不許隨便出觀或跟政府部門打交道。道士都有人數限制。府一級40人,州一級30人,縣一級20人。喜歡在深山老林中修煉的全真道士,也只限於一二人,三人以上一律不準。普通老百姓男的年紀在40歲以下,女的50歲以下,都不準出家。明太祖洪武二十八年公元1395年,命令全國的和尚、道士到京城參加職業考試,不合格的不發給度牒,即官府承認的身分證書。通過這個辦法,取消了一大批和尚、道士的資格。
顯然,朱元璋這些政策的目的是防止道教成爲底層人民組織和動員的工具,威脅到自己的統治。所以有明一帶,基層對於“體制外”的道士都是有很深的警惕心,更不要說牽涉到荒年賑濟這等敏感的事情。
“既然是這樣,你爲何不稟告官府,將那道士拿下,好生拷問?”謝丕沉聲問道。
“謝老先生有所不知,這不問不打緊。一問才嚇一跳,原來這道士卻是有後臺的,他後臺便是那蘭芳社,隨行有兵丁護送,而且他發放糧食的地域也廣的很,已經有上百個村落,發放出去的糧食有近萬石了!”
“什麼?”謝丕下意識的坐直了身體,且不說兵丁,能夠一下子拿出萬石糧食,遍及上百個村落,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他正要發問,心中突然一動,重新靠在椅背上,問道:“你說那蘭芳社是海商,海商是求財的,爲何願意去幫這道士的忙?你若想我出面,就得實話實說,若是有半個字的假話,天塌下來謝某也不管!”
“是,是!”陳在鬆有些狼狽的連連點頭:“謝老先生,這件事情上我等的確是有私心的,您也知道,這生絲買賣歷年來都是我等掌管的,而這夥人橫插進來一刀,這讓我們如何能忍?”
“嗯!”謝丕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這裡面的花樣,謝家的財源裡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來自於壟斷當地的生絲收購,像蘭芳社這樣硬生生的從狼口裡搶肉,誰也受不了。不過這幾位都不是善男信女,若非是在爭鬥中吃了虧,又怎麼會找到自己這裡來的?
“這蘭芳社是什麼來歷,你們先說來與我聽聽!”謝丕道。
“是!”陳在鬆應了一聲:“這蘭芳社要說與我兩浙還有幾分淵源。當初朱紈主持禁海,有一個小海商叫周可成的,在兩浙謀不到生計,便放船出海去了東番!”
“東番?那是哪裡?”
“乃是琉球旁邊的一個大島,那裡物產豐饒,氣候溫暖,盛產金沙、鹿皮、硫磺。那周可成是個機巧的人,便在東番立下寨子,與閩南、倭國做海上貿易,甚至還插手倭國內亂,幾年下來他不但有了億萬的身家,而且還有船舶近千,兵馬上萬!”
“這麼說來,他是個汪直、徐海一流的人物啦?”
“這廝可比汪直、徐海狡黠多了!”陳在竹嘆道:“謝老先生,你可記得幾年前西苑萬壽宮失火,聖上險些被焚的事情嗎?”
“記得,這與他又有什麼關係?”
“自然是有關係的!萬壽宮失火被焚,就得重修宮室,但是國用吃緊,尤其是修建宮室所需要的大木,更是萬金難求。您也知道,北方的大木早就被砍光了,合用的木材都得從雲貴深山之中運出,耗費何止億萬?而東番還是蠻荒之地,山中各種木材要多少有多少。那周可成便攛慫兩個島上的貴酋,砍伐了數百根大木送到了中左所,說是島上的蠻夷得知中華天子宮室被焚,便獻上神木以爲重建宮室之用,且求封賜官職。天子得知此事之後大悅,立刻封了這兩個貴酋爲王,分領東番之地,並且將中左所賜給起作爲泊船貿易之港口。您想想,這兩個貴酋原不過是一部之首領,卻一舉成爲大明的藩王,可謂是一步登天,對於周可成豈不是信用之極!”
“嗯,這周可成果然是個人才!難怪他能夠發大財!”謝丕點了點頭:“不過就只有這些嗎?我江南畢竟不是福建,憑這個他應該沒有這麼大膽子吧?”
“當然不止!後來閩粵曾一本作亂,擁兵數萬,朝廷大軍討伐不得勝。這周可成以舟師攻打,斬殺曾一本,盡獲其部衆。張經出鎮東南,這廝又領舟師而來,屢立戰功,胡大人也對其頗爲看重,因此他纔敢如此跋扈的!”
“這麼說來,這周可成的舟師頗爲厲害?”謝丕問道。
“不錯,聽說此人的夾板大船,高數十尺,分作數層,兩側皆列大銃,遇敵時連環釋放,數裡之外皆化爲糜粉,倭寇不能敵!”
“有這麼厲害?”謝丕吃了一驚,問道:“文人言辭多虛誇,你我皆知,你可是親眼所見?”
“其釋放銃炮倒是未曾見過,不過在下乘船時倒是親眼見過蘭芳社的快船,其船身狹長,船首建立,航行時彷彿飛魚,快捷無比,兩側有皆列大銃,巡邏海上,確實非倭寇能及!”
“嗯!”謝丕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沉默之中,其餘三人也不敢打擾,只得安心等待。不久之後謝丕突然道:“那周可成除了插手生絲買賣,可有其他事端?”
“這個——”陳在鬆猶豫了一下,答道:“好像並無其他事情!”
“既然如此,那也就沒有什麼辦法了!”謝丕嘆道。
“謝老先生!”旁邊那人耐不住性子,急道:“太祖皇帝立下海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