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記得規矩,我不希望再聽到半點關於這件事情的風聲,否則的話,”老奉行的聲音陰冷,就好像吐出蛇信的響尾蛇:“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這件事情就從來沒有發生過!”阿猿笑了起來,他拍了拍腰間的錢口袋:“舊衣街的阿猿可不是一個大嘴巴的人,如果您下次還有類似的生意,可以再來找我!”
老奉行冷哼了一聲,徑直向外走去。阿猿讓開路,看着對方的背影在街口消失,晃了晃腦袋,便哼着小曲向巷子的另外一頭走去。剛走了兩步,對面的巷口閃現出兩個身着黑衣的漢子,迎面走了過來。阿猿臉色微變,掉過頭來,發現老奉行剛剛消失的巷口也多了兩個黑衣人,手握刀柄,滿臉殺氣。
“該死!”阿猿額頭上頓時冒出冷汗來,他身上有帶一把小刀,但要抵抗四個手持利刃的殺手那是白日做夢。他想了想,從解下腰間的錢口袋,扯開口袋,向最近那兩個殺手地上一丟,銀幣頓時灑了一地。
兩個殺手一愣,目光本能的被地上滾動的銀幣吸引過去了,有一個還蹲下來撿,阿猿乘機猛地一衝,從下蹲那人背上跳過,向巷口狂奔而去。
“快追上去,別讓他跑了!”沒有下蹲那人砍了一刀,在阿猿肩膀上劃了一下,趕忙追了上去,其他三人緊隨其後。只見阿猿全然不顧,悶着頭過兩條街巷,衝到碼頭旁躍入海中,便消失不見了。
“該死!”爲首的殺手看着海面,罵道:“蠢貨,這點小把戲就把你弄倒了,怎麼向上頭交代?”
“這個——”方纔下蹲撿錢那人臉色微紅:“要不我們發懸賞找,就說是偷了寶物的小偷,反正這傢伙本來就是小偷?”
“蠢貨?”爲首那人罵道:“你難道還想弄得全碼頭的人都知道?”看到手下一個個噤若寒蟬的樣子,他搖了搖頭,道:“算了,你去弄條小船來,我們慢慢的找!如果找不到,就告訴上頭這傢伙身負重傷,跳入海中,應該是死了!”
“好疼呀!”阿猿伸手摸了一下肩膀上的傷口,傷口的很深,可能傷到了筋骨,連左臂的擺動都很困難了,雖然自己的水性非常好,但失去了一隻胳膊,他也只能勉強在水面上飄着,偶爾用右臂划動一下。隨着失血越來越多,他也漸漸感覺到身體變得越來越沉重,越來越冷,難道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阿猿緩緩的閉上眼睛,可能是幻覺,他看到一條狹長的快船正緩慢的朝自己這邊行駛過來。
堺的下午十分悶熱,一絲風都沒有。因此周可成並沒有在自己的住處招待這個神秘的不速之客,而是下令在響尾蛇號艉樓二樓支起了一個凉棚,至少海面上總會有一點風。
“來一杯吧,剛剛從井水裡面取出來的!”周可成殷勤着親自對方倒了一杯,殷紅色的酒液映着波光,金盃的表面沾滿凝結的露水,看上去就讓人感覺到一股涼意。
“多謝探題殿下!”下間賴照吞了一下口水,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略帶着苦澀的甘美液體流入口中,給他帶來一種完全陌生的感覺。
“怎麼樣,味道還不錯吧?”周可成笑道。
“很好,非常好!”下間賴照放下酒杯,他定了一下神:“其實我這次前來是有要事在身的!”
“很好,我洗耳恭聽!”周可成攤開雙手,做了個請講的手勢。
“我希望您可以停止對石山的封鎖!”下間賴照壓低嗓門。
“哦!”周可成笑了笑,只是意味深長的看着對方。甲板上空氣潮溼溫暖,出奇的平靜,響尾蛇號漂浮在遠離陸地的海中,除去那個站在周可成身後的蠻子護衛,距離兩人最近的水手也在二十步以外。下間賴照鼓足勇氣:“哪怕表面上不解除封鎖,只需要放開一點,允許糧食和火藥輸入就好了!”
“下間殿下!”周可成喝了一口:“有時候找到正確的問題比找到正確的答案更加重要,您這一次前來還有什麼其他的事情嗎?”
“正確的問題?正確的答案?”下間賴照咬了咬下嘴脣,周可成的態度頗爲曖昧,不過顯然不願意立刻回答自己的問題,無論是應允還是拒絕。他這樣是爲了什麼呢?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我聽說今川殿下已經將家督之位傳給嫡子了?自己出家入道了。”
“不錯!”周可成的眼睛閃過一道讚許的光:“武田家終於動手了,而管領殿下一時間在近畿脫不開身,所以他將家督之位傳給氏真殿下,自己出家入道,這也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
“我還聽說您的代官剛剛裁定大和國,因爲當地寺社的莊園的事情,與朝廷有點不愉快!”
“不錯,原先這些公卿的莊園被當地的國人衆侵佔了!他們屁都不敢放一個,現在大和國被我拿下來了,他們卻拿着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的舊賬薄,要我將其歸還舊主!”周可成笑道:“您覺得這不是很好笑嗎?”
“的確是很好笑,不過既然您身爲西國探題,有許多事情恐怕也是要仰仗朝廷的,恐怕也不能全然置之不理吧?”下間賴照笑道。
“嗯,所以我打算出點錢打發了!說到底他們應該也就是要錢,有些東西已經回不去了,這個他們應該也知道!”
“探題殿下說的是!”下間賴照笑道:“您有沒有想過,假若石山向今川殿下降服,會有什麼後果?”
“降服?”周可成笑道:“難道石山已經到了這麼艱難的地步了?據我所知,石山庫存的糧食和火藥至少可以堅持到明年這個時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