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傍晚的溫度相較白天又低了一點。我把自己裹得像個糉子一樣纔敢邁步踏出朽木宅。於是,氣溫偏低成了我到達屍魂界後第三個厭惡的事項。
朽木白哉走在前頭,我雙手背於腦後跟在他的後頭。
梅花出牆,花瓣的邊緣輕輕沾於圍牆上。一陣寒風吹來,幾欲脫離枝頭的花朵在掙扎了一會兒之後依然存留在枝椏上。或許不戀枝頭的花,真的只有櫻花一種。又一陣寒風颳來,我原先抱於腦後的雙手瞬間抱到了胸前。
我的腦袋肯定有一瞬間被門卡了,不然怎麼會想起來去流魂街觀賞煙花的。
過了拐角處,印入眼簾的是三三兩兩,結伴同行的死神。有的手裡還拎着一個酒壺。帶頭走在他們前頭的,那個戴着帽子拎着酒壺,一臉不正經笑容的人,正是京樂春水。有其隊長必有其下屬,他們那一票人就那麼晃悠晃悠地向流魂街走去了。
我想,要是六番隊的隊員也那麼散漫的話,朽木白哉的千本櫻也會晃悠晃悠地向他們飛去的。
“喲,朽木副隊長,朽木夫人。參加煙火季麼?”
就在我對着京樂春水的背影看了大約一分鐘後,他老人家忽然轉過身來了。
朽木白哉停下腳步寒聲道,“是的。”
“呀類,帶着妻子一起參加煙火季果然很幸福啊。”京樂擡手撫了一下下巴,隨後一臉惋惜道:“真可惜,小七緒說什麼都不肯和我一起去。”
嗷,小七緒。我和你換我和你換。你和冰山一起,我和花大叔一起。
*
長街之上,燈影無尋。
於是我就納悶了。爲什麼一定要黑漆漆的天空才能襯托出煙花的美?難道大白天放煙花會很異類麼?能在大白天綻放出奪目光彩的煙花纔是最偉大的啊喂!
想到這裡,我擡起手臂,左手握拳。露出了憤青一般的神情。
黑目向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朽木白哉轉過身來。“怎麼了?”
放下手臂,我猛搖頭,“沒。”
四下裡夜風亂竄。夜色愈演愈烈。最初的天空還被一層淡紅色的日光所渲染,可是當我和朽木白哉找到一個落腳點坐下的時候,最後一片紅光也被黑暗所侵蝕。
同一時間,煙花聲響起。火光照亮了半邊天。那些原先在聊天調侃的人們紛紛擡頭仰望天空。
五光十色的煙火在空中碩然綻放,頹然而殞。漫天華彩,美不勝收。
如此美景之下,我很煞風景地拽了拽朽木白哉的袖管。他垂眸,遠處的煙火印入他的眼底。
“朽木白哉,你有雞蛋麼?”
他看着我愣住。
我指了指身邊那些張口擡頭的人,嚴肅地說道:“現在這個時候,是往路人嘴裡塞雞蛋的最佳時機。錯過了真的很可惜的。”
黑眸瞬間蒙上一層冰霜。我怎麼看都覺得他的眼神是在對我說——緋真,你可以不懂欣賞,但是你不要破壞氣氛。你可以破壞氣氛,但是請不要牽連到我。
想到這裡,我打了一個冷戰,哆嗦了一下身子。
“很冷麼?”
冰山是解暑的妙物,卻是冬天的大忌。
“不不,我是看煙火太美,所以激動的顫抖了。”
話是這麼說,可是朽木白哉那溫熱的手掌已經搭上了我的手背。條件反射地將手抽回,迅速擡屁股,將手放於屁股下,最後坐下。
身邊傳來一陣很輕的嘆息聲,和着夜風被吹向很遠很遠的地方。
煙花聲依舊持續着,大街上的行人卻已恢復了先前正常的運作。聊天,散步。一時間,周遭再次陷入了其樂融融的佳節氛圍裡。再美的煙火也不過是空中一現,被人拋諸腦後。
來往正裝的死神,都會恭敬地看着朽木白哉隨後說,朽木副隊長好。視線瞥到我身上的時候還會很禮貌地補充一句,朽木夫人好。
我只能回他們倆字——不好。
不過話說回來,朽木白哉都已經會卐解了,爲什麼還是區區一個副隊長?難道說現在的瀞靈庭人才濟濟,而朽木白哉這個後浪還沒有到推倒前浪的時機?又或者說……前浪太固執,始終不肯死在沙灘上?
就在我迷惑不解的時候,一個“前浪”走到了我的跟前。
“朽木副隊長,晚上好。”
“好。”簡單一個字,是朽木白哉對“前浪”的迴應。
前浪同志微笑,月光照在他的鏡框上,在臉頰處投影出一道黑色的陰影。和朽木同爲後浪的狐狸站在另一邊,笑容依舊讓人捉摸不透。
“朽木夫人晚上好。”
我伸手揮了揮,“前浪隊長晚上好。”將視線轉移至銀的身上,我繼續微笑,“後浪副隊長也好。”
褐色微卷的短髮蒙上一層淡金色的月光,藍染和銀大抵是沒聽明白我話中的意思的,可是他依舊很紳士地微笑,禮貌地迴應道,“不打擾你們,我和銀先告辭了。”
在場參加節日的死神很多,包括很多隊長和上級貴族。可是藍染只和朽木白哉這個六番隊副隊長打了招呼。其實我覺得,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巧合和偶然其實都是某人在精心安排後的必然。
就是這樣的佳節,就是這樣熱鬧的流魂街。我原本以爲會看到那個黑髮男子,看他笑得一臉魅惑衆生的樣子站在屋頂上正對大家。然後說,你們快來抓我吧,哈哈哈哈哈。
可惜從頭至尾,都沒出現。
回家的路總比離家的路來的短一些,雖然知道其實是同一條路。並排和朽木白哉走在一起,月光下,二人形雖分卻影織。
“朽木白哉,屍魂界抓到豐臣靛了麼?”
“還沒。”
“嗷,什麼效率啊。”
“緋真……”朽木只是開了一個頭,後面的話卻嚥進了肚子裡。
“我知道你想問我知不知道豐臣靛的藏身之處。可是我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其實我曾經深深地懷疑靛已經逃去了現世,所以山本把屍魂界翻了個底朝天也找不到人。可是當我把這個想法告訴朽木白哉的時候,他卻回答我說,穿界門已經強制關閉很久了。
我說,山本的內褲又不是隱形衣。豐臣靛你到底是怎麼逃過法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