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以後,靛就消失了,帶着欠我的三節課在屍魂界蒸發了。
每天對着靶杆轟轟鬼道,對着大活人揮揮木刀,去流魂街找找露女王,往朽木冰山身上澆點涼水。這日子竟也就那麼混到了孟秋。
就在上個月,我又很悲催的被朽木白哉關進禁閉室一次。
女協雜誌第二刊,八千流派音夢找我給雜誌提一句寄語。像我這種嘴一張就造孽的人,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出什麼可以令貴雜誌蓬蓽生輝的語句的。於是看着穿堂而過的朽木白哉,我隨口說了一句,“給我一個朽木白哉,我能解決全球變暖問題。”
豈料這句話被登在了封面上。屍魂界的人是無法理解這句話的含義的,可是就因爲這句他們無法理解的話語,我第二次抱着女協雜誌睡進了禁閉室。管家給我傳達的理由是——朽木家是貴族,不該出現在這種無聊的雜誌上,哪怕是一個姓氏。
我想,管家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八千流能在旁邊那該多好。
同時我又有點困惑。如果八千流每個月都來找我爲女協雜誌做點貢獻,那我豈不是每個月都要進一次禁閉室?難道我真的要淪落到每月一關的地步麼?
我說,八千流你要給我精神損失費啊。
死神最基礎的四門學科裡,現在唯一落後的便是白打。看緋真那胳膊纖細的,害的我都不敢用手擋住別人的攻擊,生怕擋了一次之後,那胳膊肘就往外拐了。每次有拳頭揮來我只得用腦袋或者屁股去抵擋。
原本是很平淡的一天,就在班級同學被告知今天是一季一次的隊長巡邏後,變得有點像過佳節一般。我隨口問了問是哪個隊長。豈料衆人忽然臉色刷白地看着我,並嚴肅地說,“這一次輪到十一番隊的更木隊長。”
……
好吧,真央靈術學院有難了。
龐大的體格走在通往教學樓的大道上,隊長羽織披在肩頭,一臉全世界人都欠了他錢一樣的神色。黑色的頭髮如同刺蝟的後背一般一根根豎立在那裡,令人對他肅然起敬。
或許見過了像藍染,浮竹這樣儒雅紳士的隊長,如今劍八的到來讓衆人有點來不及緩神。
“垃圾,垃圾,全是垃圾。”劍八一邊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一邊抱怨着,“每個人的靈壓都弱得如此可憐,難道真央裡就沒有強一點的人了麼?!”
劍八此話一出,衆人徹底默然。
“嘿嘿,小劍看起來很不開心呢。”忽然一個亮粉色腦袋從劍八的衣領處鑽了出來,白白嫩嫩的小臉蛋上攜有兩抹可愛的紅暈。從衣服裡跳出趴在了劍八的肩膀上,八千流對着道路兩旁的學生揮手笑了笑。
“要是每年都讓這些弱小的傢伙進瀞靈庭,我什麼時候才能痛痛快快地戰鬥。”
將小腦袋轉向劍八,八千流伸出小手用力推了一下劍八的側臉,另一隻小手拿出一個小袋子。她道,“小劍小劍,要不要吃金平糖。”
“你自己留着吧。”
面目猙獰,目中無人的隊長。小孩樣貌,體格最小的副隊長。
當他們正式通過長長的大道之後,圍觀的人羣迅速散去。同時,他們心中對於瀞靈庭的那份神往有走下坡路的趨勢。
如果哪天輪到了狛村隊長來視察怎麼辦?無論是那個狗頭,還是那個筐,都足夠這些可憐的學生們淚奔很久了。於是我想,朽木白哉啊,你快點成爲隊長吧,快點來真央視察,拯救這些被粉碎的心靈吧。當然,他不能開口說話。不然那殺傷力絕對不比劍八弱多少。
每天放學後去樹下觀望已經成了我的習慣,而看到空空如也的枝椏也成了我的習慣之一。我曾經問過一次朽木白哉,他那美美的導師去了哪裡。可他只是抿了一口茶說不知道。
可是靛說過再見的,所以我相信一定會再見。就算要消失,那也要把欠我的三節課還給我才行。
輕嘆一口氣,我握着木刀轉身。卻見一雙綠眸看着我,一眨不眨。
喂,涅音夢,就算我承認你的主人涅繭利他很駭人,可你不能向他看齊啊!怎麼着你也要向着女性協會的會長看齊啊!
“會長要我問你,是否願意加入女性協會。”完全忽略我驚訝以及不滿的神情,涅音夢依舊那張雷打不動的受虐臉。
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不料下一秒就被音夢拉着瞬步往遠處趕去。我覺得吧,綁架不應該是這樣的。
直到雙腳踏上女協的地盤後音夢才鬆開了拽着我的手解釋道,“今天是開會的日子。”
拉開移門,首先引入眼簾的是那整個身體都陷進沙發裡,還強硬要保持威風狀態的八千流。隨後是坐在她身邊一板一眼的伊勢七緒,再然後是那個腹黑的卯之花隊長。
一羣人如此嚴肅,原來是在討論有什麼方法能整到那些可憐的男人們。
會長的特權,惡整範圍不包括劍八。副會長的特權,惡整的首要對象爲八番隊隊長京樂春水。一羣人像炸開了鍋一樣在那裡七嘴八舌。有的說在春水大叔的酒裡下瀉藥,有的說要在山本的休息室裡放蟲子。其中以卯之花最爲安靜,她只在最後做出總結性語句——技術方面我可以幫忙。
我捂嘴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下巴重重地敲在了木桌上引起衆人一陣側目。
“狒狒,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八千流眨巴着她的大眼睛問道。
三根黑槓齊刷刷出現在我的後腦勺上。“……狒狒?”靈長類動物的樣子忽然在我腦海中閃過,頓時整個腦袋上烏雲密佈。八千流是危險的,她的危險不僅僅體現在她的保鏢更木劍八身上,更體現在她喜歡胡亂取綽號上。
我由一個大活人變成了魂魄已經很可憐了,如今卻變成了動物。
“是啊,是啊,狒狒。”八千流微笑,臉上兩抹可愛的紅暈久久不退。
“我有辦法讓朽木白哉叫我媽,這算不算惡整?”
會議室內安靜了一會兒,隨後全票通過。其實當我把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我就後悔了。如此一鬧,我得在禁閉室裡睡多久啊?那就不叫禁閉了,那叫拘留。
微涼的晚風徐徐吹過,以八千流爲首的一干女性死神沐浴在夕陽下走向朽木宅。她們走向了希望,而我奔向了絕望。雖然這個絕望是我自己造成的。
當我們趕到朽木宅的時候,朽木白哉正巧從六番隊回來,省去了我們找人的時間。冷若冰霜的臉正對我們,黑眸將我們一行人從左至右掃視了一遍。
八千流滿懷期待地推了推我,伊勢七緒很配合她們家會長,亦戳了戳我的腰際。
“有什麼事麼?”朽木白哉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我身上。
“咳……”我幾步上前走到他身邊,隨後一本正經地問道,“朽木白哉,你以前是怎麼稱呼你母親的?”
冰山愣了一下,接着清冷的聲音飄進每個人的耳朵裡。他說,“母親大人。”
我擡手,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誒!乖兒子!”
那一瞬間,徐徐的晚風忽然變得急驟。落葉洋洋灑灑地飛揚在幾近被黑色所吞沒的空中,風聲掩蓋了每個人的呼吸聲。彷彿電影的定格畫面一樣,我沒有回頭去看八千流等人的表情。
於是那一夜,我真的睡在了禁閉室。
***
“阿——嚏……”清晨,我裹着管家剛送來的毯子圍坐在矮桌旁,雙手捧着熱乎乎的茶杯。吸吸鼻子,喝下一口白開水。
沉穩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大約五秒後,朽木白哉披着白色長袍坐到了我的身邊。感情我請假不去真央,他也請假不去六番隊了。
微涼的手指撫上我的鬢角,朽木的眉頭稍皺。“等會兒讓下人煲點湯來。”
“不用了。”我端着茶杯往旁邊挪了挪。
“緋真,你已經胡鬧了很久了。”
“我也說過我不是緋真說了很久了。”
和以前一樣,只要我一強調我不是緋真朽木白哉就會沉默。我不知道他沉默的時候,是否有認真地考慮過我究竟是不是緋真這個問題。
又或許,他很想接受事實,但是卻沒有確鑿的證據,所以纔會模棱兩可。
“少爺。”管家收起竹傘跨進了大廳裡,雨水沿着傘頂滴落在地板上。他看了我一眼後沉聲道,“剛收到消息說,長老們要見緋真夫人。”
朽木白哉拿過茶壺斟上了一杯熱茶,“已經關過禁閉室了。”
“是,但是長老們說這次不是關過禁閉室就可以矇混過關的了。”
握着茶杯的手指僵硬了一下,朽木白哉不語。
“少爺,長老們的命令不可強制性違抗啊。”
眉頭緊皺,將杯中的熱茶一飲而盡。朽木白哉起身離開了大廳。我學着朽木白哉的樣子將杯中的熱茶一飲而盡,剛想起身瀟灑地離開,卻被管家抓住了。
“夫人,請你和我走一趟吧。”
……
初秋的雨,下一場冷一場。風雖不大,卻有一股透心的涼意。管家撐着雨傘走在我的右側,我怎麼都覺得他像是在把我送上法場一樣。不知等會兒會不會冒出來什麼免死金牌或者來人劫法場啥的。
歐,不。我穿越得是死神的世界,不是皇帝時代。
長老們的御花園座落在真央四十六室的旁邊。剛跨進大門就看到了大片大片的梅花林,只是還未到花季。雨水沖刷着光禿禿的樹枝,寒風穿過枝椏間的縫隙,咆哮着,怒吼着。
踩着木屐走上石橋,無意瞥見一邊的荷花塘,卻見荷花開得正豔。雨水肆意打落在荷葉上,荷花瓣上。出水芙蓉,因無人問津而嬌豔欲滴。
“夫人,到了。”
穿過石橋,走過臨水亭,在一扇密閉的木門前,管家停下了腳步。
“夫人,見到長老後千萬不得無禮。不然少爺真的會很煩惱的。”
輕推開木門,卻見一片漆黑。我衝管家揮了揮手,“他們人多勢衆的,我又不是傻子。只要他們不對我無禮,我也不會亂來。”
“那要是他們對你無禮了呢?”
“那我要狗急跳牆的。”
……